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镜结束,结果虽然没有立即出来,但夷念生想起秦酒的态度,估计是凉了,可自己为什么让秦酒讨厌了?她这次是找李导要的机会,就是走后门试镜,也绝对是温和卑微的那种,每个人都得有自己的门路,她相信前九个人拿到试镜机会的方式只会比她更直接更霸道,不可能只有她让秦酒不喜,除非有人跟他说,就定自己?
“姐,回酒店吗?”小赵问道。
夷念生抬头准备回话,不经意看见后视镜里熟悉的车子,“等一下,”她双指点了点车框,思考片刻:“去玉合园。”
医院的绿化很好,杨瑾站在窗边看着阳光里轻摇的树枝,没有节奏的蝉鸣声却像女孩的手指落在钢琴上,他又想起了初遇辛眉的盛夏。
徐凛帮他办好了出院手续,敲了敲门。“先生,六点十分的机票,该出发了。”
杨瑾看了眼时间,他这一发呆,半个小时如转瞬。坐上了车,他突然问徐凛,“你女朋友是什么样的人?”
徐凛从未告诉杨瑾私事,但也不怀疑杨瑾知道自己所有的事,他平静地回答:“我们是大学同学,她性格坚强开朗。”
杨瑾轻笑了下:“想象得到。”徐凛也不是他用的第一个人,但却是最好用的人,也就意味着几乎都在自己边上,很忙,女朋友不坚强开朗他早就被甩了吧。“几世福分能和而不同,你要好好珍惜。”
徐凛面上平静点头说是,心里却在想老板的感慨,多半和他自己有关吧。
杨瑾没再说话,他静静地看着窗外,就像离开迁城的时候,同样是夏天,但蝉鸣却聒噪,与她不过百来日的回忆,让他整颗心都乱了,杨瑾缓缓闭上眼睛,不再去想。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他只听到宋清和说:“辛眉出车祸了。”
杨瑾皱眉,“在哪个医院?情况怎么样?”
“一院,杨瑾,”宋清和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她是被人撞的,我已经报警了。”
杨瑾命司机倒回医院。听宋清和语气不对,拧着眉想自己认识的人里面是谁没脑子。“谁?”却不想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名字,梅湘。杨瑾一时无话。
宋清和站在急诊室门口,当着梅湘的面打的这个电话。
梅湘一直捂着嘴,好像怕自己失态会吓走杨瑾一样。
宋清和挂了电话冷冷地看着她:“你疯够了没有?”
梅湘扯了一个笑,再一次说:“是她自己撞上来的。”
宋清和冷漠:“你以为我会信你?”
“你当然不信我,我不在意,我只要杨瑾相信我。”梅湘红着眼,眼泪砸到地上,原来她嘴上一直信誓旦旦,但却从来没有把握。
她少年时就知道,如果辛眉说让自己离他们远一点,杨瑾应该会放弃她的,她比不上辛眉,这样的认知使她委屈得落泪。
杨瑾出现了,不再神秘地隐藏行踪,让梅湘遍寻不得,他就那样直接,那样匆忙地出现在她眼前,只是因为辛眉受伤了,就像那一年,明明和辛眉闹僵了,因为她受伤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抛开自己上前去,他的心里眼里,真的有过她吗?
时光对他尤其厚爱,五年过去他仍如少年模样,穿着白衬衫就像梅湘无数次梦到的王子,那是她第一个动心的男子,是她十八岁至今的深沉爱着。曾经她认为,他也是爱着自己的,还记得被霸凌后他抱着自己去医院,记得受伤的那个晚上他彻夜未挂自己电话,记得他每个温柔瞬间……可此时看见带着薄汗的杨瑾,梅湘第一次觉得,自己也许是产生了很严重的错觉。这就是她想尽办法联系不到也不知道在何方的人,他一直在辛眉身边。
她突然想起夷念生受伤前说的那句:“你想见杨瑾吗?”夷念生,她怎么这么毒!杨瑾已经对她这样好,她为什么还要这么做,梅湘一念执着,又想杨瑾是不是真的爱着自己,才会让夷念生这样陷害自己。她激动而深情,“杨瑾。”如果是这样,你可真看得到我吗?她着急地解释着:“不是我,是辛眉自己撞上来的。”
杨瑾寻常地冲她点了个头,如旧时那样温柔地回应,他说,“我知道了。”
他笑着说知道了,知道了?梅湘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或许是时光对她不好,她再自信也不能再自我欺骗了,他看着她的眼神仿佛从未分开过,但也只是仿佛,他笑着,眼睛里却是疏离冷漠,但仔细一想,杨瑾看她的眼神一直是这样温柔又有距离,所以才让她怎么抓都抓不住。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梅湘捂着脸蹲下抽泣起来。
杨瑾站在她两米远的地方不再上前,他语气依旧温柔,说出的话却冷酷无情:“你或许是知道的,就算今天是她撞了你,我关心的也只会是她的心情。”杀人诛心,他比夷念生更清楚什么话伤人,“抱歉,我从来不是你想象中光风霁月的君子。”杨瑾,一直是个小人。
梅湘哭得更悲痛,整个人都抖了一下,她只希望杨瑾一直没有出现,只希望这是一场噩梦。
宋清和皱眉看杨瑾,就算他厌恶梅湘,但也是因为她神经质,又跟踪又造谣的,可她一切的出发点都是对杨瑾的爱,她走到今日也与杨瑾当年不拒绝最后又不告而别有很深的关系,杨瑾有点良心都该为此负责,他刚刚甚至想,如果杨瑾硬要放过梅湘,生生也没那么严重,他也会劝生生一下的。
但似乎这才是杨瑾,当年只有辛眉知道的杨瑾,她无论如何不敢信任的真实的杨瑾。
宋清和不忍地脱下西装外套盖住梅湘的头,安慰道:“别哭了,天涯何处无芳草。”杨瑾不值得啊淦。
急诊室的门在这时打开,夷念生吊着手臂出来。
杨瑾愣愣地站在原处,好像被施法定住了。她直看着他笑,他才慢慢收好慌乱,是啊,她那么聪明,早该察觉了。“好久不见。”杨瑾率先说,但不知什么缘故,一句话上气不接下气的还会消音,就好像睡了很长一觉的人刚醒,又像是哭了很久的人刚停。
徐凛镇静的面容下满是震惊,该如何形容呢?杨瑾见到这个女生的这瞬间,如船入港,又如老还乡,徐凛才突然想起,杨瑾只是一个无父无母,没有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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