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白问挽做出反应,只听周围不远处的灌木丛挨个传来慌乱中掉东西、不小心踩中植物、甚至不小心惊呼出口的……各种声音。
“……”
谈海月确实说过有人监视没错……但也没说过有这么多人啊!
一想到他刚刚和谈海月就差跳贴面舞了,白问挽就想连夜扛着车站离开这个世界。
这个时候远处楼上的灯火也忽然“变暗”了,白问挽仔细看过去,才注意到原来不是灯变暗了,而是窗口聚集了无数的人挡住了屋里的灯光……
谈海月还跪在地上,神色还是那么平静,就好像“求婚”这么大的事,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需要完成的仪式,一种必要的、必须做给所有人看的流程。
白问挽深吸一口气,却又叹了出去。
他无奈的朝前走了一步,把右手主动递了出去,然后弯腰凑近谈海月的脸,悄声道:“不来拉我的手,怎么戴戒指?笨。”
谈海月被他忽然嗔了一句,愣住了。
还是白问挽提醒,他才重新回神,把戒指从精致的盒子里拿了出来,认真地戴在了白问挽的右手上。
其实谈家为谈海月的婚礼早就准备了这枚新娘婚戒,但他们早年挑选款式的时候,所有最贵重最能彰显财力雄厚的戒指都是女式的,而这套“妖精之眼”正是一套女性首饰。
是谈海月才找人从庄园里偷出来的。
因为决定娶男妻之后,谈家便计划换掉婚戒的款式,放弃这套贵重的女式首饰设计,因为谈家人都默认,白问挽这样的男妻是配不上这么贵重的新婚大礼的。
但谈海月觉得这套珠宝被订制出来,就应该属于谈家未来的“家主夫人”。
既然白问挽愿意接受这场婚姻,无论是什么原因,那么就应该是他的。
只是,谈海月没想到,白问挽戴上会这么合适。
蓝宝石的首饰在他身上像一个璀璨的配角,更体现出他的矜贵和傲气,原本为女性设计的珠宝,被他一戴,却多了几分勃发恣意的英气。
谈海月忽然有些庆幸,幸好是戴在了他的手上。这枚价值连城的属于“家主夫人”的戒指也算是找到了合适的主人。
白问挽注意到谈海月的右手无名指上已经戴上了一枚银色的戒指,但没有任何宝石,可能只是用来表示“已婚”用来让别人知难而退的。
白问挽确定上次见面的时候他手上还没有这东西。
果然,谈海月的那句“一切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作为条件并不是一句空话。
因为在他看来,从他想到这个计划的那时候起,这个结果就已经没有悬念,所以他早已准备好了一切。
白问挽稍微感觉到了一点小小的不服,但是谈海月没有留给他多想的时间,他看了一眼腕表,道:“走吧,晚宴很快就要开始了,我送你过去见他们。”
“见……谁?”
“白家人。”谈海月说完,站在原地看着白问挽,似乎在等待着他做些什么。
白问挽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应该挽住他的胳膊。
这种亲密的戏码……以后还是少演吧。
白问挽跟着谈海月穿过长廊,重新回到室内。他听着两人交错响起的脚步声,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难过,似乎也谈不到;惋惜,好像又太早。
但白问挽真的没想到,谈家大少爷会是他——这也就意味着,没多久,他就要死了。
想到这些,白问挽心中不忍,默默把谈海月的胳膊搂得更紧了一点。
谈海月看了他一眼,心想下着雨跳了这么久的舞,应该是有些冷。
走到休息室之前,谈海月看到自己金发的秘书恭敬地站在一边正在等他,谈海月停了半步,对秘书低声道:“准备一条毯子,放在我休息室里。”
秘书应声。
白问挽知道这大概是谈海月的人,但这人一头金发很晃眼,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然后秘书微微抬起视线,和白问挽一对视——
“是……是你?”白问挽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
“快递……还有司机?”白问挽说完,锐利的视线又转向身侧的谈海月,可谈海月却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虽然这个人不怎么“率真”的可爱性子还是没变,但白问挽还是嗔了他一眼。
“手段够丰富的,谈大少爷。”白问挽半开玩笑地凑近他。
“……”
“白先生,不要怪先生,在对您的事情上,先生一直非常慎重,一向都是必须我亲自完成他才满意。”秘书微笑着。
白问挽假装严肃道:“真的?”
“当然。”
“……好吧。”这秘书真不简单,人精不过如是。
白问挽本来也没往心里去,便没再继续:“走了,别盯着墙看了,长不出来花的。”他轻轻拉了一下谈海月的胳膊。
三人走到了今晚酒店为白家准备的专属休息室门前,白问挽正要推门进去,秘书却先他一步按住了门把手。
白问挽看向他。
金发的秘书脸上依然是完美的微笑:“白先生,有一件事,我有义务提醒您。”
“什么事?”
“从进入这扇门后,今后您无论对谁提起,都必须说,您和先生是‘两情相悦’,经过‘自由恋爱’走到一起的,家族联姻不过是幌子。”
“谈大少爷,合作的条件里你似乎没有提这一项吧?”
谈海月静静垂眸看着他,正经道:“咳,涵盖在细则中。”
“……”白问挽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乐了,他摆摆手表示知道,秘书这才站在了一旁。
“好了,我知道了。”白问挽大方道,“不敢需要叮嘱的不是我,这位金色头发的帅哥。你好像更需要叮嘱你家先生,演戏这件事,他似乎并不在行。”
说着,白问挽推开了休息室的门。
谈海月看了一眼秘书的脸,似乎在探究什么,但视线很快又收了回去。
“……”秘书感觉到了一点微妙的危机感。
白问挽和谈海月推开门的时候,白征正在跟容姝吵架。
白希岑坐在离他们最远的沙发上,身子微微向外倾斜着看报纸,看起来丝毫不想参与任何对话。
而白征在他们推门的瞬间,正脸红脖子粗地大喊着:“我再见不到那小杂种的人,你们这些废物统统都得给我负责!”
而容姝的手正挡在他握着一只茶杯的手腕上,狼狈地阻拦他摔东西的动作。
她的耳环好像掉了一只,高跟鞋也歪倒在一旁的地毯上。
谈海月:“……”
他确实知道白家情况复杂,没想到……这么复杂。
白希岑的视线从报纸从侧边投向门口,而白征和容姝在看清楚来人之后,仿佛是被人点了穴,还是表情狰狞多变的那一种。
白希岑轻咳了一声,把报纸放在桌上,站起来走向白问挽,先是轻声细语:“问挽,这么久去哪儿了?”
白问挽一抬手,正要开口,容姝敏锐地看到了他无名指上的蓝宝石戒指——当然,白希岑也看到了。
白希岑眉心很快地皱了一下,但没显露出任何不妥,他轻轻拉过白问挽,让白问挽从谈海月身边离开,站在自己身后。
他这才对谈海月伸出右手:“谈大少爷,又见面了。”
谈海月也伸出右手很快地和他握了一下手:“关于上次项目合作的事,我们改日再单独谈。”
白希岑点头,看向谈海月右手的无名指,有一枚银色的光亮戒指。
看起来并不是对戒……白希岑也不知道自己在庆幸什么。
但或许,对戒会在真正的婚礼上交换也说不定。
白问挽看他们俩握着手好像不想松开了,气氛好像有些奇怪,于是赶紧站到中间分开他们:“哥,我没事,让你担心了,我刚刚——”
“他刚刚在花园里,是我叫他过去的。”谈海月忽然开口。
而这时白征才迅速把红白紫绿交加的脸色收拾起来,表情略显谄媚与狼狈地走到谈海月面前:“谈大少!哎呀,怎么还劳烦你亲自送问挽过来,是他有什么事做的……呃,不合适吗?”
容姝赶紧把耳坠重新戴上,高跟鞋也穿好,当然了,这也就是容姝,换另一个人也做不到几秒钟之内就从“变脸高手”恢复成贵妇的优雅模样,只看她的表情,刚刚亲眼所见的事情就好像发生在另一个次元。
她笑得温和:“如果问挽有做什么失礼的事情,还请谈大少爷谅解他,他年纪还小,家里骄纵……那个,或许并不是这孩子的本意……”白征在旁边一直戳她背后,让她赶紧多圆几句场。
容姝说这短短几句话的时候,就已经上上下下暗自打量了白问挽几十遍,她越看越觉得心惊肉跳,越看越头晕眼花。
白问挽身上的礼服,她不可能不认识,而白问挽身上的这件大小这么合适,只可能是找那位大设计师在出设计稿的同时,分别做了样衣和定制……光是这个第一手拿到的时间差,背后的价值就不知要翻多少倍。
而他胸口的胸针,还有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这种大小这种纯度的蓝宝石,容姝见都没有见过!
谈家这是……下了血本啊。
容姝胸口的妒火和怒火快要烧出来了,可她面色却依旧如常,修为可见一斑。
白问挽当然注意到了她的打量,但……让她认为谈大少对自己很重视,倒也不是件坏事。
至少容姝今后行事,或许会谨慎一些。
当然,她谨不谨慎,今晚他们之间的“约定”,白问挽都得“完成”。
在白问挽和容姝交换了一个“交易确认”的眼神后,谈海月看向白问挽,开口道:“并没有做什么失礼的事,他做得很好。”
白征和容姝感觉自己喉咙口被狠狠噎了一下。白征更是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
谈海月看着大家的表情,犹豫了一下,想起了吴忧对他的“教学”,最终还是抬起手,把手心放在了白问挽那头黑色的卷发上,轻轻揉了揉。
他补充道:“……我刚教了他一些舞步,他学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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