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踞坐大石之上,俯视贺先飞,淡淡道:

    “白虎禅派你们来的?”

    前两天在星殒门时,沈浪强行翻阅星殒门功法典籍,贺先飞都不敢吭上一声,今天居然敢来杀他,谁给他的胆子?

    其同行者又是一员披挂战甲的三品高手,显然就是星殒门的大靠山白虎禅出手了。

    贺先飞早已破胆,根本不敢迟疑,颤声道:

    “沈捕头料事如神,确是骁骑大将军派我二人前来……”

    沈浪又问:

    “披甲者是谁?”

    贺先飞道:

    “披甲者乃是大将军亲军校尉虎大力,也是星殒门出身,是我同辈师弟。”

    沈浪轻笑一声:

    “白大将军看来还是小看了我啊!竟只派两个三品武者来杀我,他是嫌星殒门的三品太多么?”

    贺先飞不敢谈论白虎禅,只能跪着一动不动。

    “你回去告诉白虎禅,要杀我,自己来,别派些小猫小狗过来送死。”

    贺先飞一脸惊喜:

    “沈捕头不杀我?”

    你这种丧胆之犬,连死在我手下的资格都没有。

    沈浪心里默道着,面上只淡淡说道:

    “下次再敢来犯,定斩不饶!滚吧。”

    “多谢沈捕头!”

    贺先飞如蒙大赦,重重给沈浪磕了个头,起身就要走。

    “等等。”

    沈浪这一声“等等”,顿时让贺先飞浑身一颤,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额头冒出豆大汗粒——他以为沈浪改主意了。

    “把这位虎校尉的首级带回去。”

    听得此言,贺先飞心中油然升起一股“劫后余生”的喜悦,对着沈浪深深一揖,提起虎大力焦枯首级,转身就走。

    贺先飞离开后。

    顾红叶感慨道:

    “姓贺的彻底废了。他还不如独孤雪呢,至少独孤雪还敢舍身换命。”

    她通过水镜鉴影术,全程围观了沈浪与独孤雪的战斗,知道独孤雪有多么果决狠辣,那可是个一言不合就敢舍身自爆的疯女人。

    沈浪颔首:

    “星殒门的几个三品,如果说掌门姚圣是为了保全宗门,不得不对我委屈求全,那贺先飞、独孤威二人,就是百分百的废物了。

    “当然,他们年轻时,或也曾锐意进取、武勇血性过,但人哪,一旦久居上位、养尊处优太久,难免会变得软弱。

    “独孤威蹉跎三十年,功力积累再深厚,也不敢冲击生死关,竟寄望于魔神。贺先飞一战丧胆,堂堂星殒门执法长老,几十岁的人了,竟对我这个不满二十的后生小辈跪地求饶……这正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顾红叶咀嚼沈浪此言,越品越觉妙不可言,不禁感慨:

    “不单人是如此,国家也是一样。如今大楚繁华鼎盛,恰似鲜花着锦,可皇帝带头奢靡无度,百官勋贵、士族豪门亦上行下效,奢侈成风,早没有了开国之初,天下荒蔽,百废待兴时,那种刚健质朴、锐意进取的气魄了。”

    她看向沈浪,一脸钦佩地说道:

    “沈捕头你年纪轻轻,竟能作出如此发人深省、直指本质的警言,不愧是千年一出的绝世天才。”

    沈浪一乐:

    “虽然我的确是万年难遇的修炼天才,但‘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可不是我说的。”

    顾红叶奇道:

    “那是谁说的?”

    亚圣孟子啊!

    沈浪笑了笑:

    “反正不是我。”

    顾红叶笑道:

    “你未免也太谦虚了。我虽然是武人,但也不是不读书。似这等精辟警句,若有前人说过,书中必有记载,必会广为流传。可我从未在任何书籍中读到过,也从未听人说过。”

    沈浪知道这事儿有点掰扯不清。

    就算让法琉璃来算,也只会算出他沈浪正是这方天地,第一个说出这警句的人。

    当下也只能摇头笑了笑,没再辩解,取出万法真人赠他的剑符,以纸作笔,凝聚真气,往剑符之上写字。

    顾红叶好奇看去,就见他写的赫然是“骁骑截杀,请援”这六个字,美眸之中,不禁浮出一抹微妙之色。

    “战略上可以藐视敌人,但战术上,必须重视敌人。”

    沈浪以剑符发完短讯,看着顾红叶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们押着四个人犯走不快,还要好几天才能回到京师。那万一白虎禅听了我让贺先飞带回去的话,真个兵行险招,奇兵突出,亲自来杀我怎办?我可打不过二品大将军。”

    顾红叶无言以对。

    感觉沈浪应该改名“沈稳”才对。

    支援来得很快。

    不到半个时辰,就有人从天而降,来到宿营地。

    看到来人,沈浪、顾红叶都吃了一惊,连忙起身行礼:

    “燕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了?”

    沈浪本以为,求援短讯发出后,会是慕清雪赶来增援,可没有想到,燕天鹰居然亲自来了。

    “白虎禅若真个亲自出手,神捕堂除了我,也没人挡得住他。小慕晋升二品才一个多月,不会是白虎禅的对手。况且她现在也不在京师,我实在无人可派,只能亲自走这一趟。”

    燕天鹰解释一句,反问:

    “具体什么情况?”

    沈浪开始讲起星殒门之事。

    听他自述阵斩独孤威,燕天鹰不禁诧异道:

    “你竟已能斩杀三品大成武者了?”

    沈浪谦逊一笑:

    “道法修为已晋升四品,本来就可以单对单抗衡三品大成。此前又夺了连云霄和白龙四弟子的不少极品法器,仗法器之威,已能斩杀三品大成。本来我是想生擒的,可惜独孤威太强,只能斩,不能擒。”

    “……”

    燕天鹰颇有些无语地看着沈浪,过了好一阵,方才感慨:

    “难怪你敢夸口道法对你毫无挑战,你修炼道法才多久?居然就一路直升四品了……不过道法四品升三品,也有一道难关,具体如何我不大清楚,届时你可向秦清讨教一番。”

    沈浪笑道:

    “我正有此意。道院恐怕不会再对我开放了,要学更高品阶的道法,恐怕还得拜托大师姐,乃至常真人。”

    燕天鹰大手一挥,一副大家长模样:

    “高品道法你不必操心,我自与玉真分说。她再是不收男弟子,借你些道法典籍自学,总是可以的。”

    想要自学高品道法,那除非是天生的一品资质,元神潜力、智慧悟性都得是天下绝顶。

    不然就靠自学,怕是连道法典籍都看不懂。

    不过沈浪乃是觉着道法“毫无挑战”的超级天才,随随便便就四品了,还随随便便就学会四品法术了,燕天鹰觉着,沈浪自学高品道法,应该也是“毫无挑战”。

    说过此事,沈浪又说起贺先飞、虎大力来袭之事。

    听说那虎大力竟也是三品大成修为,燕天鹰不禁感慨:

    “星殒门虎大力,这人我听说过,但他对外一直宣称只有三品前期……没想到居然不声不响三品大成了。看来我们的骁骑大将军,藏了很多东西啊。”

    沈浪道:

    “白虎禅一贯低调,身为骁骑大将、二品武者、禁军统帅,我在京师也有小半年了,居然都没怎么听说过他的名声。他这种人,肯定隐藏了许多实力。”

    燕天鹰笑了笑,又问:

    “以你的脾气,贺先飞敢来犯你,本该与虎大力一样横尸当场。可你却一反常态,放了贺先飞回去,还让他带走了虎大力的首级,还让他给白虎禅带话……事后又赶紧发讯求援。你是想激白虎禅亲自出动,伺机钓鱼?”

    沈浪赧然一笑:

    “白虎禅毕竟是二品大将军,我踩了星殒门的名声,连带他也会声名受损。这次又派出了三品高手前来杀我,已对我展现出敌意……那我不是怕他以大欺小,欺负我么?所以就想激他一下,看他会不会受激出来……”

    贺先飞再是三品高手,赶回京师的速度,也绝对快不过沈浪的剑符传讯。

    等白虎禅收到消息时,沈浪的援兵已经就位。

    若白虎禅受不得激,兵行险招,奇兵突击,说不得就一头撞进沈浪布好的陷阱里边。

    “你啊……”燕天鹰摇摇头,“怨不得江湖人给你取个‘冷血人屠’的绰号。”

    顿了顿,他又正色道:

    “首先,白虎禅若亲自出手对付你,并不算以大欺小。

    “因为你已经斩杀了三品大成武者,还不止一个。你即将踩着星殒门的名声,真正名动天下。现在的你,自己就已经是‘大’了。

    “所以只要不是一品大宗师、大真人向你出手,任何人,包括二品武者、三品法修,甚至二品法修,出手对付你都不算以大欺小。

    “其次,白虎禅并不是在乎名声的人。

    “你也说了,你在京师小半年,居然都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声。以他地位、实力,本不该如此,可他偏偏就能耐得住寂寞,除了禁军一亩三分地,从不对任何事务发出他的声音。

    “以他之低调能忍,无论是星殒门的名声,还是他自己的名声,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他派虎大力来杀你,绝不是为了维护宗门和他自己的名声。”

    白虎禅贯来低调,沈浪都没怎么听说过他的名声,对那位骁骑大将军的了解,自然比不过燕天鹰。

    因此沈浪对于白虎禅的行为动机,就只能想到“维护名声”这一层。

    可经燕天鹰一番解说,沈浪立刻醒悟过来,白虎禅这般低调的人,难道真的会在乎所谓的名声么?

    “燕大人,白虎禅派虎大力来杀我,还有别的用意?”

    “定有其它用意。”

    “可除了星殒门之事,我与白虎禅并无冲突……是皇帝么?白虎禅是禁军统帅,那就是皇帝的人喽?是皇帝暗中给他下了指示?”

    燕天鹰摇摇头,轻笑一声:“我们那位陛下,可驾驭不了白虎禅这样的人杰。”

    “那就是……白龙真人?”

    “也许吧。”

    燕天鹰沉吟道:

    “禁军虽高手如云,但因要拱卫京师,禁军高手不像西域、北疆的边军一样,有许多生死磨砺的机会。

    “白虎禅能不声不响就栽培出虎大力这样的高手,其必然有什么渠道,能让麾下高手接受实战磨砺……还是那种战绩不会流传于世,打出名声、暴露实力的隐密渠道。”

    沈浪接道:

    “这种隐密渠道……恐怕只有底蕴深不可测的皇族真人能提供给他。而皇族真人,也有足够的实力、地位驾驭白虎禅。燕大人,这白虎禅怕是一位潜在的强敌,若他受激来杀我,咱们正好将他……”

    燕天鹰摇头:

    “他不会来的。无论他背后的人是谁,折了虎大力这么一员猛将,都交待的过去了。白虎禅断不会亲自出手。”

    沈浪惋叹道:

    “可惜了。”

    燕天鹰呵呵一笑:

    “你的饵撒出去,鱼儿却不会上钩,没必要慢慢赶路了。连夜回京吧。”

    说着,他取出万法真人的飞行法器,化为一座白玉圆盘,与沈浪、顾红叶踏上白玉圆盘,飞至三丈空中,悬停在囚车上方。

    之后白玉圆盘底座射出几道光束,化为一座囚笼,将整个囚车连车带马笼罩在内,牵引着囚车冲天而起,朝京师方向飞去。

    途中,燕天鹰又对沈浪说道:

    “今年又是五年一度的朝贡大典年,本次朝贡大典,定于三月十五。届时不仅诸藩属国会派遣使团前来朝贡,漠北蛮族、西洋诸国也会遣使来访。

    “大典期间,京师秩序,自有禁军和京兆衙门负责,本来与我神捕堂无关。不过按照惯例,漠北蛮族一旦遣使来访,必会派出年轻强者,挑战东土新秀。你是东土近年来,崛起最快的后起之秀,到时候难免会遭人挑战。

    “所以此次回京之后,你暂时不要做任务了,好生修炼、沉淀一番。”

    沈浪眼睛一亮:

    “那慕大人是否也要修炼、沉淀一阵?她才二十二岁,也是新秀,漠北蛮族说不得也要挑战她。”

    燕天鹰笑道:

    “但小慕是天下最年轻的二品罡气境,蛮族再是野蛮,却也不是傻子,怎敢挑战她?”

    沈浪一脸失望:

    “所以慕大人还是得继续在外边奔波办案?”

    燕天鹰抬手轻拍沈浪肩膀,歉然道:

    “你与小慕刚刚成婚,便要各自奔波办案,新婚第三天便分开,至今未曾重聚……辛苦你们了。等言捕头伤势痊愈,武捕头返回京师,我给小慕放个长假,让你们好好聚一聚。”

    沈浪还能说什么?

    神捕堂就这么点人手,沈浪请援,燕天鹰都无人可派,只能亲自过来接人。而慕清雪如今乃是燕天鹰之下,神捕堂第二高手,自然要挑起更重的担子,做更多的事情。

    因此面对燕天鹰画的大饼,他也只能无奈称谢:

    “多谢燕大人,那我可就盼着你给慕大人放长假了。”

    ……

    天明时分。

    白虎禅端坐帅帐之中,看着放在案几上的两颗首级。

    一颗首级,正面焦枯,面骨毕露,五官尽毁,双眼只剩两个黑窟窿,像是被某种大威力火焰真气或是火焰法术糊了一脸。

    另一颗首级,脸色惨白,神情惊恐,黯淡双眼之中,还凝固着一抹绝望。

    致命伤则是眉心一个圆孔,似被人一指点在眉心,指力刺破颅骨,直贯颅腔,将其脑浆震成了一滩浆糊。

    这两颗首级,俨然正是虎大力、贺先飞的脑袋。

    白虎禅凝视一阵两颗首级,又抬首看向站在对面的白超,淡淡道:

    “为何杀了贺先飞?”

    白超漫不在乎地说道:

    “虎大力死了,姓贺的却毫发无伤活着回来,还替沈浪给父亲捎了句话。呵,以他修为,无伤返回,必是对沈浪屈膝投降。这等无胆败犬,杀了也就杀了。可笑的是,我杀他的时候,他居然都没有勇气反抗。星殒门的‘星殒烈爆’,他是白练了。”

    白虎禅轻叹一声:

    “可贺先飞一死,星殒门就只剩姚圣一个三品了。”

    白超漫不在乎地说道:

    “那又如何?纵然星殒门满门尽灭,我与父亲不也随时可以再立一个新星殒门吗?”

    白虎禅淡淡道:

    “杀贺先飞之前,可曾问清沈浪是以何等手段杀了虎大力?”

    白超冷哼一声:

    “贺先飞这废物,根本没有看清沈浪用了什么手段,只说沈浪召唤道兵、妖兽,偷袭围攻,杀了虎大力。问他沈浪召唤了什么道兵,他竟说是白骨道兵、石人力士、蜘蛛妖兽和树妖……

    “那什么‘树妖’我也没见过,倒也罢了。可白骨道兵、石人力士、蜘蛛妖兽岂能杀死虎大力?简直就是笑话!我之所以对贺先飞如此恼火,也正是因此。连情报都带不回来,这种废物,死不足惜。”

    说到这里,他看着白虎禅,一脸跃跃欲试:

    “父亲,让我去一趟吧!我有‘玄武甲’,再带上‘夜魔刀’,定能斩杀沈浪!”

    白虎禅垂下眼睑,看向虎大力的首级:

    “我派出虎大力时,也是想着他披挂不惧四品以下法术的宝甲,沈浪又已经在杀独孤威时用过了法器,以虎大力的修为,当能马到功成,至不济也能全身而退……可结果你看到了。”

    白超不屑道:

    “虎大力就是个无脑莽夫,怎能与我相比?我三品中期时,就能击败虎大力。我三品大成之后,败他更是从未超过五十招。”

    白虎禅淡淡道:

    “可是现在,别说是你,就算是我亲自去,也杀不了沈浪了。”

    白超奇道:

    “为何?”

    白虎禅轻笑一声:

    “沈浪号称‘冷血人屠’,敢犯他者,无论男女,几乎从无活口。而纵观他每一战,都是极度谨慎……他那样的人,会特意留贺先飞活口,叫他把虎大力首级带回来给我看,还给我捎来那么一句挑衅的话?”

    白超皱眉道:

    “父亲的意思是,他是故意激你出手?”

    白虎禅感慨:

    “沈浪是想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哪!冷血人屠,名不虚传。后生可畏!”

    白超虽狂傲,却不是没脑子,马上反应过来:

    “父亲是说,沈浪放贺先飞回来报信之后,就开始着手安排陷阱,准备对付父亲了?”

    白虎禅笑了笑:

    “我若真是受不得激,前去杀他,说不得,就要撞到燕天鹰手上。你若是带着玄武甲、夜魔刀去杀他,也不过是给他送宝而已。”

    白超明白父亲的猜测八九属实,却还是有些不甘:

    “父亲不在乎名声,但虎大力可是父亲手下一员猛将……”

    白虎禅抬手,止住白超话头,淡淡道:

    “连名声不在乎了,更何况一个手下?三品也好,四品也罢,甚至二品,对为父来说,有何区别?虎大力是有些可惜,但也就只是有些可惜而已。

    “而他这一死,为父也算是能对盟友有所交待。以后啊,试探神捕堂,试探沈浪的要求,为父拒绝起来,也能理直气壮。”

    白超还是感觉有些憋屈:

    “难道我们就这么一直龟着么?”

    白虎禅笑了:

    “龟着不好吗?龟着才能长命百岁,才能坐看群虎相争,笑到最后啊!”

    ……

    白虎禅父子谈心时。

    沈浪早已回到了自己位于“兴业坊”的家中。

    他已经开始休假,要在朝贡大典之前,好生修炼、沉淀一番,应对可能的挑战。

    当然,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扫卫生。

    话说,自从刺杀连云霄之后,安全起见,他就一直住在神捕堂衙门。

    和慕清雪成婚,也是直接在衙门里布置婚房。

    这都有两个多月没有回家,兴业坊的家里,不仅结满蛛网,遍地灰尘,墙头都长草了。

    沈浪施展“大力擒拿手”拔草,又放出小昭御风吹灰,又放出小鱼御水洗地,让小雅去清理菜园,让小夜清理蛛网,又让小骨清扫厨房,一番分工合作下来,不过半个时辰,两进小院里里外外便已焕然一新。

    打扫完跳到屋脊上一看,对面慕清雪院子里更夸张,野草都快有半人深,屋脊瓦楞间都长出了杂草。

    都已经是一家人了,慕清雪的家就是沈浪的家,没什么可说的,沈浪大手一挥,又带着小妖们涌进慕清雪家里,开始了大扫除。

    这次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才把慕清雪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

    瞧瞧时间快中午了,沈浪就在慕清雪家的厨房里开伙,让小夜帮他烧火,他亲自炒菜做饭。

    中午饭刚刚做好,顾红叶就闻着味儿过来了,笑嘻嘻说道:

    “这就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一回来就赶上饭了!”

    沈浪见她回来,也给她添了副碗筷,笑问:

    “差使都办妥了?”

    沈浪一回京城,把拓影水晶、祭坛、莲座等证物往衙门里一扔,就回家休假。

    顾红叶则在神捕堂交接人犯,写调查经过,汇报这次星殒门查案的情况。

    沈浪还以为她要忙上一整天,没想到这么早就回来了。

    “都办妥当了。”

    顾红叶仗着出神入化的舌技,一边吃饭,一边口齿清晰地说道:

    “人犯已经押入大牢,案件卷宗也都整理好了,燕大人说我这次查案辛苦,给了我三天休假。”

    沈浪笑道:

    “你就没跟燕大人说,你这次查案全程围观,其实一点都不辛苦?”

    顾红叶呵地一笑:

    “我有那么傻吗?过年都没休息,难得有休假呢。正好在家陪陪你。”

    沈浪一本正经:

    “我可是要认真修炼的。”

    顾红叶笑道:

    “认真修炼的话,有个人照顾你生活起居,岂不是更能心无旁骛,专注修行?”

    沈浪赞同颔首:

    “倒也是。吃完饭你收拾碗筷,我去把你家也打扫一下。”

    “这不合适吧?哪有老爷帮着丫环打扫的?”

    “那你自己来?”

    “我其实也就只是客气一下……”

    说说笑笑吃过饭,顾红叶收拾碗筷,沈浪又带上小妖精们,去顾红叶家里打扫。

    干着干着,他忽然想起一事:

    顾红叶既然给慕清雪陪嫁进了他沈家的门,那她的房产,岂不也是跟着陪嫁进了他沈大老爷家?

    哦豁,白得一套京师房产,赚麻了!

    下午。

    沈浪祭出大师姐送他的炼丹炉,初次尝试炼丹。

    这炼丹炉非常方便,自带聚灵阵法,能抽取火属灵气,以神念激发,火室之中便可燃起灵力火焰。

    当然火候需要自己掌控,掌控不好,虽然不至于炸炉,但一炼材料可就要报废了。

    沈浪在连云霄、紫衣人储物法器中缴获了大量炼丹材料,自己空间里面也有小兔子种植的各种灵花异草,手头宽裕得很,因此非常豪气地上手就想炼一炉真气境武者专用的四品灵丹。

    结果不出意料地失败了,一炼灵材,统统炼成了炭渣。

    沈浪并不气馁,仔细琢磨一番从道院藏经殿扫描来的几种炼丹术,再回忆一阵大师姐教他的各种炼丹心得,又信心满满地开始了第二次尝试。

    这次倒没有把灵材炼成炭渣,可最后炼出来的东西,饶是以沈浪的毒抗,都不敢轻易品尝——那是一炉五颜六色,闪烁着油污光泽的诡异灵丹,味道极冲,闻一闻就让人头晕目眩。

    沈浪琢磨着自己也没往里面添有毒药材呀,好好的一炉灵丹,怎么就炼成了这德行?

    再仔细一想,蕃茄加虾米都可能生成砒霜,没毒的灵材混合在一起,灵火加热之下,操作稍有失当,还真有可能通过某种“玄学反应”,生成剧毒……

    摇摇头,正待召来小夜,让它把这炉诡异灵丹给烧毁,小兔子蹦跶过来说道:

    “主银,这些毒丹你不要吗?那给我吃呀!”

    沈浪惊诧道:

    “这些可都是有毒的……”

    小兔子竖起长耳朵,后腿人立,前爪抱着沈浪小腿,脸颊在他腿上蹭了蹭:

    “虽然都是毒丹,但毕竟是灵材炼就,丹中自有灵性。而青帝长生诀不惧万毒,我可以无视毒性,只汲取丹药里的灵性菁华哟。”

    沈浪想想,好像也是。

    小兔子给自己回馈的三阶生机强化,就有超强的毒素、疫病抗性,等闲超凡毒素、超凡瘟疫,乃至蛊毒都奈何不了自己,小兔叽的毒抗理所当然只会比自己更强。

    而它又能识百草,擅辨药性,毒丹能不能吃,肯定是能准确判断的。

    当下自炉中摄出毒丹,装在一只海碗中,放到桌上:

    “就在这儿吃,万一有问题,也好及时解救。”

    “好哒主银!谢谢主银!”

    小兔叽跳上桌子,埋头大吃,转眼就吞下好几枚毒丹,看得沈浪有点儿心慌: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你这吃太快了,万一毒性发作……”

    “没关系哒主银,一点事都没有哦!”

    小兔叽抬头,忽闪两下眼睛,又埋头大吃起来。

    见小兔叽好像真的没事,沈浪也渐渐放下心来,又开始尝试第三次炼丹。

    已经连续失败了两次,纵然沈浪再怎么相信自己的天赋,也不敢好高骛远了,决定先拿九品灵丹练手。

    虽说九品灵丹对他已经没用了,但可以提升炼丹术熟练度。九品灵丹的材料也都比较低级,没那么昂贵,万一炼废了也不会心疼,炼成的话,则可以拿去卖钱,多少能赚点。

    其他学炼丹的法修,也都是这么过来的。

    调整思路之后,沈浪再次上手,这次果然顺利了许多,只炼废了一炉材料,再次尝试时,就成功炼出了一炉九品“虎力丹”。

    虽然有三成左右的废品,但至少不是毒丹,对于沈浪这新手来说,已经算是大成功了。

    “果然,我的绝世天赋,也能用在炼丹上面。”

    两指拈着一枚黄澄澄、黄豆大的小号灵丹,经小月亮鉴定,确定无毒无副作用,并且确实有效之后,沈浪满意地点了点头。

    “虎力丹”有强身健体之效,能大幅提升下三品武者的力量。但对如今的沈浪,效果就微乎其微了,除非他一日三餐拿这虎力丹当饭吃,否则根本涨不了多少力气。

    这一炉虎力丹,只好拿去卖钱。

    收起成丹,又连续开炉两次,都成功炼出了“虎力丹”,且废品率下降到了两成五,沈浪觉着熟练度够用了,就开始尝试炼制一种有强化筋络、韧带之效的八品“易筋丹”。

    就这么不停尝试下去,当顾红叶做好晚饭,来叫他吃饭时,他已经能炼出七品的“五气丹”了。

    五气丹,服食下去,可化为五股灵气,分踞心脏脾肺肾。

    这时再施展七品“炼脏腑”境界的呼吸吐纳法,则那五股灵气,不但能辅助增强五脏强度,还能滋润五脏,修复暗伤,使每次“炼脏腑”的时间变得更长。

    这五气丹即使对现在的沈浪都有用处。

    即使是三品武者,五脏六腑也扛不住宝刀宝剑。被人用渗透劲击打,也会被震出内伤。虽然除了心脏,其它脏腑不再是要害,可受伤自愈时,也是要损耗生机气血,消耗功力的。

    所以五脏六腑自是越强越好。

    最好能强壮坚韧到跟筋骨皮一样。

    五气丹沈浪就没打算都拿去卖掉了,决定只卖一部分赚回成本,另一部分则留下自用。

    不仅自用,顾红叶呀,白诗诗呀,乃至小妖精们也都可以分享。

    对慕清雪倒是彻底无用了,罡气境武者已能用罡气淬炼全身,连心脏都不再是要害了。

    吃过晚饭,沈浪没再继续炼丹。

    在顾红叶服侍下泡了个澡,沈浪就开始打坐修炼。

    顾红叶也和小骨在院子里切磋起剑术。

    小妖精们也是各自修炼,连小昭都没有偷懒。

    就在沈浪过着悠闲又充实的休假生活时。

    一支打着使节旗帜的车队,在一队大楚火枪兵护送下,由南至北,驶往京师。

    车队当中,俨然都是些长相迥异东土人士,衣着亦五花八门的夷人,甚至还有少许长得不像是人,倒像妖魔的异族。

    正是西洋诸国联合使团。

    使团车队中央,一辆由四匹皮毛宛若金缎,在阳光下闪烁着淡淡金辉的高头大马拉着的华丽马车当中,一个有着金色皮肤、银色瞳孔,留着强者发型,浑身上下就一条大裤衩,亮出一身漂亮肌肉的年轻男子,懒洋洋靠坐在女奴怀中,一边饮酒,一边听着一位戴着单片眼镜,留着利落短发的女书记官汇报。

    “东土近年来,最出众的年轻强者,是一位叫做慕清雪的女战士。她只有二十二岁,但已在今年年初晋升二品——东土二品,对应我们西方诸国的八阶‘军团骑士’。不过东土二品战士的战力,要强过普通的八阶骑士。只有八阶神子,才能与二品战士抗衡。”

    听到这里,那金肤银瞳的青年眼中饶有兴趣地问道:

    “二十二岁的八阶女战士?那岂不是注定能晋升九阶?这是一位天生的女武神啊!”

    女书记官纠正道:

    “殿下,东土叫做二品、一品。”

    “都一样。”那金肤银瞳的青年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又问:“她有没有结婚?”

    女书记官道:

    “据说已经结婚了。就在她晋升二品后不久,就嫁给了一位名叫沈浪的少年骑士。沈浪也是一位名人,有‘冷血的人类屠宰者’之称,据说是一位毫无感情的冷酷刽子手……”

    金肤银瞳的青年不爽的皱起了眉头:

    “一位女武神,怎么能嫁给一个低贱的刽子手?”

    女书记官推了推眼镜:

    “刽子手只是形容他的冷酷无情、杀人如麻,并非职业。另外,慕清雪也有‘无情的钢铁审判者’之称。”

    “无情的钢铁审判者?一位年轻女士,居然会有这样冰冷坚硬的称号,真是有趣……”

    金肤银瞳的青年嘴角翘起,浮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不过以我的经验,外表再冷酷的女士,内里也是灼热滚烫的……给我收集那位钢铁审判者的情报,越详细越好。当然,还有那位冷血的人类屠宰者……”

    女书记官皱了皱眉,说道:

    “殿下,你想做什么?”

    金肤银瞳的青年邪气一笑:

    “当然是……挑战那位冷血的人类屠宰者,让那位无情的钢铁审判者女士变成寡妇,然后再征服她!一位女武神,有资格为我孕育子嗣。”

    在金肤银瞳青年口放狂言时。

    车队中,另一辆由四匹纯色白马拉着的马车当中。

    一个头戴金冠,披着天蓝色白茸边大氅,内着雪白战裙,外罩银色胸甲,双手扶着一柄金鞘长剑的少女,亦正听着她的大胡子书记官汇报。

    听完书记官汇报的东土最近五年,最出名的几位新秀情报,这金发碧眼、五官精致如画,留着一头齐耳短发的少女轻笑一声,说道:

    “冷血的人类屠宰者、无情的钢铁审者?这两位称号还真是般配,难怪会结为夫妻。不过女方似乎更强势一些?”

    那留着大胡子的光头书记官点点头:

    “是的,那位女士还只有二十二岁,就已经是八阶军团骑士级别,很可能在三十岁之前,晋阶九阶史诗骑士。

    “但她的丈夫,那位冷血的人类屠宰者先生,今年还只有十八岁,无论修行还是实战,都有着十分亮眼的成绩,我想,他应该也会有非常光明的未来。”

    少女微微一笑:

    “前提是不要夭折。我听说,东土的内斗十分激烈。而那位人类屠宰者先生,以及那位钢铁审判者女士,他们所在的部门,几乎被整个帝国高层敌视,连帝国皇帝都厌恶他们。他们的敌人遍布帝国上层,盟友却寥寥无几。”

    大胡子书记官耸耸肩:

    “东土的内斗再激烈,至少也是一个统一的帝国。不像我们西方诸国,明明拥有媲美甚至超越东土的广阔土地,却分裂成那么多王国,彼此纷争不休,没有一天安宁。国与国的纷争之外,还有神权与王权的冲突,以及诸神之间的斗争……

    “再说,他们还有一位好上司。那位以天空雄鹰为名的男人,据说是行走在人间的半神,东土所有的英雄,在他面前,都要俯首。就连南海那位碎叶国主,纵横七海的巨龙之王,都曾经败在他手下,被他驱离了故土。

    “有那位半神一样的男人在,就算被帝国上层一致敌视,他们也能安然无恙。”

    少女轻笑一声:

    “可是神总是要离开人间的。当旧神高举神座,却没有新神及时补位……他们在东土帝国,恐怕就再没有立足之地了。梅菲斯先生,你说,我有可能招揽他们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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