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远航挪了挪自己的脚, 想着是往前跑,还是往后跑。
不过,就在他寻思着逃跑路线时, 顾骁已经上前, 勾住了他的肩膀。
齐远航一脸懵, 再看看楚婉和两个孩子。
他们仨的神色看着都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是他想多了?难不成顾骁不是来找他算账的?
这边齐远航还没有反应过来,另一边,祁俊伟和楚月回来了。
两家人是挨着住的,齐远航和祁俊伟又是战友,平时碰面能说上几句话。至于顾莹, 她看着楚月就头疼, 就算在小院碰见,也不会跟她打招呼, 有时候还会附送一个大白眼。
齐远航抬眼看见祁俊伟,决定转移一下顾骁的注意力,就冲着他摆了摆手:“上哪儿去了?”
祁俊伟抬起头时,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楚婉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位祁排长,是那天楚月带着他回家。他的性子比楚月要沉稳一些, 虽也隐隐透着几分优越感, 但没有表露得太多, 只是年轻人因风光无限而有些意气风发而已,可以接受,因此楚婉对他不是非常反感。
楚婉和楚月都已经不再来往,就更别提这个所谓的姐夫或是妹夫了,但他们偶尔会在家属院遇见,这是避不开的。而住进家属院之后的祁俊伟,经常让楚婉怀疑, 这还是不是曾经那个眼底带着野心底气的他。
虽在觉醒时梦见过原剧情的内容,可实际上,楚婉并不太清楚原女主和原男主究竟是什么,但是不管怎么样,都不该是像现在这样,两个人像是丢了魂儿似的,互相憎恨埋怨,眼底没有丝毫光芒。
“是出事了吗?”楚婉下意识问道。
楚月什么都不想说。
父母刚出事的时候,楚月怨过楚婉太绝情。她不搭理楚景山和郑松萍也就算了,可自己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就算不是双胞胎,好歹也是同父异母的姐妹,而且由始至终,自己都没做过伤害她的事,楚婉怎么就这么容不下自己?
楚月有时候想着楚婉的好,有时候又想着与她比较,尤其是看着楚婉不需要付出任何努力,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更是为自己感到委屈。
她大概是混得最差的原女主了吧?
现在,她已经方方面面都不如楚婉了,更不想因为自己的家事惹得人幸灾乐祸。
他们都会笑话她和祁俊伟的。
楚月扯了扯祁俊伟的衣角,不让他说,还催促道:“赶紧回家。”
祁俊伟的脑子几乎已经停止转动。
他神不守舍地看楚月一眼,从兜里掏钥匙,可伸手找钥匙时,手还克制不住地颤抖着。
岁岁在大人之间穿梭来、穿梭去,最后忽地开口:“奇奇呢?”
大家这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从出生到现在,奇奇是从来没有离开过大院的,因为他没地方可以去。这孩子没有爷爷奶奶,姥姥在劳改,姥爷不光靠不住,听说还身体不好,住院很长时间了,楚月自己没有工作,又没个可以搭把手的,部队领导这才破例,让她再在家属院住一段时间。
既然没有人可以帮着带孩子,这会儿奇奇去哪里了?
“你们俩怎么这表情啊……”顾莹的声音很轻,眉心都拧了起来,“奇奇他怎么了?”
“丢了。”祁俊伟低下头,艰难地开口,“走丢了。”
“在哪里走丢的?”顾骁连忙问。
“京大附近。”祁俊伟说,“本来打算带孩子去照相馆拍照的,一不小心没看住,奇奇就走丢了。”
楚月垂着眼帘,没有出声,想着这一大家子人,该看好戏了,毕竟在此之前,他们之间的恩怨多得数不清。
“报公安了吗?”
“孩子刚丢不久,说不定现在还在京大附近,再去找找吧。”
“我们正好也没事,一起去找一找。”
顾骁、齐远航和顾莹都认为他们夫妻俩不该回军区,说不定孩子还在大街上转悠,到了晚上要是还没找到,情况可能就不妙了。
“我是想回来请个假。”祁俊伟说,“作为军人,我不能擅自——”
“安年,刚才我们说的话,都听见了?你跑一趟,帮祁叔叔请个假。”顾骁说。
“好。”安年闻言,立马点头,“我这就去。”
安年跑走之后,顾骁又说道:“远航、莹莹,我们和祁排长一起去一趟市里。”
“我回去拿自行车钥匙。”顾莹说。
“我在家里照顾两个孩子,走不开,莹莹骑我的自行车。”楚婉说,“莹莹的车比我的车要高一点,给祁排长用吧。”
齐远航的自行车钥匙也在屋里,他小跑着进去,拿了车钥匙之后,顺便从八仙桌上拿了个杂粮馒头咬一口。
岁岁急得原地打转。
她早就听大人们说过,小朋友在外面时不能乱跑,要是一不小心被拐子拐走,就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奇奇是她的小弟,他还这么这么小,要是被拐走了,还认得回家的路吗?
“我也可以去找吗?”岁岁仰着小脸问。
“岁岁别担心,我们在家里等。”楚婉说,“一定会等到好消息的。”
所有人都是着急的,说着去车棚取车,说着到了市里之后如何如何分头寻找孩子。
楚婉见齐远航咬着个杂粮馒头,立马问道:“大家都还没吃饭呢,莹莹,你们家有没有什么可以带在路上吃的?”
“我知道!”岁岁小跑进了姑姑的屋里,踮着脚尖从橱柜上取来一个小盒子,“这里面有桃酥。”
“给我,放在车篮里。”齐远航说。
顾莹已经找到车钥匙,从屋里出来:“嫂子,你刚才问什么?”
“岁岁解决了。”齐远航说,“咱们走吧。”
祁俊伟起初是茫然的。
其实他和齐副营长、顾营长一直没什么私交,平时见面最多是敬个军礼而已。可没想到,在这时,他们竟都愿意帮自己。还有顾莹和楚婉,她们俩虽和楚月闹过矛盾,但也知道孰轻孰重,在找孩子这件大事上,没有丝毫迟疑。
“谢谢你们。”祁俊伟压低了声音,尽量不让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
出了这么多事,他早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得亏他们的帮助。
“找到再谢。”顾骁拍了拍他的肩膀,“走。”
几个男同志和顾莹一起,往车棚跑去。
楚月望着他们急切的背影,再看一看楚婉的眼神,全然没有回过神。
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们不是应该一家人拍手叫好吗?为什么还会愿意帮忙?
难道是假装的吗?
楚月多想告诉自己,他们是假装的,可实际上,刚才扫过那一道道视线时,她看得出来,他们是真心的。大人之间的恩怨,不需要波及到孩子身上,奇奇是无辜的。在他们这一大家子看来,奇奇就只是个孩子,一个需要被人照顾、保护的孩子而已,至于这孩子的父母是谁,重要吗?
楚月的脸颊和耳朵都有些发热。说不上是难堪、羞愧,或其他什么情绪。
她似乎是一个没什么母爱的人,对孩子也并不存在着很深的感情,可毕竟怀胎十月,奇奇是从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直到现在她还不能接受孩子走丢的事实。
京市太大了,来来往往的人又这么多,奇奇不见了,该找不回来了吧?
楚月心底很乱。
仿佛整个过程中,她就只是个局外人,看着大家在忙里忙外。
只有她一个局外人。
听着楚婉对岁岁说一定能找回小弟弟时,她的眼神有了些许波动。
一定要找回奇奇啊,否则,她对不起这孩子。
还有祁俊伟那边,他这么心疼儿子,如果找不回孩子,他会恨她一辈子的。
……
祁俊伟没想到,在这一刻,站在自己身旁的竟是战友和战友的媳妇。
但是现在没有时间说感谢的话,如今最重要的,是找回奇奇。
祁俊伟骑上顾莹的自行车,按照刚才一路上和顾骁商量好的那样,先去京大,等到了京大之后,大家再分头去找。
他已经六神无主,全都听了战友们的,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手握着车把手时,祁俊伟的脸色是凝重的,踩了好几次,双脚才找上自行车踏板。
顾骁能理解祁俊伟的心情。
几年前在宁玉村时,安年和岁岁不见了,当时他和祁俊伟样,生怕孩子出了什么意外。但相较之下,在一个小村子里找孩子,要容易太多了,而且那时安年六岁,懂得保护自己和妹妹。祁奇就不一样了,两岁多的小不点,还不太会说话,真遇到不安好心的人,恐怕再也回不了家。
一行人骑出家属院,谁都没有说话,只想着抓紧时间。
成湾军区和市里还是有一段距离的,齐远航让大家一会儿饿了找自己要桃酥吃,但很显然,现在谁都没有急着填饱肚子的心思。
他们向市里赶,边上一辆公交车擦身而过。
天已经黑了,这是最后一班公交车,个男同志都没在意,只有顾莹回头看了一眼。
只是这一眼望去,她的眉心微微蹙起,把车停下。
顾莹看不清楚,但见着那走在一起的一男一女有些眼生,女同志怀中还抱着个孩子。
“莹莹,快点。”顾骁催促。
顾莹又往前骑了一段时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说道:“刚才那个孩子是不是奇奇?”
……
汤嫦和曾宏峻带着孩子来到成湾军区。其实他们也不确定这孩子究竟是不是军区的小孩,可既然他提到了岁岁,又盯着橱窗上的照片看了许久,应该是认得岁岁一家的。
他们俩都不算是特别热心肠的人,可这孩子太小了,不怎么说话,眼神也是怯生生的,看着就让人心疼,他俩才想着帮人帮到底。
汤嫦到了家属院门口,被门卫拦下。
他们俩拿出自己的学生证和工作单位证件,可门卫一抬眼,借着月光看见奇奇的小脸。
“这不是祁排长家的孩子吗?”
汤嫦和曾宏峻对视,一脸惊喜。
这个小朋友果然是成湾军区军人家的孩子!
门卫让他们进去,指了指祁排长家,又说道:“刚才好像看见祁排长和顾营长他们出去了。”
“那孩子妈妈在家吧?”汤嫦问。
门卫也不确定,只让他们自己进去看看。成湾军区的家属院很大,汤嫦抱着孩子,手臂都酸了,曾宏峻摊开手,想要把奇奇接过来。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奇奇的两只小手环着汤嫦的脖子,轻轻摇头。
“没关系,这么小的孩子,也不算特别重。”汤嫦笑着说完,又柔声道,“我们很快就要见到妈妈了。”
但她这话一说完,奇奇环着她的手,就更加紧了。
“奇奇?”突然,一道声音响起。
还站在家门口愣神的楚月,远远地看见儿子的身影,心一颤,快步跑上前。
见状,岁岁的眼睛也亮了,拉着楚婉要去:“妈妈!是小弟弟回来啦!”
楚婉和岁岁是留在顾莹家等着的。
他们走得急,楚婉不知道他俩有没有带钥匙,怕把门锁上之后,夫妻俩就进不去了,只好在屋里守着。可现在奇奇回来了,她也顾不上这么多,跟岁岁一起跑过去。
“奇奇!”楚月没想到孩子竟会被送回来,整个人都是懵的,下意识就要上前去抱。
可奇奇一见到她就表现出抗拒,小手往外挡,把她的手推开。
“把孩子还给我。”楚月说,“这是我儿子。”
奇奇浑身都写着拒绝,两条小短腿死死勾着,怎么都不下地。
汤嫦和曾宏峻眉心一拧,都觉得不对劲。
“同志,这不是你儿子吧?”
“如果真是你儿子,怎么不愿意跟你走?”
楚月压根就解释不清,转头想看看边上有没有嫂子帮自己证明一下,却不想一回头,就看见楚婉和岁岁。
“岁岁!”看见岁岁,奇奇的小手动了一下。
汤嫦的目光落在楚婉脸上,眉心舒展开:“婉婉!”
楚婉惊讶道:“汤嫦?”
曾宏峻简单说了碰见奇奇的过程。
楚月一直牢牢地盯着儿子,找准机会又要来抱。
可奇奇原本要下地和岁岁玩儿的,见到妈妈伸手过来,又是把脑袋转过去,靠在汤嫦的肩膀上。
汤嫦轻轻拍了拍孩子的背安抚,又一脸莫名地看向楚月。
“把孩子还给我。”楚月的脸色沉下来,直接伸手就要来抢。
奇奇被吓到了,反抗时嘴巴向下撇,哭了起来。
孩子的哭声,对于楚月而言太刺耳了。她怀胎十月,生孩子那天疼得死去活来,这两年耗费时间照顾孩子,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是,奇奇却不要她这个亲妈,宁愿让一个萍水相逢的人抱着!
楚月黑着脸,一把拽住孩子的胳膊,就要把人夺回来。
这时,楚婉皱眉,将她的手推开。
“你吓到孩子了。”楚婉说。
这么多年,楚婉和楚月几乎没有说过话。
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不说见面时恶语相向,可和陌生人也已经没有区别了。
此时此刻,楚月红着眼,狠狠地瞪着楚婉。
楚婉平静道:“你就急这一时吗?平时怎么没见你上哪儿都要抱着他?”
楚月脸色一僵:“你什么意思?”
“你到底是真的担心孩子,还是觉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孩子不愿意让你抱,丢人了?”
“楚月,你有没有心疼过自己儿子?”
“能不能别光想着自己?”
楚月咬着唇,两只手紧紧捏着自己的衣角。
岁岁已经跑到汤嫦身边,好奇地问:“汤阿姨,你怎么认识我的小弟呀?”
“他是你的小弟吗?”汤嫦抱着奇奇蹲下来,笑道。
“是呀。”岁岁用力点头,一脸骄傲。
“你小弟叫什么名字?”曾宏峻也问道。
“叫奇奇。”汤嫦笑着推了推曾宏峻,“没听见刚才人家亲妈说了吗?”
“说真的,就到了现在,我还不敢确定那是不是孩子的亲妈。”曾宏峻打趣道。
楚月苍白着脸,听着他们说的话。
她尴尬不已,想要转身就走,但孩子不愿意跟着自己。
她只好把视线挪到另一个方向,却不想抬起眼,见到赶回来的祁俊伟。
他听见了。
他肯定听见了楚婉说的话。
楚月想要上前解释,让他知道,自己并不是光顾着考虑自己的感受,然而祁俊伟并没有多看她一眼。
他只是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向奇奇。
祁俊伟从前总觉得自己很优秀,他原本一无所有,却在部队站稳了脚跟,娶到一个聪慧漂亮的小姑娘,两个人都以为小日子会越过越好,见到条件不如自己的,总是高高在上。
可生活磨平了他的棱角,自从那回受重伤之后,他事事不顺,腿伤迟迟未痊愈,在部队里只是平平无奇的一个小人物,回到家,和妻子又话不投机半句多。直到,他们有了孩子。
祁俊伟认清现实之后,不再有什么优越感,在部队,他的表现不是真这么出色,在家,他也不是一个好丈夫。
但他认为自己是一个好父亲。
祁俊伟自己的童年经历并不美好,便想要将被亏欠的,通通弥补给自己的儿子,这两年,奇奇的笑容,是他的动力,只要看见孩子张开小手投入自己的怀抱,他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差一点,孩子就要丢了。
想到这里,祁俊伟一阵后怕,看着奇奇的脸庞时,眼睛不自觉发红。
“爸爸——”奇奇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手臂摊开,依赖地扑向祁俊伟。
祁俊伟将儿子牢牢抱进怀中,一个劲向汤嫦和曾宏峻道谢,一声一声,声音愈发哽咽。
“我们做的就是力所能及的事,谁见了都会帮忙的。”曾宏峻说,“幸亏这孩子聪明,认出了小伙伴的样子,我们才不用折腾,直接就能把孩子送回来。”
这边曾宏峻在跟祁俊伟说话,另一边,汤嫦已经走到楚婉身旁。
她淡声道:“这才像是亲爸嘛。”
楚婉笑了一下:“汤嫦,你们第一次来家属院,去我家坐一坐吧。”
“来做客呀!”岁岁上前牵住汤嫦的手。
汤嫦的眼底染了笑意,被岁岁拉着走,经过顾骁身边时,脚步又顿了一下。
这个顾营长怎么看起来面无表情的呢?
楚婉推了推顾骁的肩膀:“顾骁同志,能不能热情好客一些?”
顾骁一愣,将落在祁俊伟和奇奇身上的目光收回,说道:“欢迎欢迎。”
楚婉伸手,帮着他扯了扯嘴角:“要笑。”
顾骁抬起手,将她的手握住,忍不住笑了。
汤嫦和曾宏峻对视,也笑出声。
顾营长是军人,军人同志不怒自威,理解理解。
到了这会儿,顾莹和齐远航也彻底松了一口气。
奇奇找回来了,祁排长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问他是不是吓着了。
顾骁和楚婉家里来了客人,俩小家伙给客人带路,去他们家参观。
齐远航和顾莹有点饿了,小俩口轻声商量着回家要做点什么好吃的。
他俩结婚这些年,厨艺显然没什么进步,做的饭也就只有彼此愿意吃,因此也就不邀请别人了。
俩口子往家里走,肚子叫得像是在打鼓。
忽地,一阵风吹来。
“砰”一声响,房门被关上了。
他们用手推门,进了屋。
楚婉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这一幕。
“怎么了?”顾骁问。
“我刚才怕风把他们家的门吹关上,和岁岁在他们家守了好久。”她说,“我忘了,风再大,也不会帮他们把门锁锁上啊!”
“傻。”顾骁失笑,勾了勾她的鼻尖,顺便牵起她的手。
楚月和祁俊伟往左望去,齐远航和顾莹家中传来欢快的笑声,再往后望去,顾骁和楚婉十指紧扣,步伐轻快。
照理说,他们夫妻俩,找到了孩子,应该是这么多人里头最欢喜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俩口子心底都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
楚月叹了一口气,对奇奇说道:“你这孩子,下次出门别再乱跑了。实在太调皮了,不知道爸爸妈妈会担心吗?”
祁俊伟不知道该对楚月说什么,便只紧紧抱着奇奇。
只要儿子能平安健康地长大,就足够了。
……
提干名单早在顾骁去苏省接新兵之前就已经被递上去了,回到军营,他顺利升上副团长的位置。
楚月没想到顾骁竟这么快升为副团长。
他还这么年轻,怎么会呢!
楚月琢磨了半天,非说是因为蔡团长被撤销军籍,这么个难得的机会,他运气好,顶上了。
“蔡团长被撤销军籍是两年前的事了,如果顾副团长真是运气好,就不会等到现在。”
“不管是这两个月的临战训练,还是以前上前线时的作战,顾副团长都是有勇有谋。”
“如今的政策是干部年轻化,顾副团长的精力、体力和实力都是突出的,所有人都服气,你有什么资格污蔑诋毁?”
祁俊伟说这番话的时候,神色冰冷,语气也是冰冷的。
楚月被说得脸色一僵,立马反驳道:“你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我只是提出质疑,什么时候诋毁了?”
诋毁军人同志,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她可担不起!
“我只是想让你争口气,你只比他小一岁,人家的级别都这么高了,你却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排长。照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
她把还没说完的话忍了回去。
原剧情中,祁俊伟屡立战功,到番外时已经成了司令,可这是不能对他说的。
“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排长,你本来就不该对我寄予厚望。”祁俊伟嗤笑一声,又说道,“对了,以后,我连排长都不是。我已经向组织提出申请,转为文职。”
楚月不敢置信地站起来。
转为文职?这还有什么前途!
她的声音变得尖锐响亮,要求祁俊伟立马把递交上去的申请拿回来。
但他却已经铁了心。
祁俊伟是考虑了许久,才递上申请的。
当时受伤之后,他的腿伤一直没有痊愈,和以前相比,甚至连精力都差了许多。他原本是想要坚持下去的,可这段时间,看见奇奇惧怕楚月的模样,心里有了另外的打算。
楚月说他窝囊也好,没出息也罢,孩子还这么小,既然靠不住她,就该有个人照顾好这个家。心里的念头一直在盘旋着,他不能让奇奇像自己童年时那样,在恐惧与不安中长大。转为文职,就代表着他能有更多时间,陪在儿子身边。
“不行!”楚月“腾”一下站起来,两只手抓着祁俊伟的臂弯,“你不能转文职,马上去把申请要回来。”
她还要做司令夫人的,怎么能允许他擅自决定转为文职?
“太晚了。”祁俊伟冷淡道,“我已经和领导说好,不会收回。”
“不可以。”楚月的眼睛瞪大,“这次你必须听我的,否则、否则我就跟你离婚!”
这是楚月最后的杀手锏了。
她知道作为孤儿的祁俊伟,比谁都需要一个完整的家庭,比谁都害怕离婚。他这么疼爱儿子,怎么能忍心让奇奇没有母亲?
每一回争吵,只要楚月提起“离婚”这两个字,他就会立马噤声,向她道歉,哄着她。
此时也是一样,楚月冷眼看着他,说道:“如果转文职,就离婚!”
果然,祁俊伟不出声了。
他转头,看向坐在地上玩的奇奇。
认识岁岁之后,这小不点的性子似乎变了一些,他开始贪玩了,小小声地请爸爸给买一些小弹珠。现在,奇奇在地上玩弹珠,弹珠滚来滚去,敲击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祁俊伟不知道他有没有被楚月和自己争吵的声音吓到。
也许不会再吓到了,这孩子已经习惯了。
“祁俊伟,我再跟你说一次。”楚月的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意,就像是已经死死将他拿捏住一般,一字一顿道,“转文职就离婚。”
楚月说完,站起来去开门。
她站在门边比了个手势,下巴高高地扬起,和结婚前一样,眼底带着骄傲和笃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楚月心平气和地等待着,嘴角微微扬起,透出自信。
“离婚吧。”
祁俊伟低沉的声音响起。
楚月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你说什么?”
“离婚。”祁俊伟重复道。
脑中像是“轰隆”一下,有什么炸开了。
楚月的手,使劲地握着门把,指尖都开始发白。
角落里,奇奇还在玩弹珠。
孩子的两只小手抓着弹珠,轻轻敲着,一声又一声,回荡在安静的小屋之中。
……
另一边,顾鼎山和项静云下了火车,一路辗转来到成湾军区。
虽然顾骁无数次对项静云表示不满,说她每回来之前都不打一声招呼,当妈的听着儿子的抗议,也都是一脸虚心接受的态度,可让她改,是不可能的。
顾鼎山和项静云都是急性子,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
昨天顾副司令刚退休,就立马出发去看儿子儿媳、女儿女婿、还有俩小孙子和小孙女,片刻不耽搁。
现在,两个人到了成湾军区,往家属院走。
“老顾,别愁眉苦脸的。”项静云说,“不就是退休嘛,谁都有这一天。”
顾鼎山长叹一口气。
人真是不得不服老,记忆中他还在前线冲锋陷阵,如今一转眼,竟到了退休的年纪。
“咱们要退下来,但部队里也总有一批又一批的年轻人顶上。”项静云说,“就像咱们儿子……”
“咱儿子?”顾鼎山撇撇嘴,“他可比我差远了。”
“差哪儿了?”项静云睨他一眼,“人人都说虎父无犬子,就你还成天嫌弃儿子。”
“咱儿子也就那样吧。”顾鼎山从鼻子里“哼”一声,“虎父无犬子,当儿子的总得比老子能耐吧?年后二十九了,也就是个营长,跟我当年差不多。”
“咱儿子是二十六当上营长的,比你强点。”项静云说着,就进了家属院。
门卫是年前新来的,认得项静云,便没拦着。
但他没见过顾鼎山,便问道:“同志,您找哪位?”
“找你们顾营长。”顾鼎山说,“我是他爹。”
门卫迟疑了一下:“您说的是顾副团长?”
顾鼎山诧异道:“这是升副团长了?”
项静云面露喜色:“什么时候的事?”
顾鼎山的眉头抬了一下。
哟呵,顾副团长!
还真不错。
“你看,咱儿子就是有本事。”项静云眉开眼笑,“对了,你当年是多大年纪升上副团长的?”
顾鼎山面不改色:“忘了。”
项静云:……
忘、忘了?
这小老头的记性还挺时好时坏、收放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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