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一点医术,可以让我试试吗?”艾丽丝挤进人群中,走到那个外伤医生身后问道。

    听到是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医生想都没想就回拒了艾丽丝的自荐。

    “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你个小女孩就别掺和了。”

    旁边也有人纷纷附和那个医生的说法,哪怕后者此时根本无计可施。他们只是惯性地认为现在与其相信一个年轻女孩,还不如相信一个有多年行医经验的医生。

    艾丽丝没太多时间和这些人理论,她从背包中取出新鲜的鱼齿花,放在手心用小石子使劲碾碎成颗粒糊状,随后挑出碎石,蹲下身,在众人惊异的目光注视下,用胳膊肘抬起溺水者的下巴,掰开他的嘴把那团带着浓重腥味儿的糊状植物塞了进去。

    “你这是在做什么!”蹲在艾丽丝对面的医生简直要被艾丽丝这一番操作惊掉下巴,然而还没等他进一步追问,先前躺在地上纹丝不动的溺水青年突然“活”了过来。

    男人浑身抽搐了几下,四肢不正常地蜷曲起来。这么维持了几秒钟,突然头一偏“哇——”得一声吐出一大股带水藻的湖水。

    “咳咳——咳咳咳——!”

    青年翻起身,剧烈的呛咳和呕吐让他面颊通红,涕泗横流,但与此同时那种令人痛苦抓狂的窒息感也瞬间消失了。

    再次吐出好几口湖水后,青年仰面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这些反应倒是在艾丽丝的意料之中,一开始闻到鱼齿花那种腐败海鲜的腥臭味,她就猜测它的原理可能是一种用于催吐的刺激性物质。

    人们这才惊觉这个女孩真的能救人。其余几人的亲人全都学着艾丽丝的样子掰开青年的嘴,急着催促艾丽丝把那救命的神药喂给他们。

    艾丽丝如法炮制,鱼齿花起效很快,除了那个被砍掉脚掌的人仍然昏迷不醒,没有呼吸,其他几个人都是咳出呛进去的湖水后就好转了。

    “医生,你快点给他处理伤口。”鱼齿花也没有效,艾丽丝刚放下不久的心再次揪了起来。她猜测这个人可能是因为伤口处失血再加上疼痛失去了意识,当务之急是尽快止血。

    见艾丽丝不费吹灰之力就救活了那几个人,这下那个医生也不敢小瞧这个瘦小女孩了。

    处理外伤才是他的专长,刚才没有他的用武之地,现在可不一样了。

    他马上取出牛皮袋子里的药粉和布条开始包扎。

    另一边,眼见鱼齿花没用,艾丽丝也并非真的会医术,她只记得上学时曾经培训过一种急救方法,无论有没有用,总得试一试。

    艾丽丝叫来两个身强力壮的年轻男性,让他们一个人学着她的动作照做。年轻男性总比她的力气大,效果也会好一些。

    因为亲眼看到艾丽丝救活了之前的那几个人,尽管无法理解艾丽丝让他们做这种奇怪动作的用意,那两个青年犹豫片刻后还是上前照做了。

    重复了几次后,那个受伤了青年也逐渐苏醒了过来,紧接着同样是剧烈的咳嗽与呕吐。

    “咳咳——!唔……我还活着,老天爷呀,我竟然还活着……”

    岸上围观的人都欢呼了起来。

    “真没想到你还会这些?”梅露尔满眼放光地跑到艾丽丝面前,她一直以为艾丽丝这么个瘦小娇弱的女孩会给大家拖后腿,没想到她会的本事还挺多!

    “你这都是从哪里学来的呀?”

    “嗯,我父亲曾经当过一段时间的医生,我是和他学的。”艾丽丝正解释着,突然感到身后径直射来一道令人不悦的目光。

    艾丽丝侧过身向一旁看去,竟然是那个白袍法师。

    他从船上摔下来的那一幕格外狼狈,但因为他的衣服没有沾水,再加上他此时此刻站得笔直,这么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慌乱的人群,好像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次距离更近,艾丽丝看到那白色帽檐和面罩包裹下唯一露出的那双绿色的眼睛,里面盛满了审视的寒光。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他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仿佛深渊传来的回声。

    艾丽丝刚想反驳,就听到对方恍然大悟似的说道:“哦,我想起来了,之前在森林里的我遇到的那伙人里面有人。你可别说我认错了,那几天刚下过雨,你鞋尖上还沾着带树叶的泥土。”

    艾丽丝静静地盯着他没说话,她知道这个时候再否认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这时,白袍法师略带讥讽笑意的声音再次响起。

    “原来那东西还没把你们都吃掉吗?”

    艾丽丝:他怎么还惦记着这个?!

    本来以为这件事好不容易过去了,他这个莫名其妙的局外人还反复在梅露尔以及其他人面前提。

    况且如果真的为他们着想,他作为保护国民抵御魔物的帝国法师,自然要出面将所谓的魔物驱除,而像现在这样模棱两可地提醒恐吓,完全是出于自己的恶趣味。

    不过,艾丽丝还是得感谢这家伙的恶趣味。

    如果他真的出手要驱除布莱克,艾丽丝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

    梅露尔想站出去理论,被艾丽丝赶紧拉了回来。

    她们根本不是这个法师还有他背后的皇室势力的对手,而他们刚才可是无所顾忌地砍伤平民,只为制作一个用于捕获人鱼的诱饵。

    这说明在他们眼中完全没有道理律法可言,也是,律法本身都是他们定的。

    “走吧,梅露尔,我们回去。”艾丽丝拉扯了几下梅露尔的胳膊,后者这才不情不愿地跟着她一起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处。

    ————

    之后一连几天,西蒙都观察着那伙人的动向。

    他们白天在城市里休息,晚上还是守在湖边等人鱼现身。只是不知道是第一次遇到袭击,那只人鱼警惕性增高了,艾丽丝第一次看到的那只人鱼再也没有出现过。

    有人说,人鱼说不定是游走了,因为相传镜湖地下有一条隧道通往远处的大海。

    但当他用这种说法去劝那伙人离开,好让他们这些渔民继续打渔时,当场就被那些士兵的马给踹飞了出去。

    看他们的态度,是抓不到人鱼誓不罢休了。

    更何况第一次人鱼确实出现了,这就说明这湖里面是有人鱼的。

    又过了几天,那一伙人也没有要离开的迹象。西蒙只好开始计划着启程前往赛罗拉城,毕竟伊颂节可是如期进行,再去晚点儿,不光没有买到银月鱼,连伊颂节都会错过。

    本以为能借此大赚一笔的艾丽丝更加沮丧,她原本的行进计划上就没有维赛萨斯这一条,这下不光什么都没捞到,还白白浪费了接近大半个月的时间。

    往好处想,她倒是跟着迪伦和梅露尔一起学会了打猎。

    一天下午,艾丽丝带着弟弟从湖边返回旅馆,路上有人认出了她,为了感谢她救人送给了她一些腌制过的银月鱼干。

    因为本地的渔民平时基本都吃新鲜的鱼,所以他们的存货也不多,都是留着冬季里配菜吃的,不会单独售卖。

    艾丽丝看着手上那根焦褐色,扁平纺锤状的鱼干,似乎和普通的腌鱼干也没什么区别。

    “食用银月鱼真的能让人年轻十岁吗?”艾丽丝想起迪伦曾经说过的话。

    这种能成为市场上交易商品的物资,肯定有它的过人之处吧。但年轻十岁,怎么想都是夸大了效果。如果一个人在三十岁的时候吃了银月鱼,年轻十岁变成二十岁的样子,那如果现在他再吃一次呢?变成十岁?

    这不可能。

    渔民听到艾丽丝的疑问,哈哈大笑。

    “这位女士,那你猜猜我今年多少岁?”

    艾丽丝仔细端详了一番,给出了一个心目中的答案。

    “四十五岁。”

    渔民和他身边的人都笑了。

    艾丽丝:“我猜的不对吗?”

    其中一个人告诉了她正确答案。

    “老阿尔瓦今年已经六十岁了。”

    艾丽丝十分震惊:“我真是一点儿都没看出来!这么说,食用银月鱼真的可以延年益寿?”

    老渔民笑着解释道,“可能是吧。但要知道,我活了这么久,几乎就没有离开过故乡。而这镜湖中的银月鱼更是餐桌上的常备菜,说它可以令人变得年轻倒也没错,但吃一次就想年轻十岁的,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艾丽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又注意到老渔民口中说到的“镜湖”,于是接着问道:

    “我听有人说起过镜湖女神,那是什么?”

    “镜湖女神啊,嗨,那都是过去老人们所讲的神话故事罢了。我母亲还在世的时候,总说镜湖女神是庇佑我们维赛萨斯的神明,但这么多年了谁也不曾见过,我想这都是人编出来的。”

    “这怎么会是人编出来的呢?你这么说,小心会触怒到镜湖女神,她就不会把银月鱼带来维赛萨斯了。到时候,我们都得喝西北风去!”

    “骗小孩的话,你该不会真的信了吧?”

    “为什么不相信?要不然整个圣雷利帝国,为什么只有我们维赛萨斯会盛产银月鱼,而且食用这种鱼还会使人变年轻,这肯定是镜湖女神的神迹才能做到的。”

    “行吧,行吧,我和你这老东西说不清楚。”

    “什么说不清楚,我看你是说不过我,故意找台阶下呢吧?”

    “你这家伙——!”

    眼见他们争论地越来越厉害,艾丽丝赶紧转移了话题。

    “老先生,我还想问一下,这维赛萨斯除了产出银月鱼,还有没有其它特产?”

    到底是来到了一处新地方,总不可能只有银月鱼这一种特产吧。她现在急需用钱,而她的游戏背包这么好的道具,可不能白白浪费了。

    艾丽丝甚至想着,实在不行,她就在湖边捡一些好看的鹅卵石带走。

    说不定,会有没见过这些漂亮石头,人傻钱多的贵族买作收藏呢。

    “特产呀……我想想,有时候经过这里的北方商人会在渔民手里收购水栗这种植物,也不知道这算不算?”

    “当然算!请问水栗是什么样子的,哪里可以采摘到呢?”艾丽丝急切地问道,既然有商人收购,那就说明这水栗确实可以作为商品售卖,而且肯定可以赚到差价。

    “我家里还有些剩的,可以带你去看看。至于采摘的地点,喏,就在镜湖东面的那片沼泽里。”

    “如果你要去的话,最好是一大清早就去,那个时候的水栗最新鲜,湖边的蚊子也少,不过要注意安全,那可是沼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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