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帮人带着便秘似的表情从教务处出来,互看一眼齐齐甩头:“呕。”

    “”

    四班人一出办公室的门,迈开步子就往楼下走,连处在尾巴的王衡都走得飞快,看着不像被球砸了的样子。一班人排在靠里的位置,等他们走出门后才陆陆续续从教务处出来。

    周绪起走在后面,许孟甩了甩胳膊,对着远去的人影呸了声,转头看向身后的人说:“绪哥,你要不要去医务室处理一下。还有予哥不也被砸了”

    周绪起刚想说不用,听到后半句,脚步顿了顿。

    谢致予拉着他的胳膊对他们说:“我们先去一趟医务室,回去帮我们和老师交待一下。”

    彭经延应了:“没问题,你们好好处理处理,别落下隐患。特别是绪狗那手,检查一下骨头有没有扭到。”

    谢致予“嗯”了声。

    “那我们走了。”

    “行。”

    “”

    日头渐高,拨开挡在身前的云,被臭氧层削弱大半的热烈光线以一种人类得以承受的姿态降落,在空无一人的球场上烫出个洞。

    不被建筑阴影遮挡的一面,狗尾草挺直腰板,耀武扬威地看向另一面被阴影笼罩而难以吸收阳光的同伴们。

    谢致予拉着周绪起拐了个弯,来到行政楼下的医务室。

    校医室门口有排三人连坐的不锈钢长椅,椅子的正对面是半包围行政楼的绿化带。

    周绪起困惑地看向停在门口的人问:“不进去?”

    眼前人眼睫毛动了动,阳光在他脖子上铺开一角,似乎衬得皮肤底下青色的血管更明显。

    谢致予貌似在组织语言,片刻,他才开口说:“绪哥,你还生气么。”

    周绪起愣了,眼皮跳了跳:“啊?”

    生气?生谁的气?

    王衡?那确实是有点儿。

    但谢致予这意思是问他还生不生他的气?

    那是

    周绪起明白过来,咳了一声问:“小孤僻,你觉得我还在生你的气啊?你都和我说过三遍对不起了,还不放心?”

    谢致予“嗯”了一声。

    “我没生气了,”他话说到这里又停住了,回想起自己这几天的表现,叹了口气说,“好吧,本来还有点生气。”

    “不过,现在不气了。”

    再说他也没资格生气。

    谢致予听到他的回答面相上的冷仿佛柔和了一点。

    他顿了顿,凑到人耳边轻声说:“看到我弟弟这么乖,是个人都气不起来。”

    说完,一溜烟跑进医务室,怕被打。

    谢致予站在原地,阳光展开在他旁边的绿化带上。

    周绪起从门边探出个脑袋来,“予哥,往里边走。”

    谢致予看着那个脑袋莫名其妙被戳中笑点,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笑你。”

    “”

    校医瞧着眼前的人眼熟,想了一会儿,想起来说:“你就是军训那会儿晕两次的”

    周绪起打断她的话:“欸欸欸姐姐,姐姐,给我留点面子。”

    校医忍不住笑了一声:“叫什么姐姐,我这个年纪你该叫我阿姨。”

    “那不能啊,”他说,“老师瞧着年轻,可不是姐姐么。”

    校医被他逗乐了,扯回正题问他:“来校医室怎么回事?”

    周绪起动了动手臂,指了指身边的人,“被球砸了。”

    谢致予说:“先看他,他左手手肘那里好像扭到了。”

    “这样啊,”校医朝周绪起示意,“手抬一下。”

    他依言抬起手,校医两只手握着他带着淤青的手臂动了动问:“这样痛吗?这样呢?”

    他摇了摇头。

    校医又扭了几下。

    “不痛。”

    “没扭到,”她下了论断,转身去医务室后边的桌上拿了瓶药水,“你这伤先凑合着擦擦,消消毒。”

    周绪起接过来。

    “你呢?砸哪了?”

    谢致予伸出手,指了指。

    校医看了一眼:“一样,擦药就行。”

    周绪起又说:“他背后也被砸了。”

    “一样的,”校医说,“先擦这个药水消消毒,之后回去了你们自己找点正骨水什么的擦擦,我们医务室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学校都像一中一样,医务室形同虚设,要什么没什么。

    周绪起应了,校医又说:“你们打球弄的?”

    “嗯。”

    “这是打球还是打架。”

    周绪起笑了说:“打球。本来想打架的,但不巧被李主任拦住了。”

    “你们这群学生真是。”校医失笑。

    门外一个脸色苍白的女生走了进来,周绪起拉着谢致予往休息室里走。

    两人在校医室床垫邦硬的床沿边坐下,谢致予抽了根棉签沾上红药水给他擦淤青。

    周绪起目光放在垂着眼帮他涂药的人密密的眼睫毛上,有点想伸出手去拽一拽。

    垂着的睫毛突然扬起,谢致予涂好了药,拿着棉签问:“还有别的地方有伤吗?”

    周绪起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了,我帮你擦。”

    擦完手臂,他叫谢致予脱衣服。

    谢致予:“?”

    “你背上不也被砸了么。”

    眼前人沉默片刻,“没事,那不用擦。”

    “为什么?”

    他动了动肩:“没什么事,多余擦药。”

    周绪起不信,球飞过来砸得有多重他们是有目共睹的,说:“你脱不脱。”

    “”谢致予摇头,“不。”

    “你脱不脱。”

    “不。”

    “”

    “你不脱也得脱。”

    “谢致予——”

    “你给我看一下会死啊。”

    “好好好,我就看看严不严重行吗?”

    “别。”

    “谢致予!”

    “”

    谢致予誓死捍卫衣服,周绪起被他整无语了,两个大男人脱个衣服怎么了。

    “你行。”他抓起他的短袖袖子蹭干净额头上闹出来的汗,站起来一言不发往外走。

    “……”

    “欸。”谢致予袖子上湿了一块,他没管袖子上的汗,连忙伸手拉住要走的人。

    周绪起挣了挣,没挣开拽着他的手。

    “我,”谢致予犹豫了下,才说出原因,“药水会弄到校服上。”

    红药水类似于紫药水,颜色跟打了重度色素一样,而且染色性极强,一旦沾上很难洗掉,更别提弄到校服背后,顶着一片红走出去多尴尬。

    周绪起皱起的眉松了,“你早说啊,我就看看严不严重,不给擦药行吗。”

    谢致予顿了几秒,才“嗯”了一声。

    “行,你坐着。”他动作很快,回到床边一把掀起刚扯了半天没扯动的衣服。

    校服宽松,一掀就起。

    少年人脊背上出现抹很浅的青色,在肤色的对比下,青色越来越突出,怎么瞅怎么扎眼。

    校服从背后一路掀起,前端拉到肚子上,谢致予一只手撑着床垫,另一手摸了摸锁骨下方的某个位置,一片平坦摸不出任何异样。他闭了闭眼,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疮疤的模样。

    周绪起用手指摁了摁,“痛吗?”

    “不痛。”谢致予睁开眼,稍稍动了下肩,肩胛随之微微起伏,显得突出的骨头瞧起来有些伶仃。

    周绪起曲指用指节在上面蹭了蹭。

    谢致予感受到触碰觉得痒,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身后人出声:“嗯?”

    周绪起回过神来,放下衣服说:“看起来有点严重。”

    他不以为意:“没什么感觉。”

    “行了,走吧。”周绪起拉着他出了休息室,把红药水还给校医。

    中途来的女生正坐在椅子上捧着杯子喝药。

    校医问他们:“擦好了?”

    “嗯。”

    “行,你们走吧。”校医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回去了。

    两人一道出了校医室,爬三楼往一班走去。

    高二一班,年轻的物理老师正在里边讲课:“小木块沿着平面滑动”

    “报告。”两人一前一后地打了报告。

    “哟,”吴量听到报告声,停下在黑板上比划的粉笔,看向站在教室门口的少年。

    “回来了?”他说。

    周绪起应了,“老师那我们先回位了。”

    吴量没做声,看着他俩蹿回座位,途中问了句:“我们绪哥打赢了?”

    周绪起给他这么一叫僵在原地。

    “那,”他顿了顿,“那可不。”

    全班哄笑。

    “好,”吴量把粉笔丢回粉笔盒,拍了拍手上的灰,指着黑板上的题,“那这题你来做吧。”

    周绪起拉椅子的手一顿,抬眼看向黑板,眨了眨眼,在心里估量现在的自己“会不会”这道题。最后他拉开椅子,笑了两声说:“老师我不会,让我同桌上去做吧。”

    谢致予:“?”

    “哟。”物理老师估计是被他卖同桌的行为无耻到了。

    他说:“你问问你同桌愿不愿意?”

    周绪起手压住已经坐下了的人的肩,朝他眨了眨左眼,做了个口型——予哥。

    谢致予转过脸不为所动。

    周绪起咬咬牙,用力捏了捏他的肩——予哥,求你了。

    谢致予顿了几秒,拍开他的手。

    “谢致予你愿意吗?”吴量看着他的动作说,“不行是吧,那周”

    “行。”谢致予突然站了起来。

    周绪起眼睛弯起,双手撑着椅背看向讲台上的人说:“看吧。”

    吴量:“”

    谢致予上台看着题目思考了一会儿,唰唰写下解题步骤。

    抬起的手肌肉线条流畅,隐隐浮动的青筋纵横藏在皮肤下,延伸着没入淤青里。上臂微掀起的衣袖上细看能看到片湿迹。

    吴量瞧见这缜密的步骤,看了眼台下:“多亏你有个好同桌。”

    “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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