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赤西一把画师找来时, 就有人向他汇报黑川切平不见的消息,而消失前与他见面的人,恰好又是富冈纯夏。
招呼都不打声就将人直接带走,说不生气那是假的, 可如今这个关头也容不得赤西一先把人要回来, 毕竟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鬼王。
“快快……川端先生, 这边这边。”
川端陆斗是日本国内有名的模拟画像师, 主要工作就是专门协助警方破解难案, 赤西一是直接开车到人家里把他带过来的。
“富冈,你就如实说你看到的样子,川端先生是可以描摹出来的。”赤西一别提有多积极了,又是给人端凳子又是给人摆画架,火速准备就绪, 就差某人开口。
富冈纯夏:……
见他这般急切, 富冈纯夏只好走过去站在他找来的画师身后, 望着眼前一片朦胧的白纸, 慢慢回想起不久前发生的场景。
“眼睛,他的眼睛是蓝色的。”这是她只能记住的一点了。
川端陆斗年纪已过半百,或许是从事这项工作多年的原因,无论富冈纯夏怎样简单模糊述说,他都能耐心的画出不同。
“富冈小姐,你看这样有些像吗?”
他第一次落笔画出的是一双普通人的眼睛,毫无其他特征,富冈纯夏立马摇头否决:“不, 他眼睛蛮大的。”
川端陆斗很快跟着变换眼型:“这样呢?”
“不是。”
“好的, 那这样呢?”
……
他语气十分温和且平静, 被这样一句又一句反复问着, 富冈纯夏也没觉得不耐烦,就这样不知不觉过了三个多小时,一张帽掩半脸的全身画像才算完成。
模拟画像师并不能根据受害者只言片语的口头信息,就将嫌疑人全部模样复刻完毕,他们能做的只是拼出大致面容,描摹出较为客观的画像后,让警方自行对比侦查。
送走川端陆斗,看着留下来的画像,赤西一的眉毛从头到尾就没松开过:“这身行头,怎么看着像个普通上班族啊?!”
村田良介瞅过来:“可我觉得他的职务更像是什么一个公司的社长诶,感觉很有排面的样子。”
“狗屁,要是真的是社长能常年不出来见人吗?”
“晚上啊。”
“……他见鬼吗?都下班了。”
与他们互相争论不同,幸村目不转睛看着画像,却迟迟不语。
在场唯一见过两任鬼王的富冈纯夏好心解释道:“无惨也像这样。”
以前炭治郎说过他在街上见到无惨时,那家伙身边还有妻女。
“那搞不好他真就是这样在社会上活动!真恶心,明明都成鬼了居然又跑回来装人,但就算装成人类那也是见不得太阳的假人!有田——”赤西一朝门外大吼。
房门被人急忙推开,一位带着方框眼镜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口,模样局促的看着屋里四人:“在!”
“去,把这张画发出去然后联系新闻部,务必在今晚让全警署都知道这号杀人犯!然后给我往死里查!”
有田站着笔直行礼道:“遵命!”
他走进屋,从赤西一手下拿过画像,然后小跑出去,可光这小半截路,他都不知偷摸看了多少眼坐在病床上的女生,那眼底是肉眼可见的兴奋。
啊啊啊啊啊,富冈大人,富冈大人,他居然能离大人这么近!!啊啊啊啊!!喂喂喂,这个人怎么回事,挡什么挡啊!!快闪开啊!!都看不到了喂——!
u-17训练基地一战,“富冈纯夏”这个名字可算彻底出了名,别说二组的人早已跪地膜拜已久,就连一组和各大警署外加部分□□,都征服了不少人,有些甚至每次出任务前心里都得拜拜这尊大神,祈愿平安。
三战上弦,并且还能把藏匿不知多少年的鬼王逼出来,这对于其他人来说简直闻所未闻,换作以前,甚至可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可如今就有人做到了,而且对方还是一位在读的女国中生。
从有田进屋起,幸村就感受到了对方传递过来的火热视线,而且这个方向居然还是一直对着自己女朋友!
右脚一跨,幸村面无表情将床/上病人挡得严严实实,被阻挡住视线的男人脸上闪过一丝遗憾,关门前甚至又不死心的偷瞄了几眼才肯离去。
幸村:……
“喂,幸村快把那家伙放回去!”
人刚走完,赤西一就开始兴师问罪了:“他现在极度危险,绝不不可能还让他像之前那样自由活动!你知不知道他醒来差点……”
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赤西一脸色阴沉的看着他们:“我不管那死人和你说了什么,总之现在就是不行!”
“他说他还能撑十天。”
富冈纯夏感到眼睛又有些痒,用力眨了好几下,才忍住没去揉它,不过她也不用担心再痒了,因为很快幸村就拿起冰袋给她冷敷了。
黑川切平之所以被关进监狱,远不止畏光这么简单,在他毒发醒来后的第一时间,差点失智把临床护士给咬伤了,这才是赤西一为何反对他们将人带走的原因。
“十天?”赤西一不由得嗤笑,“他都找多久了?再给他十天就能成了?真是笑话!”
村田良介知道他要发飙了,连忙上来劝架:“赤西前辈,你就相信师傅吧,师傅还能看走眼吗?”
赤西一瞪了他一眼:“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真出事这后果谁来承担?死的也是你队友知不知道!”
“我承担。”
富冈纯夏把敷在眼睛上的冰袋拿下,虽然现在她的视线比刚醒时好多了,但看人的目光依旧还是有些涣散,可即便如此,赤西一还从她眼中看到了以往的坚定。
“啧。”
他咂嘴有些生气的扭开头,站在原地沉思了片刻后——“老子事情多得很!管你们的!出事你就自己担着吧!”
没好气甩了个白眼,赤西一大步流星离开了病房。
“诶诶诶……前辈……”
夜里时间也不早了,村田良介也不好再打扰,于是也只能跟在他后面离开了,病房内又只剩下了富冈纯夏和幸村两人。
眼皮上传来的冰冰凉凉,让富冈纯夏舒服得嘴角微扬,幸村见她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模样,坐在旁边忍不住叹了声气:“你啊你,就不怕吗?”
每次遇袭,无论对手是谁、实力如何,她都会义无反顾挡在前面,有时危险得幸村都忍不住直打颤栗,结果这家伙还能像没事一样对上去,倘若……倘若真就出事了怎么办?前世的她就是因此丢掉性命的……
想到这儿,幸村眼神蓦然发暗,无形的阴鸷从他心头蔓延。
看不到他表情的富冈纯夏表情一愣:“怕?为什么要怕?”
幸村回过神,手指轻柔的继续给她慢慢按压眼睛:“那可是鬼王,你不是说无惨很强吗?”
“可他是假的啊,而且无惨已经死了,他比不上无惨。”
“就算他是假的,可也养出了这么多吃人的家伙,即便他被你刺穿了心脏,但他有三枚,相当于有三条命,你呢?你只有一条啊。”
富冈纯夏不开心了,十分固执的回道:“我知道啊,但那又怎么样,反正我一定要杀了他!”
如果不把他解决,富冈纯夏真不知道为何上苍再给了她一次活着的机会。
“你……”
幸村张开的嘴又慢慢合拢了,他知道自家女朋友实力很强,但这并不代表每次他都能放心。
房间内突然陷入异样安静,富冈纯夏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认真思考片刻,想明白怎么回事的她悄悄咬着下唇:“我,我没事的。”
“夏夏。”
幸村将冰袋放下,和那双幽深蓝眸对视,他脸上浮现出鲜少的倔强认真:“你的家人,难道会一直放心让你留在鬼杀队吗?”
幸村终于问了自己想问已久的问题。
即便那日透过无镜听到了她与村田川的对话,知晓到了部分她前世的情况,但由于之后她情绪特别不稳定,所以幸村一直压着这些疑问,打算等人想开后自己解开心结的,但如今看样子,他倒是先按捺不住的那位了。
确实,他这突击一问,成功把富冈纯夏给问懵了。
家人,她的家人就剩下了她和义勇了,而且现在也就只剩下她了,她早就没家了。
霎那间,富冈纯夏眼眶都红了。
这一红,让幸村顿时丢盔弃甲,再多疑惑都往边上靠了。
他立马搂住女生,不停朝人道歉到:“对不起夏夏,我不该问这些事的,对不起。”
是他心急了,因为鬼王的出现,是他慌张了。
“你讨厌。”埋在他怀里,透过衣服富冈纯夏的声音有些低闷,“你真讨厌。”
幸村将人搂得更紧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两人不知抱了多久,最后还是富冈纯夏感觉快透不过气了,才开始支手挣扎:“放,放开啦。”
呼吸到新鲜空气,富冈纯夏搓了搓自己鼻子,嘟囔道:“搂这么紧干嘛。”
幸村垂下头,扶着她脑袋让两人额头对额头,蓝紫色的眼眸中满是柔情:“对不起,夏夏。”
被他这么看着的富冈纯夏:……她男朋友真的吼吼看。
或许是被眼前的美颜暴击安抚住了,富冈纯夏慢吞吞说道:“义勇也在鬼杀队。”
听到她谈及这个名字,幸村问出了自己心中已久的猜想:“义勇,那是你哥哥吗?”
“嗯,还有茑子姐姐。”
“你家是三兄妹。”
富冈纯夏点头:“嗯,是姐姐把我和义勇带大的。”
那为什么最后只有她和义勇进了鬼杀队?
这个答案,不言而喻。
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掐了一指,一股难以言齿的酸涩回荡在幸村整个胸腔,望着仅隔不到几厘米的眼睛,幸村轻轻又将人送入了怀里。
他坐在床边,从背后搂住躺在床上的富冈纯夏,两人侧脸紧贴,彼此呼吸近得交织。
“你和哥哥是同胞而生吗?”
“嗯,义勇比我早一秒,他最坏了,老欺负我。”像是有了倾诉对象,富冈纯夏告状到,“他老抢我饭吃!”
幸村:“……萝卜鲑鱼?”
“嗯!”富冈纯夏脑袋点头超用力,“他是不是很坏嘛!”
经常把咲良欺负哭的某人,脸不红心不跳的附和道:“确实,怎么可以抢妹妹的东西呢,应该让给她。”
“对对对对!就该给我!”
“对,就该是你的。”
富冈纯夏被哄舒坦了,她慢慢将整个身子蜷缩在男生怀里,蔚蓝眼眸上浮现出一层飘渺纱雾,她伸出手,给人扳指头:“可义勇死了,他才二十五岁,二十五岁。”
可你比他更早就去世了啊。
鼻尖的发堵让幸村声音有些哑涩:“可他杀了无惨救了好多好多人,他是英雄,你也是英雄,你们都是英雄,英雄是会永传于世的,是不朽的。”
“……”
富冈纯夏眼眶不知不觉又红了,她望着男生线条分明的下颚线,抽了抽鼻子:“可他媳妇都没娶个就死了诶,音柱那家伙都有三个老婆!”
幸村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现了幻听:“老……老婆?三,三个?”
说到这儿富冈纯夏坐直了身子,表情认真无比:“对啊,义勇是不是可怜嘛,别人都可以娶三个老婆,但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嫁给他,唉,也对,毕竟狗都嫌。”
妹妹因为哥哥未婚而死这件事,一直心里都有些耿耿于怀,尤其是在和隔壁娶了三个老婆的音柱有对比下,显得自家老哥更惨了。
幸村企图为自己那位只问其名不见人的大舅挽留点“尊严”:“……夏夏,那是哥哥。”
富冈纯夏表情懵懂:“我知道他是我哥哥啊?怎么了?”
这下反倒是把幸村问得不会了。
明明前一秒还因为讨论生死而陷入悲伤,结果下一秒就被人强行拉到了狗嫌这个问题上,就……就很离谱,但如果这个说话对象是自己女朋友后,幸村又觉得一切合情合理???
他只好在心底如此自我安慰到。
“夏夏,你们鬼杀队到底是什么样啊?”幸村赶忙从这个话题转移出来。
富冈纯夏简言意骇答道:“就是主公大人带我们杀鬼啊。”
“噢?那你们主公应该很厉害了。”
“嗯,主公大人超厉害的!他最温柔了,他和姐姐一样温柔。”
“呵呵,那我听到村田先生说水柱,这又是什么?鬼杀队还分级别吗?”
富冈纯夏又给他扳手指:“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葵,噢,还有柱。”
“柱,最高?那夏夏是什么等级呀?”
富冈纯夏想了想:“甲吧。”
幸村眉头一挑:“你都才甲?那柱有多厉害?”
“岩柱很厉害。”
“岩柱?柱都有代号吗?”
“嗯,你学什么呼吸法就是什么柱。”
幸村唤义勇的称呼很熟悉:“那哥哥是水柱?”
富冈纯夏摇头:“不是。”
“可村田先生说过……”
“他不配。”富冈纯夏表情严肃,“锖兔更厉害。”
“锖兔?”
又一个陌生的名字出现了,幸村追问到:“他是谁?”
“他……”富冈纯夏没由得迟疑了,但最后还是如实和幸村说了自己的故事。
“他是我和义勇的朋友,我们几人都是鳞泷师傅的徒弟,还有真菰,他们比我俩早习呼吸法……”
窗外夜色涟漪,今日的弦月挂在半空,明亮似镜,懒洋洋散发着自己浅色银辉,临近深夜,屋内还有人在连夜彻谈,好似在述说着一部永远都说不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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