一路上，马车颠簸。王小俊在车内不时听到二狗“哎呦”一声。
更让他心烦的是，申景这小子总是问出一些极为幼稚的问题。
幼稚到他回答不出……
诸如“为什么视线最远处，天地会连成一线”、“日月在西沉后去了哪里”。
好在，马车很快驶入聚居区，转移了申景的注意力。他不时探出窗外，打量着来往的行人与城镇建筑。
大荒陆并不似他想象中的贫瘠与落后。
他之前思考过，大荒陆上的不合理战争的本质，想到一个勉强合理的解释。
这里资源匮乏，繁衍能力又强，在无法限制生育率的前提下，凭借战争消耗人口。
但一路看下来，无论村落、小镇还是被高墙围起的城池，其繁华程度都远超他的想象。
围着村子的大片茂密草原，放牧其中的肥美牛羊；小镇里喧闹的集市，丰富的街头艺术表演；城池中络绎不绝的行人，规律有序的建筑排布，甚至还有高逾百米的塔楼。
即便比起古装影视剧中，那些被精心修饰过的场景，也不遑多让！
而这更加深了他的疑惑。
就这样，马车白日行驶，夜晚停泊。
车上三人，中年整日闭目养神，青年被颠得愁眉苦脸，少年满腹疑惑思而无果。
四天后，他们抵达东洲的政治和经济中心——东洲府。
“车辆寄存，马匹牵走，入城登记！”
说话的守城官兵一脸严肃，并没有因为王小俊递出的军队令牌转变态度。
后者扭头，略感无奈地低头冲身后两人私语：“以前是不用登记的，不知道府里出啥事了。”
申景沉吟两秒，开口道：“可能是你的暂住证到期了。”
王小俊神色一滞，默默登记，不与黄口小儿一般见识。
牵马入城，街道两旁门店种类繁多，商品琳琅满目。三人穿行其中，心思却都不在这里。
二狗一改往日慌张，目光平静，细看眼底藏着深深恨意。
申景看着干净、繁华的街道，独门独户的府苑。心想，一路以来，几乎未见乞丐与穷苦人家。
王小俊步伐沉重，当然不是近乡情怯。
而是越靠近家，父母已逝的事实，便愈发强烈地冲击他的心神。
三人行，一路无话。
不久，他们来到一处府邸。门口两座石狮被砍去脑袋，切口平整。
王小俊推门而入，仅仅数日未曾打扫的庭院已显出几分破败荒凉。
他拴好马，放下行李，招呼着两人随他一起打扫。刚清理完院子，门口传来一道嗓门奇高的女声。
“小俊，你可算是回来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申景回头望去，只见一位身材丰满面容姣好的青年女子迈步而入。
距离越近，声音越如雷鸣般爆裂。
“你……唉，二老的棺暂时放在我家，一直等你回来安葬。”
申景微张着嘴，心说这位莫非便是邻家姐姐？
王家兄弟能被吓到摔在地上，确实情有可原。
未等王小俊称谢，女子再度开口，依旧声如洪钟。
“天有不测风云，不过小俊你还是要振作。我妹妹一直守在灵堂里，你现在……现在……马上……咦？！”
女子话说到一半，眼神不经意瞟到申景时，忽然语塞，而后一声惊疑，快步走来。
而后，她绕开申景，来到正捂着耳朵满脸痛苦的二狗身边，仔细打量起他。
忽然，女子双手按住二狗的脑袋，并将额头贴向对方额头。
申景刚想上前拦住她，却被王小俊拉住，后者摇摇头表示无碍。
二狗惊慌失措，用力挣扎，奈何这女子不仅嗓门奇高，力气也大得离谱。
好在，对方很快将他放开，脸上满是惊喜。
“你叫什么名字？”
二狗看向王小俊，见他微微点头，才小心翼翼地回道：“二狗。”
女子不以为意，豪迈笑言：“哈哈，好！二狗，拜我为师！”
“啊？”
青年手足无措，看看王小俊又看看申景，就是不敢对上眼前女子那灼人的目光。
“啊什么啊，老娘……我乃东洲灵学院异灵系首席。拜我为师，保你吃香喝辣，穿金戴银！”
二狗愈发糊涂。
申景不时观察王小俊的反应，随后凑到二狗耳边，低语道。
“想报仇，就拜师。”
二狗的瞳孔忽然急剧收缩，难以置信地看向申景，见到他鼓励的目光，下定决心。
“师父！”
他五体投地，心中五味杂陈。那件事后，他花光仅剩的家产，想寻一修灵门路。
可那些收过礼的修灵者，仍都以资质太差拒绝了他。
后来的事不必再提。
而今日，莫名其妙拜了这位看似不太靠谱，实则来头很大的师父。只能说人生无常，因缘际会。
申景在一旁乐呵呵地看着，心想二狗先前的部分表现果然是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
谁才是这个小院里最有文化的人？
叉会腰！
院中气氛喜庆且古怪，女子扶起小徒弟，欣赏艺术品般的眼神直盯得二狗毛骨悚然，接着又对申景投去“你很懂事”的目光。
王小俊倒是习惯了她的行事作风，只是好奇申景跟二狗说了什么。
他忽然想起还有正事要办，轻咳一声。
“咳，美美姐，恭喜收徒。那个，是不是先带我去灵堂？”
司徒美美一拍脑门，嗓门震得二狗叫苦不迭。
“噢！对！走！”
说罢便拉起二狗，向门外走去。
申景冲前方二人努努嘴，问道：“靠谱吗？”
王小俊心领神会，精确答复：“本事靠谱。”
申景了然，对二狗今后的生活略表同情，便跟着三人来到一旁的司徒府上。
寒暄，祭拜，吃瓜，用膳。
在司徒家处理完大小事宜，天色渐晚。司徒美美直接带二狗离开，王小俊则与司徒家二小姐——司徒妙妙——一同为爹娘守灵。
申景也不知这二人关系如何，但显然是郎有情妾有意。
他婉拒司徒家留宿的邀请，只身回到王家，找了间客房，开始打坐。
来到大荒陆近十日，包括在马车上，申景每日勤修不辍。
除却饭量激增，身体素质也是一日强过一日。
令他迷惑不解的是，体内仍无半点灵能，自己到底该如何修灵，只能等明日去灵学院一探究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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