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接通后没等我问,可可就告诉我她已经带着莹莹和丁丁回了丁丁暂住的地方,让我赶紧过去,路上小心点。

    又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形、确定自己安全之后我赶紧打了个车回了丁丁的住所,一进屋子,就看见三个女人分别坐在屋子的三个不同地方,离得很远,丁丁坐在床上,可可坐在那张破沙发上,而莹莹,坐在地上,表情麻木地捂着自己的脸发愣,三个女人都不说话。

    我愣在门口没说话,因为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样开口了,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而在我眼前的这台戏显然不是什么好的剧目。

    这时莹莹突然打破了寂静,头也不抬地用冷冰冰地声音说:“丁丁,你打够了没?如果没打够的话,你再打我几下出出气行吗?”

    听她说完丁丁笑了。

    “呵呵,出气?你觉得我这口恶气出的来吗?”

    她说完用嘴咬开了两只手的纱布,手指位置血淋淋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又说:“来,你睁开眼好好看看,你觉得我打你多少下才能作为补偿?出院之后我想死过很多次你知道吗?可每次我都活了下来,不是因为我懦弱怕死,是因为我恨!我恨自己连毒药的盖子都拧不开!我恨自己连割腕的刀都握不住!我恨我现在潦倒得连自杀的炭都没钱买!而这一切都他妈的因为你!殷莹莹!我恨你!我他妈的恨你!”

    “恨吧!恨啊!”

    莹莹突然扶着墙站了起来,密布血丝的双眼里满是怒火,走到床边她狠狠一下把丁丁推倒在床上,又恶狠狠地说:“没错是我的错,是我为了过得更好、为了接近文畅夺走了你的十根手指,你大可以无穷无尽的恨我,大可以想尽一切办法找我报仇,可你唯独不该做的就是自暴自弃,我是要了你一双手,可我没有要你一条命!既然还好端端的活着,那你就该继续活得像个人,而不是像个鬼!”

    “你他妈没权利跟我说教!失去双手的是我不是你!”

    丁丁疯了,她拼命从床上挣扎起来,开始用胳膊不断地抽打莹莹,最终把莹莹又逼回了墙角,被打得站都站不起来了。

    我本想赶紧过去拉开她们俩,但坐在沙发上一直一言不发的可可却朝着我摇了摇头,是啊,这件事我不该管更不能管,丁丁被害得这么惨都是因为莹莹的疯狂,现在的她有权利对莹莹做任何事,就算直接杀了莹莹,也是莹莹罪有应得。

    然而这时满脸是血的莹莹竟然诡异地“咯咯”狂笑了起来,笑了一阵子之后她突然转过头来朝着坐在沙发上的可可说:“可可姐,大家晚上都没吃东西呢吧,你,你能不能跟川子出去买点吃的回来,好饿呀……”

    可可沉默了一下,随后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往外走,把立在门口的我也拽了出去,一出门我赶紧问可可她俩会不会出事,可可依旧没有表态,又沉默着拽我走了很久之后才用几近哽咽的声音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现在她俩都希望能独处一段时间,不管我们回来时结果如何,给她们一个单独解决问题的机会吧……”

    我点了下头,心说是啊,毕竟这是她们两个人之间的恨,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和可可什么都做不了。

    毕竟我们刚刚又惹了大麻烦,因此可可我俩没敢走得太远,出了胡同之后找了个最近的饭店打包了几个菜,临走的时候服务员好心问我们几个人,需要几双筷子,但可可笑着摇了摇头说:“不,我们不需要,我们像狗一样趴在菜上吃。”

    离开饭店时我清清楚楚看到服务员投来异样的眼光,就像是看着两个神经病一样,可我还是默默在心里给予了可可一个大大的肯定,她一直细心、善良,这次也不例外,毕竟我们都能灵活掌握筷子,而丁丁却已经永远不能了。

    再度回到丁丁的住所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没等进屋,可可我俩先从中堂的碗橱里拿了几个碗,刷干净之后把打包回来的饭菜均匀地分到了每一个碗里,这才端着饭菜进屋,可进屋的一瞬间我和可可都愣住了……

    屋子里寂静如初,丁丁依旧坐在床上,莹莹依旧坐在地上,但与之前不同的是莹莹垂在膝盖上的双手正在不断地往下滴血,身旁还放着一块被血浸得血红血红的石头。

    “莹莹,你……”

    可可惊叫了一声,赶紧放下饭菜跑过去看她的情况,她的手指还在,但两个手掌都已经血肉模糊了,手指甚至已经不会动了。

    通过眼前的情况不难看出,莹莹自己抓着那块石头砸伤了自己的双手,她这是为什么?为了还丁丁的债?

    我赶紧望向了丁丁,她的脸上挂满泪痕,但依旧神情麻木。

    这时在可可的帮助下莹莹从地上站了起来,勉强朝着我挤出了一丝笑容说:“你们没进屋我就闻到香味了,来,大家吃饭。”

    她说着话一瘸一拐的朝着我走了过来,颤抖着伸出两只血淋淋的手从我手里接过了一个装满菜的碗,但那双手显然已经使不出一丝力气了,手一晃,碗立刻“啪”地一声摔在了地上。

    但莹莹却并未放弃,随后又抬手去接我手里的另一个碗,手依旧在打颤,但这一次,却被她牢牢地用双掌按住了。

    莹莹端着碗走到了床边,小心翼翼地把碗放在了丁丁的身前,随后走出屋子从碗橱里用两只手掌夹了个勺子,夹了几次勺子都掉在了地上,最后一次却成功被她夹进了屋子。

    她把勺子放进丁丁面前的碗里时,勺子柄已经沾满了血,莹莹却跟没看到一样,继续用双掌夹着勺子,颤巍巍地从碗里面舀起了一勺菜来,送到了丁丁的嘴边说:“来,吃饭吧!你看,没有手我们也可以做很多事,很多很多,不是吗?”

    她在朝丁丁笑,丁丁却并没有领情,一晃胳膊就把她夹着的勺子打落在地,又甩了莹莹一个耳光,莹莹没说话,跪在地上开始捡那只勺子,捡了几次终于捡了起来,在衣服上擦了擦粘在勺子上的尘土之后,又舀了一勺菜递了过去,这一次只说了五个字……

    “丁丁,对不起……”

    一直面无表情的丁丁终于泪崩了,她尽力阻止哭声传出来,抬起一双没有手指的手,尝试着从莹莹手里把勺子接了过来,一次失败,又一次失败,勺子掉在床上无数次、勺子里的菜撒了大半张床之后,她自己用双手夹着勺子,把第一口菜吃进了嘴里。

    那一瞬间,我和可可的眼睛都酸了,看着丁丁香甜的咀嚼着嘴里的菜,哭了,她却看着我们笑了,干裂的嘴唇微微开启,朝我们点了下头,说了声“好吃”。

    也许是这一晚上大家都太累了的缘故吧,随随便便吃了点东西、又为莹莹包扎好了伤口之后,我们坐在沙发上很快就睡着了,但时间似乎并没有过去多久,我们却被一阵叮叮当当的吵闹声给吵醒了,我睁开眼一看,原本躺在床上的丁丁竟然已经不见了……

    一时间我们都愣住了,丁丁呢?大半夜的她能去哪儿?

    惊慌中我们三个赶紧冲出房间,到中堂一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看着眼前的画面,我心里却越发地七上八下了起来。

    中堂靠近水龙头的位置摆着一个塑料盆子,丁丁正一个人蹲在水盆前,用那两只没有手指的手刷碗……

    一看我们都愣在了门口,她回过头来朝我们笑了一下说:“你们再睡会吧,我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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