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超市异常忙,宁希一直跟着陈翼东奔西走,一回去就累得直接倒头睡。

    到了今天才算是忙完了,到了下班的点天还渐亮,抬头隐隐约约能看到埋了半截的月亮。

    宁希坐在超市外的花坛边,低头一遍又一遍地翻看同样的内容。

    头顶的蝉鸣,闷热的空气,脸颊流下了汗水,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他,已经夏天了。

    “还不回去?”

    陈翼提着袋水果走过来,看了眼他旁边的花坛,觉得不算脏就直接坐下。

    宁希连忙往旁边移了一点儿给他腾位子:“坐一会儿就回去。”

    “我是问你什么时候回榕江。”陈翼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苹果递给他。

    宁希没敢接,伸手挡了一下:“钱还没还完。”

    “也不知道你性子为什么这么犟,”陈翼直接把苹果塞到他怀里:“我又没催着你还,我更没有让你不还,你说你跟你自己较个什么劲儿?”

    “你知道我最近一直被陈纪年鄙视吗?他觉得我是拆散你跟向尚的那个法海老和尚,他过几天就来c城了,到时候我还要天天听他念叨。”

    宁希想象得到那场面,跟着笑了一下:“不好意思翼哥,这都是因为我。”

    “跟你没关系,”陈翼抓起苹果也不管洗没洗直接上嘴咬了一口:“他话多,就算没人跟他搭话他也能自言自语好半天,从小到大就没见他安静过。”

    见他这么不拘小节的样子,估计要忍哥在这又得念叨他一会儿。

    “翼哥,你跟忍哥认识多久了?”他一直都挺好奇这个问题。

    “那就久了,”陈翼脸上不由洋溢出一丝得意:“从小就认识,但没怎么说过话,打小我就看他不顺眼,整天都一副牛逼哄哄的样子,实际上连个桌子都抬不起来……”

    这个问题打开了陈翼的话匣子,陈翼今天这幅滔滔不绝的样子是宁希认识他以来第一次见到。

    话痨程度堪比陈纪年,这两人也不愧是兄弟。

    陈翼说了多久宁希就在一旁安静地听了多久,到最后他忍不住发问:“这么多年你们就没闹过矛盾吗?”

    “这肯定是有的,矛盾还不小。”

    “很大的矛盾吗?”

    陈翼看着他,故作神秘地沉了会声,这举动掉足了宁希的胃口,他屏住呼吸重复地问道:“很大的矛盾?”

    “差点分了手。”

    这点宁希还挺意外的,见他们两人日常的互动,默契,温馨,很难想象究竟是什么矛盾导致两人差点不欢而散。

    “就差一点。”陈翼掐了一下指尖。

    宁希不确定他想不想说下去,即使自己再想知道但也没多问。

    “是在我们读大学的时候,”陈翼也不要他问,自己说了起来:“他从小就特别优秀,以前一块读书时也特别受欢迎,我就完全跟他相反,就是学校典型的反面教材。”

    陈翼说完笑了起来:“我们是高中的时候在一块的,跟你和向尚差不多。”

    听了他说的名字,宁希还是短暂失去了控制大脑的权利,下意识抬了一下头。

    见他有这举动陈翼笑得更欢了,笑完继续说:“其实我也忘了具体是因为什么事吵起来的,那时候虽然我们在同一座城市,但离得远平时也不常见面,当时都是刚从镇上出来,什么都不懂,也遇上过不少麻烦事。”

    陈翼说着看着他:“你忍哥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什么事就爱自己抗着,为了学费和生活费暑假打了几份工,人都差点累废了,他都没跟我张一次口。”

    宁希低着头没说话,这种情况他自己也不知道说个什么。

    陈翼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那时候跟家里闹矛盾,自己也自身难保,你忍哥不但要考虑自己的生活和学费,还得考虑我的,当时就觉得自己挺废物的跟他吵了几句,脑子一抽就提了分手,觉得他离开我肯定能遇到更好的。”

    “忍哥怎么说的?”宁希偏了一下头问。

    “怎么说的?”陈翼哼笑一声:“一巴掌就给我呼过来了,打得我都耳鸣了”。

    说着还下意识捂了一下左脸,看得出来,当年那巴掌打得他是刻骨铭心:“在他打这巴掌之前我都不知道他力气这么大。”

    宁希忍不住跟着笑了一下:“确实看不出来。”

    “当时他还说了句话把我说懵了”。陈翼抬头看着黑夜中冒出半截儿的月牙,感叹一声:“他说

    你怎么能保证我遇到的下一个人会比你对我还好。”

    “我当然不能保证,”陈翼:“我觉得不会有人比我对他还好。”

    宁希:“后来就和好了?”

    陈翼摇了一下头,语气有些无奈:“在他宿舍楼下站了半宿才好的。”

    “冬天吗?”

    “冬天,”陈翼:“多少度我不知道反正我是整个人都冻僵了。”

    “宁希,别总一个人瞎想,有时候你认为的那些自尊心根本没多重要,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做决定之前,不妨先问问另一个人。”

    宁希听完挂在脸上的笑容僵了起来,他嘴角慢慢往下弯,抬头看着平静的湖面,愣了片刻,举起手里的苹果大口咬下。

    恍惚间他突然看见向尚正站在对岸冲他招手,跟以前自己去接他下补习班一样,他就在那等着,等着自己勇敢一次。

    “翼哥,你这苹果是酒心的吧。”他都吃出幻觉了。

    “嗯?”陈翼疑惑地咬了口自己手里的苹果:“我买的时候那老板说是糖心儿的,怎么了?味道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宁希摇了摇头:“翼哥,我想请一段时间的假。”

    陈翼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是自己的说教起作用了后大笑几声:“没问题,请多久的假都成。”

    说完手机响了。

    他拿出手机一看是辜忍的电话,他立马接通语气兴奋道:“跟你说件……”

    电话那头的辜忍打断他:“陈纪年出事了。“

    “什么意思?”

    宁希坐在旁边看着他脸上的神色由兴奋到震惊,最后直接麻木。

    “翼哥?”宁希心里涌现出种种不详的预感。

    陈翼挂断电话,屏了一下呼吸:“今天晚上我要回榕江,一起吗?”

    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加浓烈,宁希鬼使神差地点了一下头:“好。”

    下午医院的长廊上来往的人神色各异,冷漠,麻木,恐惧,彷徨。

    向尚不喜欢来医院,从那次被救护车送来开始。

    不喜欢医院特有的药水味儿,也不喜欢冷冰冰的白灯光,和没有任何感情的白色墙壁,偶尔吹了一阵风都能让他背脊发凉。

    在这八九月的暑季里他冷得缩在走廊的角落,浑身微微颤抖着。

    赶来的陈朵一眼就看见了他:“向尚?”

    听到声音的的向尚缓缓抬头。

    “怎么回事?”左柯抢先跑了过去,一靠近就慌忙问:“陈纪年怎么会晕倒在你家?”

    左柯语气有些激动,陈朵伸手拦了一下他:“你别急。”

    向尚摇一下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嘴里喃喃道:“癌症,医生说是脑癌,陈纪年怎么会得脑癌?”

    陈朵听完浑身愣了一下,拦左柯的手慢慢垂了下去。

    没有陈朵的阻挠,左柯脾气彻底爆发了,他瞪着向尚,语气逐渐提高:“怎么不会了!他不早就不对劲了吗?他经常跑医院你不知道吗?你不觉得可疑吗?”

    向尚看着他:“他不是因为腿伤吗?”

    左柯听完更激动了:“你们认识多久了!他腿上有没有伤你不知道吗!”

    “好了左柯!别说了!”陈朵站在两人中间吼住他:“这事跟向尚有关系嘛,你不能把气全撒在他身上,你明明知道他才是最不知情的那个。”

    左柯被她吼住了,通红的眼睛变得雾蒙蒙,他抬手擦了一下,低声道:“抱歉。”

    “什么意思?”向尚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们早就知道了?”

    两人同时沉默。

    向尚从这阵沉默中得到了答案。

    “为什么就是不告诉我!你们什么事都瞒着我!”

    “向尚……”陈朵欲言又止。

    几人的争吵声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护士走来出声阻止:“这里是医院,请你们说话小声一点”。

    “不好意思,”陈朵伸手拉住向尚:“我们会注意的。”

    向尚甩开他的手,又退回角落将自己窝了起来。

    陈朵张张嘴还要说个什么,话到嘴边就被突然到来的人打断。

    “这怎么突然又这样了?”

    “阿姨。”

    陈朵跟左柯看到来人齐声喊了句。

    向尚抬了一下头,看清来的人是陈纪年的妈妈。

    在他印象中这位母亲是严肃的,也一直很注意自己的形象,每次见面头发都梳得一丝不苟,穿着都是整整齐齐的,但她今天看着有些憔悴,眼底黑了一圈,脸颊也有明显的凹陷,头发不如往常那般精致整齐,只是随便拿皮筋往后一绑。

    “阿姨。”向尚哑着声音喊了声。

    陈妈冲他们点了一下头,牵起嘴角笑了一下,但意识到笑得有些牵强,她干脆就不笑了,目光转向左柯:“小柯,你们昨天有吃什么他不能吃的吗?你知道他这病很多东西都不能碰的,我说话他又不听,你多帮忙看着他点儿。”

    “阿姨,”左柯垂下头:“我看不住。”

    陈妈听完叹了口气嘀咕了句:“他脾气就是这样的。”

    陈朵移到向尚旁边,拿起手机在他面前晃了一下:“陈纪年从手术室里出来后一时半会儿也醒不来,柚子姐来接你了,说你昨天晚上都没回去,她挺担心你的,回去睡一觉,醒了再来好不好。”

    “我姐也知道陈纪年的事。”向尚语气中透着肯定。

    没等陈朵回答他就自顾自站起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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