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
在处于巴黎地下的圣所的一间洞室里,一个棺材突然被从内推开,伸出一只在黑暗中发着微微荧光的手。
“咳咳咳!”
芙洛拉坐起来,趴在边缘被灰尘呛了个惊天动地。
“这些人类是有毛病吗!”她埋怨道:“谁会把作为证物的炼金人偶放棺材里。”
“但是考虑到这个人偶是你的话,我倒觉得那个人类小队长的直觉相当准,是个人物。”一个黑影从她手腕上慢慢蔓延出来开口说话了。
啪—
黑影被拍到了墙边。
“这就是圣所啊,看起来就是个大地洞,感觉没有什么稀奇的。”芙洛拉若无其事地从棺材里翻身出来,开始在黑暗中转悠。
“你来这里是要干什么,还专门扮人偶。”胡克把自己从墙上弄下来,逐渐立体。
“其实不是专门。”芙洛拉摸了摸那些支撑房间的结构柱:“只是突发奇想罢了,那个叫埃文斯的人类的贪婪的情绪隔着一条街都熏到我了,我只是顺势想恶作剧一下。让他以为自己就要走向人生巅峰,情绪达到最高点的时候,瞬间坠落。”
“那时候,那些被污染的碎片的共鸣一定也会变得更强吧。”芙洛拉耸耸肩:“我怎么想得到居然会引来圣所的家伙。”
“等一下,等一下!”胡克拦住正要溜达出门的自己船长:“所以走到这一步,不是你的原计划?”
“咦,你不是知道吗?我本来是想先从炼金协会那边下手的,那个三流炼金术士身上的气息明显是长期在接触我的碎片。要不然我让你帮我伪装成炼金人偶干什么,圣所那些家伙对此又不感兴趣。”
“那你为什么可以这么镇定啊!”胡克差点就要咆哮了:“这可是圣所啊!你毫无依据地跑到这些自说自话的家伙的大本营,也不怕他们把你给净化了。”
“……冷静一下。”芙洛拉按住暴走的胡克:“我们这也不算没有正当理由,你记得吗?是他们自己把我搬过来的,我只是一个柔弱可怜被炼金协会的坏人绑架的精灵。”
“你是不是忘掉了我,我是个影怪啊!是他们口中的黑暗污秽啊。”
“可他们这里也不是很干净啊。”芙洛拉从口袋里扔出一只打着哈欠的小花妖,让对方当光源引路:“你看都是青苔,湿漉漉的。”
“还臭烘烘的。”
“啊,那是因为这里联通了巴黎城的下水道。不对,这根本不是一回事!”
胡克的影线都开始乱舞,整个人变得凌乱,他试图劝说自家船长:“既然我们算误入,还是赶紧出去吧,别让他们有借口找我们妖精的麻烦。”
“可是他们已经找了啊。”芙洛拉站在被锁上的铁门前,侧耳倾听。
“啊?”
“我说的臭烘烘的味道可不是指下水道哦~亲爱的胡克,而是那些被硬黏到我的碎片上的污染物。”
“啊,真是……让我作呕。”芙洛拉的眼睛在黑暗中发着冰冷的绿色微光:“那些比下水道更污浊的,对这个世界的贪婪。”
“你的意思是……”
“我果然是幸运的。”芙洛拉笑了:“看看我的契约者给我带来了多大的惊喜,要不是他有这么一个麻烦的老同学,我可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些几乎充斥在巴黎大街小巷的碎片气息的源头原来是这里啊。”
“哈?”
哗啦—
沉重的铁门被一脚踢开。
“你就不能等我用影子开门吗?说好要低调潜入呢!”胡克看着扭曲的金属栏杆震惊了。
“不都说了,那是之前的计划,现在换到咱们的老对头这里,不闹个轰轰烈烈怎么可以,哪怕是莎士比亚也是需要观众的,不是吗?”芙洛拉拎着裙子收回腿说。
“你现在是什么表情。”
“我只是突然觉得有一件事福尔摩斯说的很对,就是那个给你看莎士比亚家伙确实是个混蛋。”胡克真诚地说道。
“阿嚏!”
迈克罗夫特揉了揉鼻子,觉得自己可能是要感冒了。
“根据我的判断……”他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和巴黎下水道相接圣所,明显更可疑。”
“那炼金协会呢,他们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
“这两个组织的成员应该都是人类吧。”迈克罗夫特双手合十靠在驴车座椅的靠背上,一边记着街景,一边向卡西解释道:“既然都是人类,那归根到底在夜之巴黎,他们就是利益共同体,为什么不能是一起干的坏事呢?”
“根据我刚刚看的那些报纸上的内容,夜之巴黎虽然名义上是妖精的城市,可实际是由四方共同控制的。你们的女王是最高统治者,可常年不露面,形同虚设。而且妖精中种族不同也是有矛盾的吧。但是人类这边的三方有着明确的首领,他们其实才是真正在掌控城市的人。”
“这样长此以往就产生了一个问题,你也说过,圣所是自作主张的执法者,并不是夜之巴黎的女王所任命的。既然他们都可以成为执法者了,那些尝到甜头的掌权者们肯定会想再近一步。在这一点上炼金协会肯定也是一样的,”迈克罗夫特声音冷清:“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从人性本身出发的推理,对了,还有一件很值得深思的事情。”
“我刚刚在三家立场不同的报纸上看到了同一个内容的报道。”
“尼罗河的老鼠吗?”卡西作为一只标准的绅士,他今天也是有读过报纸的:“这个很正常,毕竟算大事了。”
“不,是处罚警告的名单。”
“啊,你是说那个月圆之夜的召唤禁令。”卡西恍然大悟:“这个确实是,炼金协会那边居然完全没有抗议,直接执行了,要知道他们这些靠后天培养的人类,全靠月圆的时候和元素精灵联系了。而且女巫那边也没什么大反应。”
“你不觉得奇怪吗?卡西,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很奇怪。”卡西承认。
“没错,是相当的不合情理。尤其当我知道夜之巴黎的女王陛下很可能是水中的妖精,而且还住在塞纳河里的时候。”
带着铃铛的小毛驴车在玳瑁猫车夫的驾驶下乐颠颠地向圣所人口所在的街道走着,中途在与人间巴黎完全相反的方向,一条与月光同色的河流在静静流淌。
“那些尼罗河的老鼠,啊,现在可以被称为塞纳河的老鼠了吧。我不太懂你们妖精的力量,可按我的理解,这是种现象不是代表那位女王现在并不在自己的居所,不然她不可能忍受和她等级极其相似的芙洛拉觉得臭的东西在自己的家里肆虐吧。”
“不,女王是不可能离开这个城市的。”卡西摇头:“夜之巴黎这座城市和其他的妖精领地不一样,它是完完全全因为女王的力量才存在的。这里的一切是镜像的也是因为这一点,夜之巴黎是巴黎在塞纳河的倒影。”
“是这个原理吗?”迈克罗夫特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关于芙洛拉的。不过他没有打算表明这点,继续着刚刚的话题:“那事情可能比我们想得更麻烦。”
“如果女王还在这个城市,那她极有可能是被控制住了,所以根本没办法去清扫那些占领了自己家的老鼠。”
“嗬!”卡西倒吸一口气,他被迈克罗夫特这个猜测吓到了:“那可是女王!”
“就是因为她是女王才有这个价值不是吗?对方被绑架的时间就是几个月前,在这个禁令下达的前后。我猜,你们如果被召唤是不是会传出一些消息。”
“是的,他们应该是为了避免召唤而来的妖精发现通道不再是女王直接控制的了。这里的女王虽然不管事,但是有新的妖精从异界到来,她还是会烙下印记的,当然这需要对方主动去拜访。”卡西解释道:“第一次到人间的妖精需要通过当地领主的确认,不然今后也无法自由行走。”
“所以禁止在这个城市召唤,就杜绝了大家发现女王已经消失已久这件事。”迈克罗夫特得出最终结论:“非常简单粗暴的手段,但是很有效。毕竟你们妖精对人类的行为一向是当热闹来看的。”
“好在芙洛拉应该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迈克罗夫特盘算道:“我想,既然她都知道去举报埃文斯,那肯定也通知你们妖精那边管事的人了吧。”
对于面前自家船长的契约者这一番推测,卡西沉默了:“关于这个,其实我们没有举报,是圣所的人自己跑过来的。”
“……”迈克罗夫特吃惊地看了卡西一眼:“被带到圣所不是芙洛拉的原计划。”
“是的,完全的歪打正着。而且……”卡西同情地看了自己的人同伴一眼:“妖精界那边是有专门管这类事情,维护法则的,但是这个地方的名字你应该非常耳熟。”
“你说的该不会是……”迈克罗夫特瞪大眼睛:“阿瓦隆?”
“没错,顺便提一下,因为法则的限制越来越多,现在阿瓦隆上面可以不受任何限制自由出入,做所谓‘执法’工作的只有一个精灵。她是在阿瓦隆在人间文艺复兴后的几百年唯一新生的孩子。至于名字,就不需要我再说了吧。”卡西叹息道。
“……你们不是妖精海盗吗?”
“她还说你是蜜兰达呢。”
一人一猫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绝望。
“车可以加速吗?卡西,我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巧了,我也有同样的感觉。”卡西的猫瞳瞬间放大,他向车夫喊起来:“尼尔!加速,我们赶时间!”
“好的,卡西阁下。你放心吧!我的驴可是会飞的!”
于是,在夜之巴黎的大街上一只小毛驴拉着两猫一人,一个加速后腾空而起,扇动着一双突然冒出来的大白翅膀向目的地翱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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