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正值金秋时节,风吹稻谷漾起一层层金黄色的波痕。

    烈日之下,波痕里只有村中留守农妇抡着镰刀佝偻收割水稻的身影。

    五大英杰也要开动了,其他人都换上私服,带上草帽,脱掉靴子袜子跳进波痕里。

    唯有风轻衣还穿着苍穹山外门弟子的浅灰色长袍。

    “小风呀,这下地呢要换个轻便点的衣服,你这长袍这么白可不耐脏哟,袖子又这么宽一弯腰就要拖进田里咯。”曾大姐劝说道。

    风轻衣把衣袖挽起来打了个结,“这样就好啦。”她哪有什么私服可以换,以前的乞丐装早就丢了。这次下山历练她只带了三套长袍弟子服。

    曾大姐手把手地教学割水稻,“左手握住稻谷的杆部,右手拿着镰刀,刃口对准禾杆,右手用巧劲一拉就搞定了,注意不要割到左手咯。”示范后还不忘补充道:“田里有些滑,要小心点啊。”

    “噗通——”朱肴面朝地的扑倒在田里,讪讪爬起身来,很是尴尬。

    “”

    “哈哈哈——”其他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风轻衣是第一个学会割水稻的,嚷嚷着左右炫耀,别提多得意了,人生中的第一个第一。

    五人组弯腰驼背手起刀落忙活了半天,脸上淌落豆大的汗珠,这割水稻与苍穹山的体能课有得一拼,要不是修士之体估计就要当场折腰了,别提有多累人了。

    终于盼来了解放的声音。

    有个小女孩在岸边笼着嘴喊道:“开饭啦——吃午饭啦——”曾大姐提前回去煮饭,并派小于儿过来喊人。

    五人组上岸后,朱肴喘一大口气,“我的腰要断了。”

    “水桶腰哪那么容易断。”

    “你这野丫头能不能不要人身攻击。”

    “”

    风轻衣和兰容累得不想说话,连阿翘都手扶着腰但还有力气和朱肴扛,只有路非难腰杆挺直。

    五人组是跟在小于儿后面一起走回去的,路上见到有大人背着小娃娃,风轻衣投去艳羡的目光。

    赤脚踩在软泥里的时候没知觉,等上了岸用清水洗脚后才发现,她的脚底不知被什么硬物划了几道伤痕,皮肉裂开正丝丝作痛,腰酸背痛再上脚痛,突然闪过一个莫名的渴望,要是有个人也背她一下就好了。

    还没走到曾大姐家,这五人就垂涎欲滴了。

    这农家饭隔着十里都能闻到香味,让人有种想把曾大姐请到苍穹山掌厨的想法。

    到家后,五人组坐在桌上眼巴巴地等着曾大姐把饭菜用木桶端出来。

    香糯柔软的白米饭,味道鲜美清香可口的青菜豆腐,瘦而不柴肥而不腻的烟熏腊肉。

    腊肉在石头村可是奢侈之物,只有过年的时候才拿出来庆祝。

    五人组也不气,大快朵颐饱餐一顿后,疲劳随着消失了一半。

    这石头村人间烟火气比较浓郁,这里的人都很努力地过日子,男的外出打长工,女的留守村庄上山下地所有农活都手到擒来。

    而灵逸村的人依山傍水物产丰富不愁吃穿,心境淡然不问世事的态度则少了一些人气。

    相同的是都一样的热情好民风纯补。

    石头村是烟火人间,灵逸村是世外桃园。

    五人组整整忙活了大半个月才把村庄里的水稻尽数收割完。刚开始那几天累得快下不了床,慢慢地就累得麻木了,一天比一天适应了,最后还比赛看谁割的水稻最多。

    今晚村民都聚集在村口空地,举办庆祝秋收的篝火晚会,邀请风轻衣等人一起参加。

    晚会上大家都围着篝火坐下,有些年经的小姑娘便组队上前展示才艺,唱歌和民间舞蹈。

    村民把藏在地窖的食物拿到篝火旁烤着,香味扑鼻。

    “她们唱歌还不错,但跳舞还是兰容跳得最好看,有仙气。”朱肴边剥红薯边点评道:“风总,你可不是这块料啊,以后别唱歌了啊。”

    上次回味堂厨艺比赛,五人组输了便表演才艺助兴,风轻衣的山歌可把他们笑伤了!

    五音不全,比鬼哭狼嚎还吓人。

    当时,他们五人留下来洗碗的时候,都还止不住想笑。朱肴还偷偷用守光机把她唱山歌那一段刻录下来了,留作把柄以备日后不时之需。

    风轻衣抓起地上的栗子壳丢向朱肴,不想回他话。当时她沉浸在自己的状态中,等唱完后才发现场的人都莫名奇妙笑得人仰马翻。

    五大英杰的首次历练就这样又累又快乐的结束了。

    至今他们都不明白这种历练的意义。难道是为了体验凡间低层的劳累,让他们醒悟到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么?激励他们更加努力修练?或者让他们知道食物来之不易,以后少吃点多辟谷?

    他们也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等回到门派后还要写一万字以上的历练心得呢,而且必须自己写,不许互抄有雷同。

    这简直比务农还累,一个是身累,一个是心累。

    第二天,他们都换上弟子长袍与村民告别。

    村民拿出村里特产来答谢他们,有土鸡蛋,茶叶,腊肉等,但都被他们坚决拒收了。

    这要是收了村民之物,被徐长明看到了,可不得重罚?

    苍穹山严令禁止所有长老弟子收取凡人之物。

    这历练帮干活的时候吃住是属于特殊情况。

    村民依依不舍地送他们出了村口,小于儿哭着上前抱住风轻衣的手臂,“风姐姐,你什么时候再回来?”

    “”这可说不准啊,他们回山后至少要困在门派苦练五年,这期间恐怕都没机会再下山了。

    “风姐姐,你要是见到我爹爹了,记得叫他回家,说我很想他。”

    “”风轻衣更加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她听曾大姐说过,于大哥已经两年没回家了,以往都是一年回一躺。

    曾大姐恐出了什么意外,前几个月步行走到十几里外的镇上,找‘飞鸽局’给于大哥打长工的地方传信,到现在一直都没回音。

    而且,和于大哥在同一所地方打长工的那几个村里青年,也是杳无音信。

    他们五人下山历练是没有时间限制的,也就是什么时候完成任务什么时候回山,如果有长老在的话,则由长老带领回山。

    这期间,徐长明一直都没有露过面。

    他们五人便投票少数服从多数,私下决定一起去找于大哥和那几个村里青年。

    这个决定,他们不告诉村民,不想让村民空期待一场。还要一致隐瞒徐长明,只要徐长明没有主动找他们,他们就可以一直去找于大哥等人。

    那接下来就很简单明了,御剑半天就能到达于大哥所在的那个地方。可是,村民送他们出了村口后还在后面跟着,劝都劝不回,他们被迫无奈也跟着走路。

    直到村民不再跟着的时候,风轻衣拿出九州地图一查,于大哥等人打长工的地方,是在交趾州平荣镇的一个大户人家,叫郑家园。

    她自从上次飞行事故镜泊湖落水而在凡间流落几天,回到山后便专研地理课,还动用私房钱重金购买了一幅九州地图的卷轴。

    等他们准备御剑飞行时,听到了敲锣打鼓,唢呐震天响的声音。

    架不住好奇心作崇,他们便矮身躲在一旁的草丛里屏气观察。

    不到一刻钟,东边有一队人马边跳边吹而来,约有十几个人,个个身着红色喜服,队伍中间由四人抬着一顶喜轿,轿子悠悠荡,风吹桥帘,隐隐可见里面端坐着一位披着红盖头的新娘。

    而西边也同样有一队人马过来,和东边一样的配置,只是颜色不一样,西边是白色的。

    这白事为何抬的是轿子,里面也端坐着一位披着白盖头的新娘?

    这娶亲红事半路上与诡异白事夹路相逢,谁让谁?

    五大英杰蹲在草丛里大气不敢出,幸亏路非难及时地在他们五人周围布下结界。

    风轻衣后悔没早点御剑飞走啊,看热闹遇到这种事被困,真是好奇害死猫。

    因为凡间有习俗,若是在路上遇到红事白事都要顿足不前,必须礼让红白事先过。他们五人虽是修仙之人,也要入乡随俗,他们原本也是凡间之人,不能忘本。

    兰容已经闭上眼睛躲在阿翘身后;朱肴双手盖住眼睛,时不时从手指缝里偷看。

    路非难无动于衷,仿佛无论发生何事都面不改色,这一点与阿翘不相上下。怪不得风轻衣觉得他们两人总不对付,原来是旗鼓担当,互相较量。

    有这两人在身边,风轻衣胆子也肥了一点,她睁大眼睛想看清那红桥和白桥里的人,但那桥里的两人盖得严严实实的,端坐着一动不动。

    锣鼓唢呐的声音越来越响,仿佛就在他们五人耳边吹奏似的。

    路上迎面而来的两队人马相隔不到一里了,双方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再走下岂不是要相撞了啊。

    这是什么事啊?两队人马不会都互相看不到对方吧?

    风轻衣在心里捏了一大把汗,手指轻微的颤抖。

    就在她以为两队人马要相撞起冲突的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两队人马犹如空气般互相穿梭而过,直到两个桥子相接便停了下来。

    其他人马都原地消失了,只剩下一红一白两顶轿子对立。

    这是什么回事啊?他们不是凡人么?这青天白日的闹鬼了么?

    路非难及时地用手捂住朱肴的嘴巴,阻止了他惊呼出声,并对大家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风轻衣紧紧地咬住嘴唇,这才没有泄出声音。这也不能怨她大惊失色,她自从十岁之后便一直困在苍穹山修练,在五人当中是年纪最小的,之前从未见过任何妖精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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