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那一吻到底是代表着什么,但当我吻下去时,她稍稍嘟起来的唇竟微微地翘起来了丝毫,也不知道是在笑,或者只是睡梦中随意地抽动了一下嘴角,可不知怎的,我却心满意足,只是吻过之后一起身,可可的笑容却又在我的脑海中不停地回旋了起来……

    小米粥终于平静了之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我望向高老大这个“业内高手”,问:“高老大,小米粥是不是药劲儿过去了?之后就没事了吧?”

    高老大的双眉一直紧紧地锁着,没有说话。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我却还是坐下来点了根儿烟,深吸一口之后,忍不住又问他说:“高老大,有件事我怎么想都想不通,你以前是吃毒贩的,也许能帮我解答解答。”

    “你想问啥?”高老大面无表情地说。

    “我就是想知道,‘糖’那种东西到底有什么好的?很多人明明知道那东西不能碰,万一上了瘾就有可能毁了人的一辈子,可为什么他们还是要去碰?难道那东西对人的吸引力就真的那么大吗?”

    “都是心理作祟。”高老大沉沉地回答道:“人就是这样,有时候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在做什么,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去那么做,但他们心里却总是有一种感觉,感觉越是明知不能去碰的东西、越是有人不让他们去碰的东西,他们就越是想碰,就像是心里一直住着一个没日没夜教唆人们做坏事、走错路的魔鬼一样,不过简单来说,这可能就是青春期的叛逆吧,太多人把自己想得太好、太完美了,直到真做了无法回头的事情之后才发现,自己其实根本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伟大、那么坚强,甚至有的时候自己连条狗都他妈的不如,直到那时候他们才会明白,人这东西,很脆弱、很无助、很卑微,可他们已经不能回头了……”

    他说着话把我放在床边的烟盒拿了过去,也点了一根之后,又接着说:“其实很多人都知道毒这东西当然都是会上瘾的,不然它就不叫毒了,可他妈的却偏偏有人非要去亲身试试不可,除了叛逆之外还有一个词可以形容这些人,那就是手贱!我以前做这行的时候,甚至经常会听到一些沾了这东西的年轻人劝身边的朋友一起试试时,说‘糖’这种东西跟真正的毒不一样,说它只是能让人‘爽’,让人‘嗨’,但是不足以让人堕落,每次听到这话我都笑而不语,不一样?呵呵,去他妈的不一样吧,毒就是毒,不管售价多少、外表怎样,都他妈的是害人的东西!”

    听高老大越说越气愤,我不由地又问他:“看来你也挺痛恨这种东西的,可既然明知道这东西害人,你为什么还要卖?”

    “因为我他妈也得活着!”

    高老大直言了当地说:“谁他妈的不想踏踏实实、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可我们是出来混的,不做这种买卖我们靠什么养活自己?靠兄弟的救济?川子,别他妈的扯淡了,这道儿上的恩恩怨怨、哥们儿义气我早就见识得太多太多了,平时关系都不错,真到了谈到利益的时候谁愿意真心实意的帮你啊?凡事就得靠自己!怎么靠?赚钱,赚钱,还是赚钱!义气是放在嘴边的,钱才真正是放在钱包里傍身的!”

    高老大说话时不知道怎的连眼圈都红了。

    随后他告诉我,其实吃了那种东西也显不出什么来,吃完更多的感觉是满足心理,而不是满足身体,而不吃的话却会生不如死,那种感觉很痛苦。

    他说,他虽然自己从来就不碰那种东西,但那些瘾君子因毒瘾发作而没钱买“糖”的画面,他却并没有少见过。

    他们会像狗一样趴在地上来回打滚,抛下最后一丝尊严、抱着你的大腿求你救救他,甚至会不惜一切代价地说出任何话、做出任何事来,只是想让你施舍给他一颗救命的药粒,让他脱离痛苦……

    可他们却并不知道,其实没人能救得了他们,唯一能救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可他们却偏偏宁愿去相信那些为了钞票不断剥削他们、讲他们视为蝼蚁、畜生的吸血鬼,却都不愿意相信自己有能力从毒瘾发作的痛苦中彻底解脱出来……

    也许,这也是一种逃避吧!

    听高老大说完,我心里莫名地一阵恶心,说不出来的恶心。

    这时高老大红彤彤的眼圈里竟然流下了两行热泪来,我瞬间愣了住,像他这种铮铮铁汉竟然会掉眼泪?为什么?

    也许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高老大赶紧抹了一把泪水,别过头去不再让我们看见他的表情,一时间,整个房间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默。

    那沉默也不知道维持了多久,一直在一旁默默为雷星处理伤口的文畅却淡淡地开口说:“川子,你知道吗?高老大以前有个姐姐,亲姐姐……”

    我没答话,因为我根本听不懂文畅这话的意思,他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些?

    而文畅说完之后瞟了高老大一眼,见高老大没有任何反应,于是又继续说:“我前几年一直跟高老大,他的事儿我最清楚了,其实你只看到了高老大表面上的样子,他这个人外粗内细,心里藏着不少不愿意被别人看出来的情绪,当然了,也不只是他这一,谁不是这样呢?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秘密……”

    “文畅兄弟,我自己说吧,那都不是秘密,让川子兄弟知道也无所谓……”

    高老大叹了口气,随后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他告诉我,自己姐姐的事,还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儿了。

    他说,自己以前家里很穷,而他的姐姐曾经也是个跟王清、小米粥一样眼神很清澈、笑容很无邪的女孩儿,小时候每到深秋,她就会带着小几岁的弟弟到割完麦子的麦茬儿地里去捉蛐蛐,每人拎着一个塑料瓶子看谁逮得多,回家之后洗洗干净就母亲用油炸来吃,那是他对自己的姐姐最深的印象。

    有一年,高老大上了初中,姐姐为了奖励他就给用在商场卖衣服赚来的钱,花了二百多块给他买了支手表,还告诉他等自己过生日了给自己买一台游戏机玩儿,把他给高兴坏了。

    但高老大说,那台游戏机他虽然盼望了好久,但最终他却还是没能拿到手,因为就在那一年,有一天他放学回家的时候从外面就听到屋子里很吵,进去一看,母亲正坐在里屋的地上哭,父亲也正在一旁急得直转圈,而姐姐,正侧躺在沙发上,身体偶尔抽搐两下,白色的泡沫顺着嘴角淌出来……

    十几分钟之后,他听见外面救护车在响,响声很急促,但却丝毫没有吵醒姐姐的安眠,她静静地躺在沙发上,从那之后就再也没醒过来……

    他说,从姐姐走的那一刻起他就下定了决心,他要报复,他要做这个世界上最坏的事,报复所有的人!报复这个不公平的世界!因为这个世界无情的带走了他的姐姐!

    想到了自己的姐姐,高老大这个铮铮铁汉哭得更凶了,哭得就像是个孩子一样无助……

    房间里的气氛又一次沉默了起来,安静得出奇,而就在这时,文畅突如其来的惊呼声却打破了眼前的沉寂……

    “你们快看!周,周小米她,周小米她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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