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把柔粉色睡裙一递,跃跃欲试地搓搓小手手,自然大方地说了这么一句话,黑白分明的双眸里满是期待。
楚婉:……
小团子这架势,就好像让她穿起来表演一下?
她埋着脑袋继续教安年摆弄手影,假装听不见,岁岁就会把这件事忘掉的!
可是,小团子却已经迈着小短腿跑过来,一脸认真。
楚婉的嘴角扯了扯,有点心虚:“就、不穿了……”
“为什么哇?”岁岁歪着脑袋。
这么好看的小裙子,怎么可以不穿呢?
顾骁把岁岁抱到怀里,再将睡裙塞到行李箱的角落去,用力推一推,塞得更隐蔽一些,一本正经地说:“岁岁,这睡裙不是穿给你看的。”
这话一出,小俩口自己先感受到彼此深深的沉默。
顾骁看着自己抱着的小话痨,一脸无力。
这么一回答,怎么显得他居心不良、别有用心似的?
小团子懵懵的,平时是似懂非懂、一知半解,今天则是一点都听不明白。
“那是穿给谁看的呢?”岁岁好奇地问。
“爸爸。”一直在玩手影的安年随口回答。
“为什么哇?”
“因为是爸爸买的。”
“那为什么……”
安年也就只比岁岁大三岁而已,很多问题都不明白,但为了身为哥哥的尊严,他严肃道:“小孩不懂的,岁岁不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楚婉和顾骁大眼瞪小眼,都是一脸的生无可恋。
岁岁不懂,所以——安年懂?
“哥哥坏蛋!不理你了!”
两个小家伙一开始闹翻了,可岁岁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在屋里气呼呼地转了一圈之后,又回来玩手影游戏。
“手影小狗可以张嘴巴吗?”
“真的可以哇!”
“汪汪汪!”
兄妹俩笑得眼睛弯弯,完全不知道边上的顾骁和楚婉心中经历了怎样的一番波澜。
小俩口幽幽叹气。
太不容易了。
……
这天晚上,和媳妇“久别胜新婚”的顾营长到底还是没能搂着自己媳妇睡觉。
长达五天的时间,楚婉被岁岁抢走了,小家伙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一时之间怎么能愿意还呢?
他也是想抢人的,可这会儿岁岁不再气呼呼叉着肚子了,小团子只是眨巴着明亮的眼睛,抱着楚婉姐姐的胳膊不放,小脸颊还蹭着蹭着,可怜巴巴的样子。
楚婉刚得知岁岁父母的事情,一想到当时被抛下的小婴儿,心里就不是滋味,哪舍得再拒绝她呢?
顾营长不是岁岁的对手,在抢人大战中惨败,转头时,看着依偎在自己媳妇怀中的小不点,没好气地轻掐她的小脸蛋:“下次给你买十支铅笔,跟你哥一样,天天坐在书桌前学习。”
楚婉“噗嗤”一笑。
就这?
岁岁没被吓唬到,学习什么的,顾爸爸可以要求,但她也可以不听话!
小团子当着顾骁的面,带走了他的媳妇,小脚丫在地上蹦着,别提有多开心。
顾骁这二十多年,就算是上战场都没输过,可现在就偏拿岁岁没办法。余光一扫,转头看向刚刷牙洗脸顺便洗了脚丫子回来的安年。
这样一相比,还是安年更可爱。
顾骁招招手:“安年来爸爸屋里,带上字帖。”
他转头回房,可谁知道,走了几步,没听见孩子跟上来的动静。
“安年?”
安年已经变成小尾巴,跟在楚婉和岁岁的屁股后面。
听见顾爸爸喊自己,他说道:“我要去听故事了。”
“砰”一声,岁岁小屋的门被关上了。
孤零零的顾营长:???
……
顾骁不在的这几天,安年一直都待在岁岁的房间里听故事。
一开始,他就躺地上听,还听得津津有味。
可因为楚婉自己小时候打过地铺,总觉得睡在地上的小朋友怪可怜的,不同意他躺在地上,让他上来。
可岁岁的小床实在是太挤了,躺不下三个人,一大两小就只能像下棋似的,自己找个小角落缩着。
于是就在昨天,楚婉想出办法,把安年的小床搬到岁岁房间里。
现在,岁岁的房间不再空落落的了,两张床一左一右摆着,就像招待所似的,兄妹俩乖乖巧巧地盖着被子,听楚婉给自己讲故事。
岁岁最喜欢楚婉姐姐了。
她的脑袋瓜子里,怎么有这么多好听的故事呢?
小房间里,楚婉温柔的声音陪伴着两个孩子,故事讲完了,兄妹俩终于放过自己上下打架的眼皮,慢慢地进入梦乡。
夜深了,楚婉却睡不着。
想起今天顾骁说的话,她仍觉得像是做了一场梦。前些天乱七八糟的想法不再盘旋在她的心底,这时的她,忽地意识到,自己之前大概是吃醋了。
为一个原本就不存在的“前妻”吃醋。
孩子们睡得很深。
天气热,岁岁不光会踢被子,还会在床上像个钟摆一样旋转,一会儿正着躺,一会儿斜着躺。
楚婉清醒得不得了,思绪飞扬时,一只胖乎乎的小脚丫翘在半空中,又轻轻落下,贴在她的脸颊。
她失笑,帮睡出“呼呼声”的小团子躺正。
想起刚才顾骁失落的神色,楚婉想要回去。
起身时,她的动作很轻,帮两个孩子盖好被子,赤着脚,走出小房间。
夜静悄悄的,顾骁已经睡着了。
听翠珠嫂子说,军人出任务是很辛苦的,好几回孟光荣回家,都是瘫成泥,呼噜声比平时还要大。
但顾骁不会,他睡得很安静,耳畔只回荡着平稳的呼吸声。
楚婉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躺进被窝里。
其实有很多话想说,可看着他的睡颜,她连呼吸声都放轻了些。
皎洁澄澈的月光,洒进房里。
楚婉看着他的脸。
浓密的眉、高挺的鼻梁、不薄不厚的唇……这本来是棱角分明的脸,气质也英挺,但因为此时他闭着眼睛,睫毛的阴影投在眼底,便收敛了平时的锋芒。
楚婉这才发现,原来他的睫毛很长,她想要轻触,但手刚一抬起,就被大掌牢牢握住。
她的呼吸慢了半拍。
身为军人,顾骁从不让自己睡得太熟,即便在睡梦中,仍旧戒备。此时他紧紧握住一只手,忽地感觉到这手很小,柔软得就像是没有骨头一般……
鼻尖飘来淡淡的花香,是雪花膏的气味。
楚婉想要把手缩回来,但好几次都是徒劳无功。
白皙纤细的小手被放在他结实的胸口,心跳声平稳却有力。
她以为他醒了,却发现他看自己一眼之后,睡得更加安稳。
……
顾骁是夜里热醒的。
三伏天的后半夜,天气仍旧毫不凉爽,他翻了翻身,不小心碰到楚婉的胳膊。
肌肤柔滑,还冰冰凉凉的。
他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她已经回房了。
她翻了个身,乌黑的长发散在枕头上,额间薄汗将发丝粘着白皙的脸颊。
胳膊被捂得发烫,楚婉睡得迷糊,推开他,声音黏糊糊的:“好热。”
顾骁彻底清醒,躺在边上不好动,但这样一动不动地躺着,竟更加燥热。
他起床,翻了翻柜里的票证。
……
一大早,齐远航见到顾骁时,眯起眼睛笑:“顾营长昨天是不是没睡好?”
就昨晚这情况,能睡好吗?
对上这促狭的笑意,顾骁睨他一眼,淡声道:“太热了。”
“是热啊。”齐远航叹气,感慨道,“我昨天在宿舍里找了一圈,最后对着窗,好不容易找到个阴凉的地方,打地铺睡了一宿。”
顿了顿,他又挤眉弄眼地调侃:“顾营长现在有媳妇了,不好两个人一起打地铺吧?”
齐远航的话,一向很多。
顾骁怀疑岁岁平时像个小话痨,就是因为有一阵子齐叔叔经常来家里,被传染的。
“你能不能弄到电风扇票?”顾骁问。
齐远航傻了:“你要买电风扇?可不便宜啊!”
“我们房间热。”顾骁说,“西晒。”
现在的电风扇不便宜,票也难弄。
一年真正热的时候也就两个多月,大家拿着蒲扇熬一熬,也就过去了。再加上搬家之前,他们那房子不朝西,还是能找到阴凉处的。现在就不一样了,屋里热火朝天的,他一个人还熬得住,怎么能让媳妇陪着自己熬?
“我听一个朋友说他们工会前段时间拿了一沓票证来抓阄,缝纫机票、冰箱票、自行车票、电风扇票、电视机票……都有。”齐远航说,“但是就算有票,也不是谁家都舍得买电风扇的,改天我去给你打听打听,要是别人不用,就商量一下让给你了。”
“别改天了。”顾骁说,“今天下午练完兵就去问。”
齐远航“啧”一声。
打光棍这么多年,顾骁不喊热,俩孩子也不喊热。
现在娶媳妇了,就连一天都等不了,怎么就这么稀罕啊!
“行,我去打听。”齐远航说,“但是你得请我去你们家吃饭,不能让我自己去食堂带饭。”
顾骁挑起眉。
请客吃饭这事,是过不去了。
“可以。”顾骁说,“我给你做。”
齐远航:……
就只是想尝尝小嫂子的厨艺,怎么这么难!
……
楚月是一早拖着行李走的。
行李很重,因为一开始她是要住十二天的,所以带了一堆衣服鞋子,可现在,才五天不到的时间,她就得回家。
昨天晚上祁俊伟催着她去火车站买票,可到了火车站,压根就没票了,白白来回好几个小时。
折腾了两趟,回到宿舍静下来之后,她已经不想走了,和楚婉处不来,大不了就不去家属院了,她待在宿舍也行。
但没想到,她没法再待下去了。
家属院里人多嘴杂,军区虽大,可平时大家就练练兵,没什么别的事可做,因此祁排长媳妇被家属院嫂子们赶出来的事,很快就传遍了。
不少人来问祁俊伟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还让他小心点,别惹得领导来谈话。这么一来,祁俊伟就想息事宁人,让楚月先回去。
此时楚月提着行李,心中不是滋味。
她风风火火地来,走时却灰溜溜的,像是被赶出军区似的,能好受吗?
俩口子从军区出来去坐车时不牵手了,也不腻歪了,因为祁俊伟担心,他担心影响不好。
他俩不是在处对象,而是结婚了,都有结婚证的,哪儿影响不好了?
楚月满肚子委屈,眼圈红红的,去等公交车。
他们到的时候,公交车刚开走,军区偏远,祁俊伟说至少得等四五十分钟才有下一班。
火辣辣的太阳快要把楚月烤熟,她板着脸,发誓再也不要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军装的同志骑着自行车经过他们身旁,盯着祁俊伟看。
是他的下属吗?楚月挺直脊背,尽量不让自己看着太狼狈。
“齐副营长好!”祁俊伟敬了个军礼,中气十足地喊。
楚月满肚子火气。
怎么谁都是他领导?
“小祁怎么在这里?”齐远航停下车,一只脚支在地上。
“我陪我媳妇等车,她一会儿去火车站。”祁俊伟说,“齐副营长,您去哪里?”
“去帮你们顾营长买电风扇。”齐远航说。
“电风扇?”祁俊伟有些讶异,他在部队听说过买自行车、缝纫机的,但买电风扇的实在是少见。
楚月的脸色“唰”一下变了。
齐远航不知道她的“光辉事迹”,扫一眼,也没把小祁同志的媳妇为什么黑着脸给放心上,只说道:“先走了。”
直到齐远航蹬着自行车远去,楚月的脸色仍旧是难看的。
电风扇?
她娘家没有,职工大院的邻居们也没有。
楚婉才嫁过来多久,不仅吃好喝好,现在家里还能轻轻松松添置一台电风扇。
这不是结婚,这是享福来的吧。
楚月低下头,头顶被晒得发烫。
太热了……
可她再热,也只能自己憋着。
祁俊伟没顾营长这么贴心,更没他这么有本事。
……
楚婉不知道顾骁想办法去给自己买电风扇的事。
一觉醒来,她把两个孩子送到托儿所之后,就回家了。
一回来,她先把吃早饭时的碗筷收拾好,又去整理昨晚换下来的衣服,一起拿去洗了。
天气热,他们房间里的被单最好也拿去晒一下,楚婉进了屋,刚抱起被单,突然看了行李箱一眼。
小睡裙是顾骁特地给她买的。
她很喜欢,也拿去洗了。
大院里的嫂子们大多是这样的,一天到晚的,不是在厨房里泡着,就是在小院里洗衣服。
楚婉突然想着,自己接下来的小日子,是不是都要像这么过了呢?
每天基本上都在家或者上托儿所接送小孩,一天不需要做三餐,有时候一家人会去食堂解决,菜场也不用每天去,虽然天气热,可并不是所有的菜多放几天都会坏,而且顾骁提早回家时,也会带一些菜回来。
其实楚婉不累,与在宁玉村下地的生活相比,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令她满足的。可昨天翠珠嫂子说的话,却像是一个小种子一样,种到她的心底去了。
翠珠嫂子说,如果她上过扫盲班,能认得字,是可以去找一份工作的。
楚婉不光上过扫盲班,她还念过高中,只是因为情况特殊,高中毕业就去下乡了。其实在宁玉村的知青里面,她的学历都算高的。
如果能做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应该比现在平淡的生活要有乐趣很多吧。
翠珠嫂子是让她去找方主任和金主任谈一谈,但这样有些唐突,人家为什么要给她介绍工作呢。
工作还是得自己找。
楚婉决定等顾骁回来,问一下他的意见。
这问题一时之间也考虑不出什么方向,楚婉想着想着,把衣服洗好了。
他们家晾衣服的地方在二楼露台,她先把被子晾好,再抱着盆,将衣服挂在晾衣杆上。
衣服上有拧不干的水珠,一件件晾好之后,楚婉看着盆里的小睡裙。
丝一般材质的的睡裙很柔软,小细肩带套在衣架上,晾在最后边。
但这样太显眼了,大院里的嫂子们要是看见了,又要调侃打趣。
楚婉就将睡裙挪了个位置,挂在了军装边上。
宽大的军装挡着,小小的睡裙,被藏得严严实实的。
……
晚饭时,顾骁说起明天有战友要来家里吃饭的事。
“我见过吗?”
“没见过,那天去食堂打饭时,齐远航还在操练场。”
“那齐副营长喜欢吃什么?我去买点菜。”
岁岁最熟悉齐叔叔了,立马奶声奶气地发言:“齐叔叔喜欢吃肉!他还喜欢吃鱼!”
“那我们就做一个小炒肉,再做一道鱼汤吧。”楚婉说。
“不用,给他个大白馒头就行。”顾骁随口道。
楚婉一本正经地摇摇头:“怎么能这么没有待客之道呢?”
“鱼汤!”岁岁咽了咽口水,“爸爸,我们要好好招待好朋友呀!”
顾骁:……
哪有以电风扇供应票威胁主人家请客吃饭的好朋友!
而且这好朋友还惦记着他妹妹,怎么看都得给个下马威才是。
……
作为家里的大人,顾骁平时跟兄妹俩不会有商有量的。
但楚婉认为想要和孩子相处好,就不能把他们当成小不点,有话得说,有要求也得提。
因此楚婉和岁岁商量着,以后每天给他们念完故事就回房间,不陪着睡觉了。
岁岁眨眨眼睛,嘴角往下弯。
安年说道:“岁岁,大孩子都是一个人睡觉的。”
“可是楚婉姐姐香香哇。”岁岁反驳,“抱着软软的!”
顾骁在心底肯定了岁岁。
小丫头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
“这么热的天,自己睡觉凉快,笨蛋才要和大人一起抱着睡呢。”安年继续说道。
小团子才三岁多,虽然思路清晰,但很容易摇摆不定。
听完哥哥说的话,她歪着脑袋沉思了一下:“楚婉姐姐可以回去睡觉了。”
楚婉揉揉岁岁的脸颊,转头看向顾骁:“你看,孩子都很聪明,好好跟她说,会听话的。”
只是她话音刚落下,就听到小团子软软的声音再次响起。
“岁岁不是笨蛋,爸爸是笨蛋吗?”岁岁两只小手拢在嘴巴边上,用小气音问道。
顾骁:?
安年也迷惑了。
两个小朋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对哦,爸爸如果不是笨蛋,这么热的天,为什么天天来抢楚婉姐姐回去?
……
到了晚上,顾骁在书房都能听见岁岁生龙活虎的小嗓门。
他站起来,走到岁岁的小房间门口。
以前两个小家伙都不用哄,自己在床上打着滚儿就睡着了,现在听着故事,怎么还越睡越晚了?
其实平时这个点,岁岁和安年都已经被哄睡了,但现在他俩精神抖擞的,一脸困意都没有。
天色越来越晚了,岁岁还翘着小脚丫,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楚婉姐姐,再来一个!”
楚婉:……
满脑袋的故事都要被搜刮干净,她已经开始口干舌燥了!
门外的顾骁轻咳一声,准备用威严让两个小家伙闭上眼睛睡觉。
可屋子却突然传来楚婉轻轻柔柔的声音。
“我有点累了,现在换岁岁给我讲好不好?”
“好哇!”
楚婉帮岁岁把被子盖好,又伸手到另一张小床,帮安年掖好被角。
“讲故事啦!”
孩子稚嫩的声音很好听,就像是含着一口棉花糖,软软糯糯的。
四岁不到的小不点,因从小被一群话痨阿姨和话痨叔叔围绕着长大,所以表达能力很好,记下楚婉之前给自己讲的故事,又重新复述出来。
楚婉听岁岁讲着故事,一只手在她背上拍着,轻柔而又有规律。
小团子窝在她怀里,心里想着托儿所小伙伴们念叨过,说他们喜欢在睡前让妈妈给自己摸摸背。
从前岁岁听小伙伴这么说,总是不高兴地推开人家,再哭着说自己不想听了。
因为她没有妈妈,也没有人会在睡前温柔地哄着自己。
可现在,岁岁最幸福了。
岁岁的小奶音,仍旧在讲着关于小动物的故事,只是慢慢地,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轻……
她打了个小哈欠,脸蛋在楚婉的怀里蹭了蹭。
楚婉捋开岁岁脑门上的小碎发,再抬起眸,发现安年也睡着了。
岁岁的小房间里没有动静了,顾骁轻轻推开房门。
楚婉看见他,纤细手指抵着唇:“嘘……”
顾骁的眼底染了一抹笑意。
岁岁真了不起,哄睡了哥哥,还哄睡了自己。
“我们也早点休息。”楚婉软声道。
……
房间里光线昏黄,顾骁靠在床头,随意翻开一本书。
以前听战友和领导说,结婚是多么多么有滋有味,他从来都不信。
不就只是多个人搭伙过日子而已?
可现在,他知道结婚有多好了。
娶了媳妇之后,就连洗衣服、接送小孩、一日三餐,都变得值得期待。
这不是搭伙过日子,因为他知道,并不是随随便便来个人搭伙,他都能像现在这样满足。
房间外传来动静,是楚婉回来了。
顾骁帮她准备好扇子,电风扇还没买到,在这之前,就只能靠蒲扇凑合一下了。
“咔嗒”一声,房门开了。
顾骁说道:“这蒲扇给你,热的话可以——”
所有的话,都被他抬起眸时的那一眼,堵了回去。
楚婉穿上了顾骁给她买的小睡裙。
睡裙是淡粉色的,衬得她的肌肤更加白。牛奶丝的面料,勾勒出玲珑曲线,怎么压都不会出褶,但太丝滑,没走两步,裙摆就掀起一角,露出嫩生生如茭白一样的小腿,膝盖窝还泛着淡淡的粉。
她站在原地,有一些难为情,但目光却仍旧清澈。
小睡裙是为他穿的,每一个送礼物的人,都希望自己的礼物被珍惜和喜欢吧?
“好看吗?”楚婉的唇角带着清甜的笑意。
顾骁看着她的时候,脑子像是突然“嗡”了一声,停止思考。
其实即便要把人抢回来,但他并没有胡思乱想什么。第一天就对她说过,不会伤害她,更不舍得逼迫她。虽然已经结婚了,但他会尊重她的每一个决定。
不急于这一时。
可是现在,怎么可能不急?
“好看。”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你刚才跟我说什么?”楚婉走进来,随手拿起他放在床边的书,看了一眼。
顾骁走上前,干咳一声:“就是这个扇子,给你。”
楚婉抿了抿唇,还想要跟他商量一下工作的事情,突然看出他的神色不太自然。
忽然之间,她什么都明白了。
“你是不是——”楚婉歪了歪头,“害羞了?”
“没有。”顾骁平静道。
楚婉悄悄看他。
第一次见到顾骁,他看着有些暴躁、不客气,眼神还很冷冽。之后几次,在外边时,他也都是冷淡凌厉,跟谁说话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看起来并不好相处。
后来熟悉一些,她不怕他了,但也几乎没有见过他害羞的样子。
害羞却又佯装镇定,就更反常了。
“你真的在害羞。”她仰着脸,唇角弧度扬起。
浓密长发披散在单薄的肩膀上,清亮的眸光都变得生动。
“楚婉。”顾骁往前一步,目光变得幽深。
这距离近了些,让人微微一颤。
楚婉反应过来时,忽地就被他拦腰抱起。
她怔住了,清透的脸颊连带着耳根都羞红。
顾骁双手有力,箍住她娇小的身体,将她抱回放下。
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撑在她的身旁,下一秒,手腕抬起。
大掌攀上她纤细白皙的脚踝。
握紧之后,他一扯,将楚婉拽到自己面前,带着侵略性地俯身。
楚婉的手,不由自主地扶上他精瘦的腰。
温热的气息扑到颈窝。
她的双眸湿漉漉,带着几分雾气,睫毛轻轻颤着。
昏黄的灯光被熄灭。
……
第二天清早,岁岁伸了个懒腰。
她揉揉自己鸡窝一般的小脑袋,迷茫地看着睡成“大字型”的哥哥。
小团子懵懵的。
岁岁不是在讲故事的吗?怎么天都亮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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