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早先时候,殷世元丢弃了龙潭寨,仓皇逃到支罗寨的外围小寨牛栏坪,安顿军士后立刻上支罗寨,向文王黄洪道请罪,朱燮元大军实在凶猛,炮火铺天盖地,我兵马死伤无数。为保存天兵实力,只好擅自撤退,请王上砍头治罪。

    天威将军黄贡大喝一声,来人呀,拖出去斩了!

    面目痴呆的黄洪道有气无力地说,兄弟呀,目前我兵士稀少、将领奇缺,如何斩杀一等大将呢?

    黄贡转头厉声说,要不是文王开恩,定斩不饶。立即回到牛栏坪,守住支罗寨的西大门不得有误。

    殷世元磕头说,谢文王不杀之恩,谢天威将军不杀之意,巨牙鲨定然守住牛栏坪,确保天王城万无一失。

    殷世元匆忙逃出天王殿,差点儿和一个急匆匆赶来的人撞了满怀,正想生气大骂,对方却拱手发声了,殷将军,文王召见了?

    殷世元抬头一看,也只好拱手说,原来是游击将军,也被文王召见?丁梅寿提高声音说,是呀,汇报调查车罗洞爆炸一案。

    殷世元好奇地问,护卫森严的军火洞忽然爆炸,肯定是明军探子所为,将军查出结果没有?

    丁梅寿笑着说,森严壁垒的车罗洞,明军探子如何进得去?根据现场调查,综合各种因素,应该是军工操作失误,导致火药起火爆炸。可惜洞中几千军工,竟然不见一尸,包括罗伯龙父子,似乎蒸发了。

    殷世元叹息说,除了将军的缜密推断,还有其他实物证据吗?丁梅寿摇头说,只有洞外刺楸树上挂着杜志深,早就死了。

    殷世元生气地说,他是我派来催促武器弹药的,怎么会挂在那里呢?他人在哪里,我去看看,竟然不回寨点卯交差。

    丁梅寿一把拉住他说,人都死了,还去看什么?早被禁军取下来火化了,尸骨无存、鬼魂不见。

    殷世元神秘一笑说,我立马回牛栏坪,帮助文王把守西大门。丁梅寿一语双关地说,殷将军一定要把住,谨防明军半夜偷袭。

    支罗寨的天王城,也称大王城,其实是一座山城、寨城,城池依山而建、依寨而筑,重重叠叠、错落有致,相互犄角、瞭望照应。牛栏坪,是王城在西边的最后一道屏障,一旦失去,王城定然不保,王宫也定然不存。殷世元掩藏满怀兴奋,稳脚稳步回到牛栏坪,和妻女团聚把欢。自黄诏战死,殷盼奴便搬回牛栏坪娘家和母亲居住,两个弟弟都长大成人,殷正在三阳关做旗长,殷方在文王身边做千总,长年不回家。殷世元前脚还没有迈进大门,就敞开喉咙叫嚷起来,夫人,炒几个菜喝一杯。

    殷夫人温婉地骂着,丢失龙潭寨,文王没有砍你头,值得这样高兴吗?殷世元摆着粗大的手板说,不是呀。

    女儿殷盼奴迎候父亲问,那是什么呢?

    殷世元正想开口说出实情,忽然改口说,酒瘾发登堂了,就想喝几口,难道你们母女还要管控吗?

    殷盼奴拍打着父亲身上的灰尘说,爹爹喝酒是应该的,只是女儿想知道高兴的缘由。

    殷世元暗中发展大明内线,不仅妻女不知,就是两个儿子也不知,防备的是天机泄露,满门抄斩。殷世元笑着说,你的两个兄弟,得到文王重用嘉奖,不值得全家高兴吗?

    妻子做饭,女佣洗菜,女儿沏茶,殷世元独自坐在厅发呆奇想,勾画支罗寨最后消亡的路线图,排列自己回归大明朝的时间表。

    饭还没有熟、菜也没有香,向胜眨巴着边眼竟然来了,进屋便高声嚷嚷,总督夸赞了。

    殷世元吓得赶紧止住他说,狗日的火疤眼亮火虫,生怕人家不知晓,找死吗?

    向胜抬头四处张望问,府上还有别人吗?殷世元指指伙房说,你嫂子、侄女都在。

    向胜端起案桌上的残茶一口吞了,连声说跑了几十里山路,晒了几十个太阳,干死了。

    殷世元悄声问,朱总督可有什么指令?

    向胜抹一把嘴巴残留的茶叶说,想办法破了南浦关,让湖广、贵州大军上七曜山,东西夹击支罗寨。

    殷世元又问,还有吗?

    向胜揉一揉红肿的眼睛说,暗杀黄洪道和黄贡。

    殷世元转念一想说,你嫂子的饭菜还没有熟,赶快去把打屁虫马角、地虱子杨正崇找来,商议支罗寨灭亡的时间表。

    向胜十分嫉妒地说,你连他们都发展成了大明内线,是不是有些唐突?一个长得像根地瓜,说话像放屁,到处嚓嘴巴、到处放言语,嘴巴没有门闩;一个长得像颗倭瓜,阴阳怪气、要死不活,正事做不来、歪心时刻有,只怕害了我们的大事呀。

    殷世元宽慰说,即使他俩参与行事,也都是外围做点小事,其功劳远远不如你亮火虫。将来灭了支罗寨,清洗了黄氏家族,你是当之无愧的大明第一功臣,高官厚禄必然少不了。

    向胜激动地说,万历皇帝封赏一个什么官职合适我呢?知县,太小了;巡抚,太累了;内阁,太显了。还是封个威武将军吧,率五六千兵士,把守夔门万县水域,收取过往船只税赋,监管地方黎民百姓。当然,做土司也行,时常初夜司民女人。

    殷世元笑着说,封赏什么样的官职,全看你在剿灭支罗寨的表现。快去把马角、杨正崇找来,共谋惊天大事。

    向胜猴跳着说,得令,未来的总督大人。

    马角、杨正崇均在支罗寨丁梅寿的禁军里,一会儿就跟随向胜到了牛栏坪,在殷世元府邸摆开桌子大吃海喝起来。按照殷家规矩,有朝廷重要人的时候,妇女孩子不能同席。因此,殷盼奴母女就在后堂草草饮食,任凭殷世元一行在餐厅闭门张狂,连女佣都撵了出来。殷世元叫向胜给大家满满地斟上一碗酒说,黄洪道有袍哥兄弟,我们也有大明兄弟,目的只有一个,灭了支罗寨、还我大明江山。而今大家都清楚明白了,我们都是一路人。

    杨正崇端着酒碗鄙夷地说,难道亮火虫、打屁虫也是大明兄弟?

    殷世元笑着说,是的,你们都是,还有死了的杜志深、远在京城的杜显,都是我们的大明兄弟。兄弟们,为了义举大事成功,干!

    马角低声问,而今眼目下,毕兹卡除了杜大哥、向大哥外,还有我们的大明兄弟吗?

    殷世元迟疑一阵说,锅里烘洋芋,到关键时刻了,告诉你们也不妨,丁梅寿早就是我们的大明兄弟。

    马角和向胜跳起来惊呼,哎呀吙,我的个天王老子,连亲兵统领都成了我们的大明兄弟,支罗寨还不灭吗,大明江山还不归吗?

    殷世元拍拍手说,轻声,谨防夫人和小姐听到坏事。

    杨正崇端着酒碗媚笑说,这都是殷将军的谋断和功劳。兄弟们,敬将军一碗。向胜眯缝着眼睛说,只可惜殷将军不早说,应该把丁将军叫来一起勾兑勾兑,危急时刻可以互相照应。

    殷世元像一尊大肚罗汉,稳稳地坐着说,任何人都可以来,唯独丁将军不能来。

    向胜伸直头发蓬乱的脑壳问,这是为何,难道他是母夜叉、活阎王不成?殷世元笑着说,有一句话叫“树大招风,花红引蝶,人名惹眼”呀。丁将

    军这样的国家栋梁、支罗名宿,不但文王、黄贡日夜盯着,就是一般黎民、兵士也时刻关注着。你走到哪里,人们的眼睛跟踪到哪里;你还没到哪里,人们的眼睛等候在哪里。你们都逛过花楼、喝过花酒、耍过花姐吧,除了你们自己,还有几人知道?但是,丁梅寿、黄轨当年耍一回日本娘儿,差点连命都搭上了。这叫名人效应,也叫名人悲哀。

    向胜“嘿嘿”地笑着说,还是做普通人自由自在,没人注意你、跟踪你。我在万县耍两三个月,逛尽了四五条马路各色花楼,享尽了六七十家窑姐各种风流,竟然没一人知名传声。下次再耍的时候,一定在床头上或者墙壁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杨正崇瘪着嘴巴说,莫说六七十家窑姐,就是六七百家窑姐,也抵不上黄家十八姐妹半边屁股。等攻下了支罗寨,我首先号两个在手中,回家做大婆娘、小婆娘,享一回三妻四妾的美眼艳福。

    马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厉声说,你地虱子要两个,我打屁虫就得要三个四个,反正比你要多。

    殷世元见大家扯到女人就眼睛放光,害怕偏离了今天召集大家议事的主题,更怕大家为了黄家几个女人大打出手坏了大事,于是端起酒碗说,兄弟们,干了这酒,开始说今天的正事。至于黄家十八姐妹,灭了支罗寨,任凭大家各自所需,领回家去。我殷世元一个也不要,有一个漂泊半生的黄脸婆就行了。

    一顿酒喝了几个时辰,从半下午喝到天黑,酒瘾还没有过足,事情还没有说透。杨正崇滚一滚肥胖的身子说,殷将军吩咐吧,为了大明江山,为了黄家十八姐妹,我地虱子愿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殷世元环顾大家一眼,顿一顿严肃地说,根据亮火虫带回来朱总督朱大人的指令,一是拔掉南浦关,迎接湖广、贵州大军上七曜山;二是暗杀黄洪道、黄贡,让其群龙无首,不战自乱、不战自灭。两项任务都十分艰巨,你们谁愿意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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