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栀不知道昨晚云澈几时回来的，但早上能看出，他黑眼圈很深。
码头人头攒动，虽然有护卫在边上拦着，但云澈还是把她圈在怀里。
看着两人同款衣服的袖子交叠，顾知栀怎么看怎么别扭。
远处，帆船驶来，甲板上的人影从蚂蚁大小，慢慢变大。
顾知栀瞬间明白顾家人见她第一面为何那么惊讶，她跟祖母长得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只是她祖母是瓜子脸，不像她这么圆。
砰！
又是熟悉的配方，顾老夫人一把抱住她就开始流泪。
顾知栀很有经验的安抚、拍背，最后擦眼泪。
她被顾老夫人抓住就不放手，生怕她再消失，可以不跟云澈一趟马车，顾知栀乐意至极。
男人们都骑马，云澈也没上车。
家丑不可外扬，即使顾老将军想打断他的腿，也得回家后再动手。
像三堂会审那样，云澈站在中间，四周顾家人在椅子上稳稳坐着。
“阿澈，你与阿栀这婚事……”
“老师，说不定知知肚子里已经有了我的骨肉，您也不想孩子没爹吧？”
顾老爷子瞪圆眼睛看向顾将军，不是没圆房吗？
顾将军抹把脸，愁容满面把云澈干得混蛋事一五一十说出来。
顾知栀一手偷偷摸上肚子，心跳加速。
【翠花，你能做身体检查吗？】
【主人，启用医疗功能，需要您完成一周签到后，像米西米西滑不拉几系统支付2钱银子，才能启用。】
【2钱？你怎么不去抢呢！刘知忆之前没开通吗？我用她的行不行？】
【主人，刘知忆女士曾经开通过，但她后来作恶多端使得系统被禁止诸多功能，无法使用。】
【诸多？你其他功能也是这么收费的？】
【是的，主人。】
【那我开通所有会员，能打折吗？】
【若您选择全家桶套餐，只需签到七天，付费十两，便可享受所有服务。】
顾知栀磨牙，这系统是知道她剩余资产故意的吧！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如果单独开，指不定还有多少幺蛾子。
她含泪同意签署这份不对等合约，完成第一日打卡。
云澈这话，堪比绝杀，还没出一个月，即使现在脉象平安，难保明日也如此。
于是他挨了老爷子10军棍，把顾知栀带回靖王府。
戎卢的清明节里融合了上巳节和寒食节的风俗习惯。不仅要扫墓祭祖，还有祓禊、踏青、放风筝、插柳等的活动。
最热闹的要数夜晚的蚕花会了，连开三日，有迎蚕神、拜香凳、打拳、唱戏文等十多项活动。
除了锦绣司这种维持治安的官署，其余官员都能连休三日。
但这三日会禁烟火，只能吃冷食。除了皇宫和街上的花灯，百姓家里也不能燃灯照明。
所以家家户户都要在清明节前，把那三日的吃食准备好。
顾知栀特意去厨房瞧过，很单调，就两种食物，子锥馍和清明粿。
冷食里，顾知栀一下就想到了饭团。
做饭团需要海苔，做海苔需要紫菜。她记得药铺好像有卖的，只是人家管它叫乌菜，用来治病。
除了这，灵魂酱料必不可少，沙拉酱她可做不出，不过翠花上次送的东西里有。
顾知栀半截身子都探进箱子里，小手一顿扒拉，倏地，腰上一紧。
“在干嘛呢？”
低沉的嗓音贴着她耳朵，她下意识手肘后杵，后边的人一躲闪，腰上的胳膊可算没了。
她倒着往旁边退，离他远远的。
“小心点，别伤到孩子。”
顾知栀木着脸，满眼都是：你有病吧！
接下来的短短一瞬，顾知栀觉得需要用一生去治愈。
她曾经年少无知，看过的古早霸总文，竟然真的有原型！
特别是这段：嘴角邪魅勾起，眼里带着三分凉薄、三分讥笑和四分漫不经心。
云澈要说话前，顾知栀被脑补的情形狠狠恶心到了，抱着肚子蹲在地上，发出好大一声干呕。
“yue~！”
这种要吐吐不出，不吐还恶心的滋味，和晕车一样难受。
云澈给她拍着背，继续放大招：“想吃酸还是辣？等他出来，我一定狠狠打他屁股，怎么能这样折磨娘亲呢。”
顾知栀又呕了几嗓子，气得丧失理智，用头使劲往他身上撞，大有鱼死网破的意思。
云澈抱住她，顺势往地上一躺，胸腔震动，笑出猪叫声。
还没等她喊出那句，笑毛啊！
突然被门口的声音吸引。
“都转过去，王爷和王妃打情骂俏，闲杂人等回避！”
她回头，杜仲背对这边，指挥人向后转。
顾知栀扒开云澈交叠的衣领，把脸钻进去装鸵鸟。
天啊！来个雷劈死我吧！不想活了！这真是大型社死现场！让她换个星球吧！求求了！
顾知栀猛地张口，咬住云澈胸口的一块肉，牙齿用力，云澈立马发出夸张的叫声。
他边喊，边伸手捏住她后颈往后拽。他越拽，顾知栀越用力，很快嘴里就有铁锈味。
云澈强忍疼痛，在她身上的某处穴道一点，顾知栀瞬间就被定住。
他挪开顾知栀的脑袋，在伤口处一摸果然有血丝。
云澈扶着她起身，放在小凳子上，开口问道：“不咬我，就眨眨眼。”
顾知栀赶紧照办，云澈又是一点，哽在她胸口的那股气被呼出去，整个人轻松多了。
她眼睛乱转，剧烈喘息，想不到还真有点穴啊！被点久了，会憋死吧！
云澈拽出顾知栀袖口里的手帕，摁住伤口，指向门外。
“后日清明节，我让人去钱屠户那买了两筐鸡脚杂货，想请你做成粥黑拼盘，给母后、皇兄还有顾家送去分分。”
顾知栀吐掉嘴里漱口的茶水，一脸不屑，“我是不是你家厨娘，没这义务！”
云澈从荷包里拿出一钱银子，放到顾知栀手里。
“王妃千金贵体，把方法跟下人说，让他们去动手就成”
顾知栀不为所动，“独家秘方，不可外传。”
云澈又加了点银子，“不外传，谁说灭谁九族。”
开通翠花会员费用昂贵，有笔进项，顾知栀不心动才怪。
“那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云澈挑起眉头：你问。
“为什么故意不放我走？”
云澈收起吊儿郎当，站直身。
“本王立过势，此生只有丧偶，绝不纳妾续弦。”
“如果当初嫁你的是诺敏，或者刘知忆，你也不同与她合离？”
云澈坚定回答：“是。”
顾知栀长叹一口气，心中酸涩。
皇家祭祖有特定日子，所以云澈穿着一袭玄衣，挤进顾家扫墓队伍，根本不拿自己当外人。
顾老爷子想趁着这几日族中长辈都在，把顾知栀入族谱的事办好，洒扫完就带着顾将军进宫去面圣。
顾柳拽着顾惜朝，央求她去月老庙那踏青，顾知栀也想撮合他俩，拉着云澈跟他们一起去。
不是冤家不聚头，他们这餐布刚铺上，刘知忆就带人过来搭话。
顾知栀戏谑看云澈一眼，跑去马车上拿食篮。
“王妃留步，我们这有一品铺子新出的糕饼，可否一起？”
刘知忆还没过禁足期就敢出来招摇，看来刘家的惩戒真是巴掌高高抬起，轻轻落。
顾知栀粲然一笑：“好啊！”
她站在马车边，拔下头顶的玉石蝴蝶颤珠簪子，借着袖子遮挡，让翠花变成刘知忆熟悉的玉佩，挂在腰间。
“刘知忆身边那女人是她四姐，圣京城出名的母老虎，嫁进永安公爵府三年无所出，婆母都没给她立规矩。”
她明白顾惜朝的意思，略微颔首。
食篮里是顾知栀准备的紫米饭团、粥黑拼盘和一点水果。
顾知栀刚把粥黑拼盘拿出来，就听刘四姐轻嗤的声音，她掀起眼皮子白她一眼，把东西都摆在他们这边，还用篮子挡在中间，界限鲜明。
她拿起饭团，给大家示范如何剥油纸包。
饭团乍一看，还以为是肉松小贝。
紫米掺着糯米蒸熟，趁热加入适量糖搅拌均匀。放凉后揉搓成圆球，再按扁，均匀涂抹一层沙拉酱后，在外表沾满海苔肉松。
这样做出来的饭团不仅颜值高，而且味道浓郁。
软糯的糯米外边是海苔和肉松咸咸的味道，咀嚼过程中，沙拉酱的甜也被挤压出来，中合掉咸味对口腔的刺激，咸甜适中，好看又好吃。
刘知忆看他们吃得香甜，端起一个碟子，对着云澈推销。
“小女记得王爷最爱吃一品铺子的糖方糕，正巧他家出了新品，您可要尝尝？”
云澈睨了一眼顾知栀，见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心里恼怒，语调冰冷：“多谢刘七姑娘美意，但本王的最爱是王妃亲手做的饭团。”
刘知忆笑容尬在脸上，缩回手，“这饭团看着精巧奇特，又是王妃亲手所做，想必一定美味。王妃可否赏我一个，让我开开眼？”
顾知栀心里冷笑，赏你个小刀开开眼还差不多。
她学着刘知忆装成天真无辜的样子：“不行呢。”
“是小女唐突了。”
刘四姐可没刘知忆耐得住性子，她进来本就烦躁，今日肯帮她出来，原就是有事相求。
她这妹妹有奇宝，她能嫁进公爵府就是靠刘知忆救过她婆母的恩情。
她想让刘知忆给她也医治一二，让她能早日怀胎，省的那些人说她是不下蛋的母鸡。
难怪今日她这妹妹推三阻四的，原来那宝贝被她弄丢，让别人捡了去！
“王妃腰上的玉佩甚是眼熟，跟小妹半月前丢的那块一摸一样呢。”
“是吗？”
顾知栀解下翠花，故意握在掌心摩擦。
“天下相似之物何其多，不知刘七姑娘的玉佩是哪家铺子买的？可有标志？”
刘知忆盯着玉佩，目光深沉。
“请王妃借小女一观。”
顾知栀递过去，见她在玉佩侧边的凸起处反复摩擦，但玉佩不像她预期那样泛起红色的光芒。
刘知忆又摩挲几次，无奈交还。
“的确不是小女那块。”
顾知栀瞧着刘四姐气得快冒烟，面上露出几分得意。
“没证据的话，请公爵娘子慎言。”
脸都被丢光了，二人也没借口继续赖着。
顾知栀看着刘四姐狠狠拧着刘知忆的胳膊，心里没有半分同情。
刘家人还没上车，一堆穿着镶金边、绣着虎纹的侍卫策马而来。
几人先对云澈抱拳行礼，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份圣旨。
“兹有顾家嫡女顾知栀，流落厚凉十余载，今已查明其替厚凉宜珈公主和亲事宜，念其无辜，特赦其欺君之罪，望汝今后与靖王举案齐眉，琴瑟和鸣，钦此。”
谢过恩，顾知栀不开心，这下成赐婚了！合离程序更复杂、更无望了！
刘知忆楞在马车边，之前书院的事情，她以为是顾惜朝插手的。
她知道二人关系好，但没想到顾知栀竟然是顾家的女儿！
顾家派来传话的小厮晚一步赶来：“老爷请公子和小姐速回。”
顾家祠堂里，坐着一圈头发花白的老头、老太太。
顾知栀被女巫师带去眼神，确认完栀子花图腾，族长念了好长一段祝词，顾知栀一个字都没听懂。
然后她祖父、父亲、兄长以此上香叩拜，把写着她八字的庚帖交给另一个胖老头，密封在紫檀木匣里。
又一个胖老头交给她三支小拇指粗的香，叩拜后，交还给他，由他将香掐灭在一碗烧了符咒的水里。
用这香燃烧那段在白纸上写好她的生辰八字，再烧在那碗水里，最后把水倒进一个小翡翠罐里，用红布封上。
族长继续念着唱词，全年完，顾知栀接着上香叩拜。
然后起身，跟云澈一起跪在一个大蒲团上，由族长用柳枝蘸着露水往她们身上敲打，巫师在一旁念咒语。
最后二人一起用手拿着香，低头三拜，再一起把它放进香炉里，这才算礼成。
族长慈爱地摸摸顾知栀的头，交给她一张像奏折模样的官籍。
她打开，里边写了好多文绉绉的话，但最前边的一页写得清清楚楚。
故贵籍桐荫顾氏嫡长女，今贵籍靖王妃顾知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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