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外面天色未亮,村里的大公鸡已经开始交替打鸣,提醒着尚在睡梦中的人们,新的一天将要来临。

    兰骜听着外面的动静,怎么都没有办法再睡下去,他睁着眼睛盯了营帐顶部许久,在终于听到外面有人声响起后,立马就翻身下了床。

    披上外衣,穿好鞋子,刚要掀开帘子走出去,就听到身后传来高纪阳的声音,“这么早,你干嘛去?”

    营帐里依然昏暗,但大概可以看到人的轮廓,兰骜回过头,对高纪阳说:“我睡不着,所以想出去走走。”

    “去吧去吧。”

    高纪阳还在被窝里躺着,他打了个哈欠,语气中却听不出什么睡意,从兰骜的角度看过去,甚至还能看到他在这种光线不足的环境中依然亮的惊人的眼睛。

    看来高参军也是没有睡好。

    兰骜想着,不由得叹了口气,用两只手搓了搓自己的脸,把自己整饬的规规矩矩,走出了营地。

    村里人都赶早,鸡鸣以后,大部分人就都起来了,虽然周遭的气氛依然安静,但经过一夜的休整,村子里也渐渐变得生机勃勃。

    兰骜顺着村里那条大路走过去,一路上遇到很多村民,大家看到他的装束,就知道是临潢军的,纷纷和善地向他打了招呼。

    兰骜一一回应,嘴角一直就没有下去过,他虽然是第一次来到双桥村,但这并不阻碍他喜欢这里。

    或者应该说,他喜欢一切有生机的地方,无论是富裕还是贫穷,精气神都是很重要的,人要先让自己“活”起来,日子才能过得好。

    沿路到了南桥,昨天他们亲手垒起来的河堤在灰蒙蒙的天色中更显雄伟壮观,兰骜手脚并用爬了上去,刚站稳就被迎面吹来的一阵冷风迷了眼。

    他打了个寒颤,抬眼望向南方,风是从河面上刮过来的,一股接着一股。可以想见,再过两个月,等天气真正冷下来,一场雪就可能给河面覆上厚厚的冰层。

    拢了拢衣服,兰骜沿着河堤走了一段,等身体重新暖和过来后,他就地往堤上一坐,欣赏起了河边的景色。

    太阳快要升起来了,东边的天空像是被利刃划开了一道口子,金黄的日光从里面透出来,投射到水汽弥漫的河面上,像是被人撒了一把金粉,波光粼粼。

    兰骜盯着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却用余光发现对岸有道红光一闪而过。

    他快速转头看过去,红光发出的方向正是西边那座“土丘”。

    只见那在眼下的天气已经变成独一份的青翠里,那道诡异地红光闪烁了几下后消失,然后隔了半盏茶的时间,又再次闪烁起来。

    想起昨天高纪阳说过的话,兰骜盯着对面,陷入了沉思:难道那坟堆上真有驻军?

    他一直把高纪阳昨天的话当作玩笑,可是现在看来,也并非无的放矢。

    河面上的金粉越来越多,天慢慢亮了起来,对面的红光也彻底消失不见。

    兰骜站起身,往河堤下面走去,他回去后还是再找高纪阳问问吧,这种秘密只听了一半的感觉真让人抓心挠肺。

    永安郡,郡守府。

    门叩三声,田淳敲开了郡守赵浚府邸的大门,他见了府中的管事,急急询问,“大人在吗?”

    赵管事见他一脸焦急的模样,也不敢耽搁,边带路边说:“大人还没起,田将军这么早就过来,是不是宁长县那边出了什么事?”

    “确实是出了些问题,亟待大人定夺。”

    赵管事不再多问了,只是脚下的步伐又迈大了些。

    两人一路进了内院,赵管事小心翼翼地敲响了赵浚卧房的门,屋内没有立刻回应,过了许久才传来一阵沉闷的脚步声。

    赵浚身穿寝衣,因为被人扰了清梦而面色不悦,原本就有些阴沉的面相更多了几分戾气,“什么事?”

    田淳越过赵管事,走上前几步,躬身行了一礼,“禀大人,宁长县有急事回报。”

    “讲。”

    田淳应了声是,把双桥村修筑堤坝的事情如实说了出来,“眼下临潢军与我们只隔了一条河,属下担心他们会发现什么。”

    “临潢军?”赵浚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带兵的是谁?”

    “是临潢左卫的参军,高纪阳。”

    赵浚冷笑一声,说:“姓高的小子机灵的很,恐怕你们的行迹早就暴露在他眼中了。”

    “那我们要怎么办?”田淳心中一凛,语气也变得危险,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要不要属下去解决了他,让他永远没有机会再开口说话。”

    “你想打草惊蛇吗?”赵浚冷冷道:“更何况我们和云扬军井水不犯河水,你在徐济的地盘上把他的外甥杀了,这是想直接挑起两郡的斗争吗?”

    “是属下考虑不周!”田淳不仅会放狠话,认错也很快,“可是如果就这样放高纪阳回去,他把宁长县的事情说出去了怎么办?”

    “他不会说的,大燕太平了那么久,没人会想到我们在宁长县练兵。”赵浚抬眼看向京城的方向,眸色沉沉,“再者,徐济也不会放任他说出去,毕竟事关重大,那老狐狸过惯了稳妥日子,是不敢挑动风云的,就拿最近阳澄裴家的事来说,只是一点风吹草动而已,你看给他都吓成什么样了。那位还没说什么,他就已经开始自查云扬军的军饷,当真是怕死的很。”

    田淳点了点头,同样也看不惯徐济胆小怕事的行径,“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吗?”

    “其他的都不用管,先把矿上的事停一停,等到临潢军离开双桥村时,再开始动工。”

    “遵命。”

    ……

    兰骜把早上的发现讲给高纪阳听了,可是他却没什么反应。

    而当他再询问有关那坟堆的事情时,他就开始打哈哈,明摆着要糊弄过去。

    “我昨天就是随口一编,你还真信了?行了行了,赶紧把你的粥喝了,该上工了。”

    兰骜一脸狐疑地看向他,“你昨天是骗我的?”

    高纪阳微微一笑,手放到兰骜头上呼噜一把,“你太好骗了,我很没有成就感,所以选择了跟你说实话。”

    “……”

    兰骜郁卒地打掉在自己头上作乱的爪子,闷头开始喝粥,决定今天一天都不再和高纪阳说话。

    “生气啦?”可惜某人并没有自知之明,还在一个劲试探着他的底线。

    高纪阳弯下腰,脑袋都快伸到兰骜的碗里了,他眨着眼睛,一脸无辜地说:“开个玩笑而已,你别当真啊,实在不行,那哥哥跟你道歉。”

    兰骜被他闹得火大,难得拉下了脸色,直直瞪着了过去。

    “眼睛真大。”高纪阳嘿嘿笑了两声,又不怕死地揉了把兰骜的头发,在他作势要把手里的陶碗扔过来时,连忙闪身躲开。

    只不过他却并没有成功闪开,因为他在半道上就被人给揪住了衣领。

    脖颈猛地一紧,高纪阳下意识就做出了反应,他的身子翻转,同时手臂急速往后探去,想要摆脱身后人的束缚,并且出手反制。

    可是身后那人像是知道他会怎么应对,在他的手臂伸出来时,肘部轻抬,直接压下了他的攻势,然后就是一个扫堂腿,直接把他掀翻在地。

    正脸朝下摔到地上,高纪阳磕到了嘴唇,又吃了一嘴泥,他哀哀叫着,“姓莫的,你下手就不能轻点吗?!”

    莫怀誊对此的回应就是一脚踩在了他的背上,把他刚抬起来的头又压了回去。

    高纪阳:“……”

    这什么朋友?迟早绝交!

    聒噪的人终于闭上了嘴巴,莫怀誊看向兰骜,发现他正呆呆地看着自己,心情立马愉悦了起来。

    他松开对高纪阳的钳制,朝兰骜走了过去,见人还没有回神,故意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回神了。”

    兰骜眨了下眼睛,看了看狼狈地躺在地上的高纪阳,又看了看几乎把开心写在了脸上的莫怀誊,眼神变得极其复杂。

    “怎么了?”兰骜的反应并没有逃过莫怀誊的视线,他疑惑道。

    兰骜没有直接回答,“莫都尉怎么来了?”

    莫怀誊在他身旁坐下,拿起一旁的陶碗给自己添了碗粥,“我过来看看河堤上的情况。”

    宋浥康派人到临潢左卫的时候,他正和付彬、刘大河在游骑兵营商议怎么解决外面那片坡地所埋藏的隐患,等到高纪阳带人找过来,就安排了他先带着部分人出发。

    结果等到他把手里的事情都处理完,正准备带着新兵们也一起出来历练历练,才发现高纪阳竟然已经把兰骜给拐出来了。

    脑海里自动浮现回营后发现兰骜不在时的场景,莫怀誊张嘴喝了一大口粥,结果差点被噎住,嚼了几下,他终于确定,小米粥里不仅有米,还有石子。

    石子硌得人牙酸,好在莫怀誊并不挑食,闭着眼睛直接咽了下去。

    睁开眼,就发现兰骜正瞪大了眼睛盯着自己,他笑了笑,问:“怎么这么看着我?”

    兰骜试探着问:“莫都尉,你的嗓子还好吗?”

    不得不说,伙房里做大锅饭的大厨们都是天赋异禀的,任何一种能吃的食物落到他们手里,都会发生巨大变化,仅仅只能保留住“能吃”这两个字。

    等做完一天工,饿极了的时候吃这些东西咬咬牙就咽下去了,可现在是早上,兰骜总觉得自己一碗粥下去,肚子就得坠痛一整天。

    眼下莫怀誊已经率先打了头阵,他就想先问一下感觉如何,让自己能有个心理准备。

    然后他就见莫怀誊张了张嘴,缓缓吐出几个字,“还好,不难喝。”

    “……”

    这完全没有借鉴意义啊!

    兰骜满心悲愤,甚至开始怀念起了昨天在刘运那里吃到的饭菜,可是他总不能一直去蹭吃蹭喝,于是就只能像莫怀誊那样,闭着眼睛往下咽。

    这一次换成莫怀誊好奇地询问他了,“怎么样?”

    “还行。”兰骜打了个嗝,说:“就是有点喇嗓子。”

    于是莫怀誊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一旁闭目装死的高纪阳再忍不住了,翻身从地上起来,先是偷眼瞧了莫怀誊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也给自己打了碗粥,“粥煮的倒是软烂,可惜没有把里面的石子挑出来,吃起来口感就差了很多。”

    “能有的吃就不错了。”莫怀誊站起来身,白了他一眼,“等哪一天意外断粮了,就算是石头也咽得下去。”

    高纪阳喝完了粥,并不在意他的态度,好像刚刚被打的人不是他,又开始往莫怀誊身边凑,“莫都尉,你又带了多少人过来?”

    昨天他们三百人半天时间就把河堤筑起小半,今天要是能多上几百人,说不定明天就能收工回营了。

    只不过答案注定要让他失望了,因为没有几百人,莫怀誊只带来了几十个新兵。

    看到彷佛在外出踏青游玩一般兴致勃勃的新兵营众人,高纪阳很不甘心地继续问:“真的没有其他人了吗?”

    莫怀誊看了他一眼,“临潢军总共才多少人?你想要我把整座营地搬过来吗?”

    高纪阳:“……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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