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陌揽过长乐的手,宽她的心:“长乐,我虽不能给你世子妃的名分,可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我的妻子。”
“你想娶安乐吗?”长乐忽然反问。
陆子陌语塞,看着她,沉静不语。
长乐已然明白,她一直都知道陆子陌不是一个为了儿女私情会昏了头脑的人,安乐的确是他的最佳妻子,只是前世对他有诸多期待和爱意,自动粉饰了这个现实,可这一世,没有爱情的牵扯,长乐又怎会再装傻。
“陆子陌,我不会嫁给你,即便你许我世子妃之位,我也不会嫁你。”
“长乐,你别赌气!”陆子陌拧眉不悦。
长乐轻轻一笑,抬眼时,眼底清明的让陆子陌心颤:“从国宴那日,你就该明白,我们之间,早就完了。”
“那晚你问我,舍命相护,是否对你情深,今日,我明确告诉你,那晚的舍命相护,前提是你救了我,我不想欠你,更不想你因我而死。”
“陆子陌,你听明白了吗?”
陆子陌难以置信,怒从心底起:“长乐,你何必说气话,即便我娶了安乐,于你也毫不相干,你们也毫不冲突。”
对于他能说出这样的话,长乐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她不想再多言,侧过了身,陆子陌静静看着她,沉声道:“等你气消了,我再来看你。”
欢欢气不过,这也未免太自负了。
陆子陌走后没多久,任霜婷也来了,已经有好久,她没有来找过她了,她们似乎很有默契的渐行渐远,甚至到了连表面都不愿维持的地步。
但今日忽然来了,长乐心知她绝没有好事,果然她喜色道:“你的喜事我们都已经听说了,古有娥皇女英成就一段佳话,如今有你和安乐,恭喜你们。”
长乐看着她温婉笑意之下的神采飞扬,怒极反笑,倒茶时碰了自己的手臂,她轻呼一声皱了眉,金荞立刻会意:“公主,又碰到伤口了?”
金荞道:“再擦些侯爷送来的金风玉吧。”
长乐眼风瞥见任霜婷僵了笑容,从金荞手里抢过玉瓶:“什么好东西?”
欢欢又拿回来,宝贝的紧:“小姐不知,这可是金风玉,金贵的很,是侯爷特意送来的。”
长乐笑着推开她们:“一点小伤,也值得你们大惊小怪。”
欢欢扬着下巴:“可不是我们大惊小怪,是侯爷紧张,这样的小伤哪里用得了这么名贵的伤药。”
任霜婷脸上已经挂不住了,强颜欢笑的模样实在有点难看:“既然你有伤,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呸!”欢欢义愤填膺,“她以为我们公主赐了婚,她和侯爷就没有阻碍了呢!急巴巴的来炫耀!”
“欢欢。”金荞喝道。
欢欢紧忙闭了嘴,见长乐神色落寞走进了内帐。
夜沉了下来,金荞借口拉着欢欢去弄点点心,不过就是告诫几句欢欢不要说错话惹长乐伤心,半盏茶的功夫,两人回到帐里,却不见了长乐,两人面面相觑,不安在心里滋生。
两人静悄悄将围场找了个遍,仍旧不见长乐踪影,欢欢急地哭了,直问金荞怎么办,金荞被欢欢哭得心烦,强迫自己镇定,打定主意拉着欢欢来找萧檀。
“侯爷,奴婢有事求见。”
流云走了出来,心不甘情不愿地请她们进帐,金荞也不啰嗦行了礼直道:“侯爷,我们公主不见了。”
萧檀赫然起身,平静的脸色全被打乱。
溪若柏惊道:“又不见了?会不会又和上次一样?”
“不会的!”金荞急忙解释。
萧檀越听脸色越阴骘,溪若柏也觉得事情不对:“你们出去才半盏茶的功夫,围场空旷,营帐之间间隔又远,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不见踪影。”
溪若柏看向萧檀:“除非她不是自己不见。”
此言一出,欢欢哭出了声,流云惊怔一瞬立刻低下了头,却被萧檀捕捉。
“长乐在哪?”萧檀逼近流云,喝道。
“属下不知。”流云只能低着头硬着头皮。
溪若柏眼看着萧檀杀气深重,忙是推了流云:“你别犯糊涂。”
流云咬咬牙:“孟旭来了。”
萧檀神色巨变,立刻跑出了营帐,流云跟了上去,金荞和欢欢也要追上去,却被溪若柏拦住了:“你们先回营帐,此事不可声张。”
两人愣愣地,金荞看着他们一个个神色紧张害怕,也没了主意,只能听溪若柏的。
淡淡的迷雾笼罩在山边湖色上,带着点萧瑟凄凉,湖边男子垂手而立,眼底没有一丝感情看着湖面波纹荡漾,他想着等到这波纹再度趋于平静,一切便都能结束。
赫然身后劲风而动,他警觉转身出招,凌厉的掌风三两下便让他招架不住往后退了好几步这才看清来人,猛地一个寒噤,他立刻低头作揖:“少主!”
萧檀却不予理会,看着波纹渐小的湖面,恐惧一瞬间爬满了百骸,不及思索,扯下了玄色氅衣,在男人上前阻拦时,以掌风再次将他推开,一跃而下溅起水花。
“少主!”男子愣怔在场,看着飘荡的氅衣飘落在地。
流云也赶了过来,难以置信,抓着男子的手惊道:“孟旭你真的动手了!”
湖面再次水花四溅,萧檀抱着昏迷的长乐自湖面冲出,稳稳落地:“长乐,长乐。”萧檀的声线极其不稳,抱着长乐轻轻放在地上,看着她娇弱的脸奄奄一息的模样,五脏六腑都揪在了一起。
他立刻施行了急救,半盏茶时间,长乐终于吐出了积水,难过地皱了皱眉,萧檀松怔一瞬,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情难自已地红了眼眶。
流云急忙将地上的氅衣给长乐披上,帮忙解开了长乐脚踝上的系的断裂的绳索,心里已经猜测到,孟旭给长乐绑了石头,绳索是萧檀在湖里震断了。
“少主,您不该救他。”孟旭将这一幕都看在眼里,更加坚定了长乐该死的信念。
萧檀眼底骤冷,所有的柔情都化为了冷酷狠厉,他将长乐轻轻放在地上,狂怒瞬间强劲掐住了孟旭的脖颈,劲风自耳边快速掠过,萧檀像是瞬移般将孟旭逼得连连后退,这一刻,他俨如是嗜血修罗,猩红的眼眸阴骘可怖,修长的指骨宛如夺命锁狠狠桎梏着孟旭。
孟旭被掐的一个字也难说出,脸色涨的通红又变青紫。
“你该死!”萧檀怒喝。
溪若柏赶到正见这一幕,心突地一跳,大惊失色,他何曾见过萧檀这样失去理智,当下什么也顾不得一跃上前,按住了萧檀发力的手,宛如一炳玄铁坚硬如冰,他使了大力才能将将克制住萧檀暂时不能发力。
“如珩,你冷静点!孟旭也是为了你!”溪若柏正色劝道。
流云见状这才反应过来,跪下大声道:“公子息怒!”
就在孟旭呼吸越弱,两眼快要无神之际,萧檀终于松了手,孟旭失了桎梏,赫然跪倒在地,大口喘气咳嗽。
萧檀睥睨而视,声音如冥界深渊而来:“别再碰她,否则别怪我不念多年情分!”
孟旭明明难受的话都难说,可还是强撑着看着萧檀走向长乐的背影艰难出声,低沉沙哑:“少主,她是梁帝的女儿!”
见萧檀不理,他挣扎着起身,踉跄走到萧檀跟前:“您忘了萧家的深仇血恨了吗?宗主若是知道您对她动了情,她只会死得更惨!”
萧檀抱起长乐,孟旭依旧不死心拦在了萧檀跟前:“少主,就算今日您救了她,他日呢?”
“让开!”萧檀低斥。
孟旭“噗通”跪在地上,哑声祈求:“少主,您不该爱她!”
那晚在帐外,他清楚看到他家少主与这个公主纠缠在一起,便起了杀心,他此时只是后悔,没有直接在营帐杀了她,而是想让她沉湖,在这个世上连尸首都消失。
孟旭还要说什么,却被溪若柏按住了肩,三人沉默地看着萧檀抱着长乐离开。
溪若柏负手而立,幽幽叹息:“看来,他已经决定孤注一掷,破釜沉舟了。”
他扶起孟旭:“你们少主的性子,你们清楚。”
萧檀将长乐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回了营帐,金荞欢欢看着不省人事的长乐浑身湿透惊慌失色。
“准备热水。”萧檀沉声道。
金荞欢欢什么都不敢问,照顾长乐泡个热水澡。
萧檀一直坐在屏风外头,听着里头的水声潺潺,心绪难平。
过了良久,金荞帮长乐换了干净暖和的衣服,盖好被子,才出来,萧檀见状,正要进去,金荞却道:“公主还睡着,侯爷的身子也湿了。”
萧檀沉默一瞬:“照顾好她。”
见他离开,欢欢这才出来,满眼担忧:“公主脖颈和脚上都有伤,怎么回事?”
金荞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她想起之前流云的样子,怕是这件事跟萧檀也有关,她也不敢多言。
两人才将湿衣服收拾好,炭炉上煮好茶,萧檀去又折返,已然换了干净的衣服,金荞欢欢呆住了。
萧檀看了她们一眼吩咐道:“你们下去吧,今日之事,不必仔细告诉公主。”
金荞略有迟疑,还是拉着欢欢退下了。
烛火摇曳,萧檀坐在床边,他的手捧着长乐纤细玉足,沾了伤药的棉纱轻轻点拭她被绳索勒出的血痕,萧檀的眉眼紧皱,浓烈地化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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