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希弯着腰清理着货架底下的货物。
身后传来断断续续的响声,应该是有客人进来。
宁希的手没空下来,没机会抬头,只有加快手上放货物的动作:“欢迎光临,请问需要些什么?”
“我要一瓶安佳蓝莓味的酸奶。”
安佳蓝莓味?
宁希想了想说:“不好意思,这个口味缺货,草莓的可以吗?”
那人直接不厌其烦地回了句:“我没带人民币,你看大富翁纸币成吗?”
找茬的?
宁希放完最后一瓶水,立起腰,刚抬头就看见向尚顶着青一块紫一块的的脸站在前方,脸黑成了锅底。
宁希:“你这……”
“看什么,”向尚:“出门摔了一跤不行吗?”
“脸先着的地?”宁希问。
向尚觉得他问得烦:“关你什么事!”
宁希静了会儿,看着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向尚看了下意识伸手往鼻底一摸,又是一片湿润。
又来了,他怕血滴到人家地板上了,连忙捂鼻抬头。
“流鼻血别把头仰着。”宁希看出他不想弄脏地板的心思,慌忙从桌上抽了几张纸递给他:“那边有厕所。”
向尚接过纸,跟着宁希的指引走到店里最里面的货物架后面,那有个小门,不认真看很容易忽略。
他打开水龙头,捧水往自己脸上浇了一把,连续浇了几下周围的血腥味才慢慢消减。
他这是摔得有些过狠呀。
宁希有些不放心,跟着走到厕所门口,站在外面没敢进去:“要不我帮你上点药?”
向尚弯着腰让水珠顺着脸颊,鼻尖滴落,他脱口而出:“不用。”
宁希不好强求,站了一会,走回收银机前。
等脸上水流得差不多了,向尚才抬头,用刚才宁希给的纸巾擦脸。
刚一碰到,左脸颊这块肉就扯着疼,他只有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明显感觉这边脸肿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向尚平时在意自己这张脸的程度不亚于爱美的小耳朵,这手机估计就是嫉妒自己这绝美的面庞,故意的。
可别给他整毁容了,这要出去问是怎么伤的,他能怎么说?被手机打了?
“咳咳咳,”向尚走到宁希对面,低着头,不自在地拿手摸了摸鼻子:“要不,你帮我上点药儿?”上点药兴许还好的快一些。
宁希看着他:“不是说不用吗?”
觉得自己被拒绝向尚有些尴尬:“不帮算了。”
“我帮。”宁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爱面子的向尚拉不下脸,硬着头皮拒绝:“不需要。”说着就要走。
宁希一眼看穿他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心理,忍不住笑了声:“是我求着硬帮你上的,行不行?”
“行。”得到台阶下的向尚又转了回去。
宁希带着他走到另一个墙角的房间,开门,狭小的屋子里堆积着大大小小的箱子,看着包装上面五颜六色的字体,向尚推测这应该是个小库房。
房间太小,东西又堆的太多这让向尚有点寸步难移。
宁希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弯腰搬倒地上的几个箱子,往上堆,然后从角落拉出两个小板凳,拿纸巾擦了擦后才往向尚面前放。
向尚跟着坐下,他抬头看了看他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纸箱子,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四周全是纸箱,他被纸箱包围了。
“这是平时放货的仓库,”宁希拉过椅子坐在他对面:“是有点挤,但一会就好了。”
“嗯。”这也正合他意可以避免在外边上药被人看见的尴尬。
宁希打开药瓶盖,往手上挤了点,刚要伸手帮他涂。
向尚因为有些不自在,抬手阻止:“我自己来。”
“这没镜子,你能看到吗?”宁希问。
听到这,向尚放弃挣扎收回手。
七月的天是炎热的,两人在这狭小的房间里相互注视着。
看着宁希因为离得太近而放大的脸庞,向尚心头停了一拍,一股别扭感蔓延上来,额前湿漉漉的头发正慢慢往下滴着透明液体,这不知道是刚才洗脸没擦干净的水,还是因为太热而滴下的汗。
宁希小心翼翼地伸手往他脸上涂着药,药膏擦在脸上冰冰凉凉的,每处被他手指触碰过的部位在他离开后都开始有些痒痒的。
这是药膏的副作用?
仔细想想这好像是两人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的相处,宁希也没对自己说过什么重话,每次闹得那么尴尬都是因为自己,最后发现那些事都是误会的时候,歉也没给人家道过。
完了,这不想还没什么,一想更别扭了。
为了打破心里的那点别扭,向尚开始没话找话:“你怎么随身带着这些?”
“我妈经常受伤,”宁希:“我预备着的。”
“哦。”向尚没话问了,在他以为又要陷入尴尬时宁希起身。
“好了,”宁希将药膏的瓶盖拧好递给他:“这药膏药效挺好的,你拿回去试试?”
向尚想了一会,还是接了过去:“谢谢。”
宁希似乎没想到他会跟自己说谢谢,毕竟他一直下意识把自己当祸害他妹妹的混蛋,宁希先是一愣,随即笑道:“不用谢。”
宁希笑起来眼角往下弯着,这次的笑让向尚没那么讨厌了,他总算是看见了宁希除了职业式假笑外的另一种笑容。
不知道怎么反应的向尚摸了摸脖子,起身准备走,刚跨出一步,没看路的他从脚落地的触感来看,他应该踩到什么了。
低头一看,是一个黑色的书包,没记错的话,刚才宁希就是从这里面拿药膏的。
“不好意思。”向尚低腰想去捡,宁希先他一步伸手将书包捡了起来。
“没事没事,是我不该放在地上。”他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个黑色的手机。
看到手机那一刻向尚心头一跳,当宁希翻过手机看着屏幕上碎成蜘蛛网的裂痕,向尚的预感再次灵验。
刚刚踩的时候就觉得有什么东西硌脚。
“真的不好意思,”向尚态度诚恳:“多少钱,我赔你”。
“不用,”宁希拿着手机认真看了看:“这种程度我自己可以修。”
“你还会修手机?”向尚有些惊讶。
“简单的会一点。”宁希说。
向尚听着从包里摸出自己手机的“尸体”问:“这个你能修吗?”
其实他把手机扔出去那一刻他就后悔了,这手是他这个月才买的,还没嘚瑟几天又被一夜打回解放前,只有回去拿着他的旧手机继续坚持。
看着碎成渣的手机宁希苦笑:“你太高看我技术了。”
本就没抱什么希望的向尚把手机收了回来:“你手机还能开机吗?”
宁希按了一下开关键,看着屏幕亮起:“可以。”
“加个微信吧,”向尚伸手示意他把手机给自己:“手机没修好发消息告诉我。”
宁希点头,没丝毫顾虑把手机交给他。
向尚接过点开手机微信,点击右上方的加号输入自己的微信号,然后点击添加。
完事后把手机还回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超市,向尚想往外走,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
在宁希疑惑的目光下,从货架上拿了瓶草莓味的酸奶,往包里摸了摸,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放在收银台台上。
从颜色不难辨出这是张五块钱的人民币。
“上次的事……”向尚撇了撇嘴:“对不起。”
宁希以为他说的是上次来人闹事那事,他笑着摇头:“那次真的是保安帮的忙。”
“不是那件事,”向尚意识到他要道歉的事还挺多:“我说的是误会你跟我妹网恋这事。”
“这个啊,”宁希:“不是你的问题,我自己也没否认。”事实上他是有点怕自己说出二龙,以向尚当时的气愤程度不是干不出去敲二龙家门这种事的。
向尚有点烦他这种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的圣母行为,“啧”了一声:“手机出问题了记得找我。”说完准备走
宁希张了张嘴想说个什么,还没来得及转身的向尚看见了,以为他要拒绝:“不要不好意思,这手机确实是我弄坏的。”
“好。”宁希叹了口气,这口气中多少带着丝无奈,他想说的是,他手里拿的那瓶酸奶其实是六块钱的,但想到他手机摔了,估计身上也没有多少现金,只有一会儿自己添上。
看着他点头,向尚心里无故开始有些小雀跃。
向尚点了点头走出去,看着眼前的共享单车,习惯性摸口袋,摸才想起手机坏了。
无奈,懒癌晚期十八年的向尚只有拖着沉重的身子,慵懒地走着。
可能是因为太过于慵懒,再加上脸上的伤,路过的好几个好心人都会停下自己匆忙的脚步,担忧地询问一句:“需不需要去医院。”
这话让向尚涨红了脸,伸手遮额,他的懒癌晚期无药自愈,他加快脚步,恨不得变成火箭直接飞回家锁好门。
等他真回到了家,锁上门后,摸了摸湿漉漉的后背,这才意识到自己因为走得太快出了一身汗。
向尚走进卫生间,双手交叉脱掉t恤。
把衣服往盆里一放,转头就看见镜子中映出自己那肿得老高的脸,以及红成樱桃的鼻子。
“我靠。”向尚看着吓得心头一颤,他把手机拿出来往垃圾桶一扔:“你脾气还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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