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在脚裸处轻轻摩挲。

    冰凉涩骨的感觉,瞬间就从指尖漫延上来。

    本就因为饭菜不和胃口而情绪不稳,这下,阚冰阳这冷漠的声音更是直接把她从山脚峰棱打到了冰海雪底。

    叶萦萦扯下裤腿,倏地站起身来,脸颊都白了。

    “你搞没搞错啊!我可是叶明诚的女儿!”

    阚冰阳放下筷子,表情依然平静。

    他扬眉看来,轻描淡写地问道:“你是谁的女儿,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若说要拼背景,他只会远甩这位乖张跋扈的大小姐,而不会比她差。

    但他没功夫在这跟一个被宠坏的小孩子磨洋工。

    闲人多得是,他不是。

    叶萦萦不知这理,她脾气上来了,连后妈茶话会都要退避三舍,更不用说这个空虚寂寞冷的破道观了。

    “阚冰阳,这饭我反正是吃不惯,你看着办吧!”

    她说完,将桌上的碗筷打落在地。

    “稀里哗啦”,碎一地,瓷片破裂的声音振聋发聩。

    然后,转身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旁边的师弟郑休合差点端掉了碗。

    但看对面一众摄影师和导演们也是瞠目结舌,纷纷僵着脸,自己也不好说话。

    坦白而言,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这干什么。

    郑休合走到门口,喊来吴炫:“她这是按着剧本来演的,还是本身就这脾气?”

    吴炫刚在抽烟,不知道集糜轩发生了什么。

    他默默环视一圈,看到地上一片狼藉的瓷碗碎片,立刻恍悟道:“呵,她就这样,小时候就是个烂脾气了,我俩第一次见面就把我打了一顿,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吴炫哈哈笑着,转头又跟拍自己的摄影师和编导说:“哎哎,刚才这句话,一定要给本少爷播出来!再加个大头特效!”

    他轻浮不羁,就想让叶萦萦出点丑。

    -

    叶萦萦饿着肚子回到房间。

    她推开门,略有些诧异。

    因为房间里已经有了一些简单的家具,连床都重新铺了一遍。

    林灿从包里拿出一包饼干,“萦萦,吃点吗?”

    说实话,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但她就是这么犟,宁愿饿死也不愿意为了这两粒米而折了她的小蛮腰。

    阿正将镜头拉近,也好言相劝:“那个,叶小姐,你多少吃一点,要不然熬到明天早上,怎么受得了。”

    剧组一会儿就要收工下山,只留她和吴炫两个人在山上。

    饿坏了,他可负担不起。

    叶萦萦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直言道:“我才不住这,我要下山住酒店,反正有缆车,下山也就一刻钟的时间,明天早上我再回来呗。”

    “……”阿正哽住,转头去看林灿。

    不等林灿说话,总导演赵丞就过来了。

    按理说,叶萦萦这种性格非常适合这类变形节目,但是过犹不及,她这脾性实在是有些让人招架不住。

    因为暂且没人能降得住她,所以他联系了叶明诚,让他劝诫自己的女儿。

    叶萦萦接过手机。

    也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不过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她的气焰就消散了一大半。

    电话挂断,赵丞也没敢再多问什么,便喊了阿正和林灿准备先收工回去。

    人都走了,道观就剩下了叶萦萦和吴炫两个无关紧要的“外来人员”。

    她懒得去管吴炫那边是什么样子,因为她只关心自己。

    其实呢,她也不是不好说话的人。

    只要稍稍懂她那点小恩小惠的心思,就能稳稳妥妥地拿捏她。

    比如刚才,

    叶明诚只说了两句话。

    “你给我乖乖在那待着。”

    “你还想不想要阿斯顿马丁了?”

    -

    翌日一早。

    迷雾未散,叶萦萦饿醒了。

    她抬腕看了一眼时间。

    五点半,鸡都没她起得早。

    一晚上滴水未进,整个人都是天旋地转的。

    她松了松肩胛骨,因为床板有些不习惯,浑身都觉得酸痛。

    这个时间点,根本不可能有早饭等着她,只能先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

    胃已经在“咕咕咕”叫个不停,叶萦萦懒散地趿着鞋子,揉着后背,慢吞吞地推门走了出去。

    她失算了。

    有人起得比鸡还早。

    空阔的院中,阚冰阳坐在竹编蒲团上,一身清白飘逸的白色长衫,膝盖垫着一张古琴,正拨弄着琴弦,听音调弦。

    此刻山顶云雾缭绕,似半缕轻纱掩面。

    这男人,白璧无瑕、轻云出岫,倒是有一种飘然欲仙的感觉。

    或轻或重,恰到好处地脱俗绝尘。

    不染尘埃的清心寡欲,大抵就是如此。

    叶萦萦怔住两秒。

    嘶——切,他还以为他在横店拍电影呢?

    她屏气凝神,捻手捻脚地踮起脚尖,从一排厢房的拐角处,往走廊走去。

    可还没走几步。

    古琴传来“铮——铮——”的浑厚音调。

    那人叫住了她。

    “去哪?”

    叶萦萦顿住,回头道:“饿了,吃东西。”

    又是轻轻一声“铮——”

    “去哪吃?”

    都说了是吃东西,还能去哪?

    叶萦萦抱着手臂,不耐烦地回头道:“厨房啊。”

    “掌厨的师弟还没起床。”男人低头继续拨弄琴弦,语气平缓:“你先过来,我教你怎么静心。”

    晨起有些凉,叶萦萦伸手撩了撩披挂在肩上的黑色开衫。

    叶萦萦散漫地走过去,懒洋洋地坐在地上,

    她衣服依然穿得随心所欲,高腰露肚脐的上衣,垂满流苏。

    这里掉一缕,那里露一截。

    乞丐的烂棉衣都比这破洞少。

    脖子上还挂着一个粉色镂空的小风扇。

    呼呼的风对着吹,她也不嫌冷。

    叶萦萦挑眉问他:“说吧,怎么静心?”

    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坐他面前,她就不信他这心能静得下来。

    唐僧都做不到!

    阚冰阳确实静不下来。

    他冷眼斜睨,在她“衣不蔽体”的身上打量了一眼,凉薄之意溢满眼眶。

    一秒后,他收回视线,喉结轻轻一滚:“换衣服去。”

    叶萦萦愣了一下,“为什么要换?”

    这衣服多漂亮,又青春又活力。

    ——啧呢,少女的曼妙身姿一览无余。

    可惜人家根本不想览。

    阚冰阳微微蹙眉,将古琴小心翼翼放在地上,然后回身进了厢房。

    不多时,他拿着一件灰不拉几的道袍走出来,扔在她面前,“进了紫灵山,必须穿这个。”

    道袍颜色压抑老旧,还有几个微不起眼的破洞和补丁。

    叶萦萦怔怔看了半晌。

    她拎起衣服一角,还没放近鼻尖,就有一股放久了的霉味飘了过来。

    她厌恶地往边上一扔,“咦,这么臭,我不穿!”

    阚冰阳将衣服捡回来,又递还给她:“洗干净的,四月时节多雨,难免有些霉味,等太阳出来了,晒一晒。”

    话虽说得平和,语气却透着些许不容置喙。

    叶萦萦不肯接手。

    阚冰阳也毫无退让。

    两个人就这么为了一件衣服对峙着。

    可叶萦萦怎么熬得过这种清心寡欲无欲无求的男人,这人不去熬鹰简直浪费了此等绝佳天赋。

    片刻之后,她咬着牙接过这件灰道袍,然后起身大步走到不远处的桃花树下,直接把衣服挂了上去。

    早春水暖,桃花闻香。

    这霾灰色的道袍挂上去,倒是和周边的粉色桃花迎合出几分莫兰迪的色调。

    叶萦萦转身,对他道:“那就让它先在这散散味。”

    她话说一半,他也知道她话中有话,便问:“然后呢?”

    叶萦萦昂起头,“我要穿你的衣服。”

    阚冰阳倒也不诧异。

    毕竟她语不惊人死不休,难缠难磨难伺候,也是早有耳闻的。

    他沉声道:“女徒弟穿师父的衣服,你觉得合适吗?”

    “师父?”叶萦萦愣住,“我什么时候拜你为师了?”

    阚冰阳眼底依然平静无波,“今天上午就要拜了。”

    见她眼睛瞪圆,他又补充道:“这是你们节目组的安排,与我无关,我也不想收徒,显得我有多老似的。”

    ……?

    不想收徒?

    所以说,还是我占了你便宜?

    叶萦萦正欲发作,阚冰阳又拂袖从她身边走过。

    待回来,他拿了一件蓝色的长衬衫,“我没穿过的。”

    叶萦萦瘪着嘴,“给我的?”

    阚冰阳不语,点头。

    她怏怏伸手,接过,展开来在手中掸了掸。

    青草香,带着淡淡的薄荷味。

    完全没有道观里的那种浑沉檀香。

    他喜欢这种调调?

    看不出来,还挺闷骚的。

    她低声嗤笑,也不回避,直接就将衬衣罩在了外面。

    动作幅度大,小姑娘虽然背对着,但依然隐约可见后背的蝴蝶骨一开一合。

    白藕色的肌肤,在她弹指之间,一不小心就燎到了还未绚烂的阳光。

    远处山头缓缓日出。

    这一幕尽收阚冰阳眼底。

    他摆起衣袖,转过身,避开那道萦绕眼前的微光,冷冷道:“你父母没教你怎么穿衣服吗?”

    叶萦萦双眸凝住,“啊?”

    阚冰阳甩开衣袖,“不知羞耻。”

    他说着,复又坐下,抬手抚琴。

    那“铮——铮——”声,

    跟道雷似的劈在了叶萦萦头顶。

    她愣滞了片刻,待反应过来他在骂她之后,气急败坏地跳起来。

    “喂!阚冰阳,兵马俑你站第几排啊?我正常穿衣服也碍你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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