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听完靳一鸣对那“龙血易筋丸”的解说,场中响起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
之后又是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众海贼人人色变,先前曾对此丹产生过强烈渴望的鬼王东、曲大木等更是一阵恶寒,情不自禁后退两步,本能远离靳一鸣。
沈浪脸色一沉,右手轻轻覆上左手手背的点精笔烙印,意念沟通小鱼。
陈钰娘亦是眼神一寒,自牛四手中一把抓过了大铡刀。
校场上,持续良久的沉寂过后。
终于有海贼麻着胆子,颤声说道:
“靳少掌门,我们,我们可不可以……不,不吃这玩意儿?您的好意心领,可这,这宝贝,咱实在消受不起啊!”
“对啊少掌门,这灵丹太珍贵了,我们都是把脑袋拎在手上玩儿命的糙汉,命贱如草,实在不值当您如此破费……”
“请靳少掌门高抬贵手……”
纷纷嚷嚷的求恳声中,靳一鸣冷哼一声,反手拔出长剑,信手一挥,一道白茫茫的剑气喷涌而出,横空飞掠十丈,斩在校场外一棵双人合抱粗的大树上,直将那大树拦腰斩断。
且那大树断口处,还浮出大片雪白霜花。当那上半截树身倒地之时,覆着霜花的一截数尺长的树干,更是轰地一声,爆成粉碎,居然已经从外至内,悉数冻结成冰。
十丈剑气,还有冰冻特效,靳一鸣这一剑,顿将满场喧哗压下,校场又变得落针可闻。
一些颇有见识的海贼更是意识到,靳一鸣不仅武功境界到了四品,手中那口长剑,亦是一口神兵。
因为唯有灵铁铸就的神兵,方能承载“真气”。凡铁则是一过真气,便会寸寸迸碎。
四品武功,再加一把神兵利器,现场高手虽多,可谁又能是靳一鸣一剑之敌?
靳一鸣锵地一声,还剑归鞘,冷眼扫视全场,温润声线亦变得宛若剑器铮鸣:
“一群草芥贱民,蚁贼海寇,叫你们一声好汉,你们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今天,本少主这份贺礼,你们是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话音一落,整齐的脚步声响起,沙万里麾下的三百火枪手分成三个百人队,各列成两排横阵,自东、西、南三个方向,平举着上了刺刀、张开击锤的火枪,向着校场缓缓逼近。
前有无人能敌的靳一鸣,以及两位五品境界的南海派长老、沙万里一伙,又有三百火枪兵列阵逼来,面对这等绝境,绝大多数海贼,都已脸色灰败,神情颓唐。
只觉今日已是在劫难逃,再也不能做个自在不羁的海上豪杰,今后恐怕只能俯首贴耳,乖乖做南海剑派的走狗了。
一些海贼绝望之余,只能强行安慰自己:
做狗有什么不好的?
从这局面看来,沙万里恐怕早就做了南海剑派的走狗,早就被南海剑派用那“龙血易筋丸”控制了。
可即便如此,他还不是在南海剑派支持下,做了威风凛凛的龙头老大?
咱们今天做狗,将来说不定也有机会当龙头。
脖子上拴着狗链的龙头,那也是龙头啊!
这时,那靳一鸣忽然又一变脸,收起疾言厉色、鄙薄不屑的嘴脸,再度绽放出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对了,我听说,有一位叫做陈钰娘的女掌柜,年方十八,乃是南洋首屈一指的美人。不知这位钰娘子何在啊?”
陈钰娘个子娇小,混在人群当中,被一群人高马大的彪形大汉一挡,外边的人还真看不到她。
不过此时靳一鸣点名要见陈钰娘,挡在她前边的海贼们纷纷避开,将她让了出来。
看到陈钰娘,靳一鸣顿时眼睛一亮,面露赞赏,叹道:
“想不到贼窟之中,居然还真有如此佳人!娇小玲珑,身姿曼妙,小鸟依人,我见犹怜。肌肤虽非白皙如玉,却也别有一番野性风情。”
他无视陈钰娘身边,对他怒目而视的罗二、牛四,只笑吟吟看着陈钰娘,说道:
“我还听说,钰娘子你天生神力,更有一副‘龙筋虎骨麒麟皮’的横练筋骨。如此良材美质,混迹海贼之中,岂不是暴殄天物?
“这样,钰娘子你给我磕三个头,叫我一声主人,再服下一丸龙血易筋丸,就算是进了我靳家的门。我可纳你为妾,传你高深功法,许你代行我的意志,与沙万里联合执掌海贼联盟。”
陈钰娘眼角微微一抽,面色却一片平静,呼吸节奏也变得更加平缓。
罗二、牛四则是额冒青筋,眼角暴跳,几乎就要暴起出手。
但沈浪双手一展,死死拦住了他俩。
“别急,我与钰娘子自会给他点厉害瞧瞧!”
沈浪早已凭日益敏锐的灵觉察觉到,陈钰娘此刻的气机,就像是一团不断凝缩的乌云,乌云内部,正酝酿着涌动的雷霆。
她表面越是平静,内里凝聚的雷霆便愈是狂躁暴烈。
待至气机凝缩到极限,便是她雷霆暴走、绝杀一击之时。
陈钰娘当然不会是靳一鸣的对手。
哪怕她天生神力,有横练筋骨,连六品武者都能正面搏杀,连五品武者都敢分庭抗礼,可面对四品真气境武者,陈钰娘不可能有半分胜算。
靳一鸣方才那一手十丈剑气,威能绝不是陈钰娘能够抵挡的。
不过沈浪先前曾亲手为陈钰娘戴上了“牵丝盾”。
“牵丝盾”能抵挡三次四品武者全力攻击,陈钰娘有牵丝盾护身,靳一鸣绝对无法将她一剑斩杀。
而沈浪也会与她配合。
等靳一鸣未能一剑斩杀陈钰娘,乃至遭受挫折,其他海贼必受鼓舞,到时场面一乱,机会就来了。
陈钰娘不发一语,只手握刀把,倒拖铡刀,面无表情与靳一鸣对视。
见她对靳一鸣的“抬举”无动于衷,南海剑派长老李无咎冷哼一声,喝道:
“少掌门怜你天赋,不惜纡尊降贵,纳你为妾,你区区一个卑贱海贼,能进我南海剑派少掌门的家门,乃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报,莫要不识抬举!”
罗二、牛四又两眼喷火,怒目瞪向李无咎,恨不得将这趾高气昂的混蛋撕成粉碎。
而见陈钰娘还是一言不发,无动于衷,靳一鸣也不耐烦了,温和笑意渐渐凝固,又换上高高在上的冷脸。
他微微昂起下巴,冷眼睥睨陈钰娘,轻声道:
“很好,我就喜欢你这等桀骜不羁的野性美人。用皮鞭、锁链驯服野马,倒也是一桩乐事。”
陈钰娘怒意愈深,表面愈是平静,只是她心中尚有牵挂,仍有一丝犹豫。
她不愿受靳一鸣奴役羞辱,哪怕一死,也要奋起反抗。
可她放不下沈浪和飞鱼号的弟兄。
若她拼死出手,沈浪和飞鱼号的弟兄弟必会受她牵连。
哪怕罗二、牛四和其他飞鱼号弟兄,都甘愿随她赴死,甚至若非有沈浪阻拦,罗二、牛四早就暴起出手了,可身为掌柜,她必须为手下弟兄身家性命着想。
就在这时,沈浪忽在她身后轻声说道:
“不用顾忌我,尽管放手去做。你不会死,我也不会死,弟兄们也不会有事。我们鸿福齐天,长生万年!”
沈浪从不喜欢打无准备之仗。
但这一仗,他再不喜欢,也必须要打。
如若不打,那除非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陈钰娘和罗二、牛四躲进点精笔空间,当众暴露此宝,否则他和罗二、牛四就得被逼服下“龙血易筋丸”,陈钰娘则不仅要服此毒丹,更要遭受靳一鸣的奴役羞辱。
如此境遇,是个男人,都绝不能忍!
反正陈钰娘身上佩着“牵丝盾”,他也有三重护甲在身,凭什么不能搏一把?
此时陈钰娘最后一丝犹豫牵挂,也随着沈浪一语放下,压抑许久的雷霆气机终于爆发!
“乐你老母!去死!”
轰!
陈钰娘脚掌猛跺,地面应声迸碎,绽出蛛网裂痕。
石粉飞溅、烟尘弥漫之际,她一跃而起,飞纵半空。
飞纵之时,她双手紧握刀把,将七十六斤大铡刀高举过顶,同时上身后仰,宛若一张拉满的怒弓,红裙飘扬,好似一朵怒放的玫瑰。
当蓄力到极限。
“杀!”
厉叱声中,她上身猛地往前力压,浑身大筋,嘭地震鸣,像是怒弓弦动,弓身反弹。
同时她双手猛地一拉刀把,大铡刀自上而下,划出一道冷艳寒芒,爆出一记飓风似的狂猛风啸,挟不可阻挡的蛮力,向着靳一鸣当头斩落。
刀未至,狂暴的风压,已令靳一鸣发丝飘扬、衣襟猎猎。
“果然神力惊人!这一刀,五品武者,也不能硬接。可惜,你不该向我出刀……”
靳一鸣赞叹着,竟不出剑,只抬起右手,并指作剑,一指点向铡刀刃口。
与此同时。
沈浪意念一动,手中凭空出现一条尺许长的赤红鲤鱼。
他用端着冲锋枪的姿势,一手托鱼腹,一手握鱼尾,鱼头正对靳一鸣。
咔嚓!
雷霆破空,电芒闪动,赤鲤张口喷出一道灼目电光,瞬间横空数丈,后发先至,在靳一鸣指剑点中铡刀之前,轰到了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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