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差不多了,走吧!城西柳林!”
大力说过,每一场斗犬开始之前,他都会带着所有人提前准备一个时辰,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静静的坐着或站着,说这样更容易活下来。
沈渊木制铁头砍刀已经磨完了,细长的铁片虽然依旧显得极为简陋,但是肉眼可见刀刃处光亮了许多。磨完刀之后沈渊也学着众人坐了小半个时辰,不得不说这招挺管用,让他的内心平静了许多,紧张也消逝了不少。
此刻听到大力的话,从地上站起,跟着众人一齐走出了这废弃的参破道观。
跟在队伍的最后方,沈渊从怀里掏出昨日抢来的肉包子,也不管和他他并排的名号二十的健壮少年,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鬣狗生存宝典没有饱肚子去厮杀这一条,因为听说吃得太饱反应会慢很多。同时,内心急躁,送命的概率也会大很多。
沈渊和少年二十走在队伍的最后方,跟在大力这群人后面朝着城西门走去,此时天上太阳早就挂起,街边已经汇集了不少百姓。
“二十一,我这姿势怎么样?威不威风?”
少年二十自我感觉良好,此刻一群人手持利器当街而过,十分的煞,看到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忍不住将单手握着的砍刀架在右肩之上,学着江湖上大爷的八字步伐大部行走,感觉到四周的目光不少聚集在他身上,脸上浮现一抹得意之色,朝沈渊带着炫耀的意味问道。
对于如此白痴的话,沈渊选择无视,瞥了一眼二十健硕的身躯,再看看前面那一排排消瘦的身影,感受二十那兴奋的语气,那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就像斗鸡群里的丹顶鹤那般,两世为人的沈渊自然清楚这是什么毛病。
他似乎可以看到这个异常活跃少年的下场,有时候跳脱不是病,但过了头就得要命!
“看,是大力那群鬣狗。”
“听说了吧,这刘家二公子和沈家大小姐,前些时日在汇丰楼因一女人大打出手。相约今日城西斗犬!”
“这沈家二小姐,听说貌美如花,想不到竟然会喜欢上一个女人!”
“苏兄,我决定了,我要去沈府拜访二小姐。”
“拜访作甚?”
“去拯救一个迷途的羔羊,顺便让她知道男人的美好!”
“啊呸!”
从城南旧观赶制城西柳林,需要穿过小半个扶风府城,一路上免不了穿过几个热闹的街道,随之而来的指指点点自然无可避免。
而众人的议论和指手画脚,也让沈渊明白了这次斗犬事件发生的缘由。
前世听过不少荒诞的闹剧理由,但是当一切发生在自己身上之时,沈渊还是难以释怀。争风吃醋的把戏,纨绔约战的俗套剧情,这些沈渊自然不会大惊小怪。周幽王尚可烽火戏诸侯,只为搏美人一笑。
这世家纨绔子弟,组个斗犬局争风吃醋岂不是再正常不过?
但是当争风吃醋的主角里有一个女人之时,这份荒谬就让沈渊有些难以接受。毕竟作为入局的鬣狗,他不想让自己拼命的缘由如此难以置信。
沈大小姐和沈渊是本家,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可以为了一己私欲视几十条人命如游戏,而另一个却是这场游戏的玩物,随时可能一命呜呼。突然间,沈渊感觉自己想笑,笑这可笑的世道,笑这可悲的自己。
无名之火心中燃起,心中更是暴戾横生。
沈渊低头看着手中简陋的砍刀。
“出人头地就从你开始!”
沈渊还有半句话没有对自己说,那就是如果不能出人头地,早点结束也好。
城西柳林终于到了,沈渊也见到了这次斗犬的对手,十七还是十八名少年,年纪都有十七八岁岁,比沈渊这边的人个子要高上一些,但是也是一样的脸色蜡黄,身躯瘦弱!而且最重要的是,在他们身上,沈渊没看到自己这边少年所拥有的麻木和冷漠。
“瘸腿力来了?娃娃兵头领当上瘾了,哈哈!”
“很多新面孔啊,待会不会吓的尿裤子吧!”
“傻彪,这次是不是又要哭着喊妈妈啊?”
可怜的人中有几个嚣张的也算正常,比如对面这群少年领头的几人。
此刻柳林一角,已经摆放好了一张盖着华丽绸布的方桌,桌子旁放着两个看起来就异常名贵得靠椅。
好一会,沈渊视线里才出现了两个被许多家仆簇拥而来得沈大小姐和刘公子。一排排的家仆穿着两家统一的着装,两匹大马被他们牵着走在二人身后,一副就像参加郊游踏青的样子。
此时沈刘二人之间完全没有一丝火药味,两人不时贴身细语两句,又或是指着沈渊这边嗤笑。
好一副贵家公子小姐的气度!淡漠生死,面前两伙人即将面临的生死厮杀,就像是一场戏剧一样,只是他们生活的点缀。
两人身后还跟着一个白裙着纱女子,妙曼的身材配上精致的脸庞,沈渊不难猜到这位估计就是那位红颜。
就是那位惹得沈大小姐二人冲冠一怒的红颜,那舞起长袖捂嘴轻笑的样子让场中这一伙少年不由暗咽口水,那银铃般的笑声越来越近,沈渊看到身旁少年二十此时也是目瞪口呆的望着她,嘴角哈喇子都流了出来。
沈渊想说,这种美女就算前世也是少见,但是此刻内心却生出一阵厌恶,那陪笑的嘴脸就像世上最丑陋的烂肉一样,让他感觉到恶心。
“开始吧!”
待沈大小姐和刘公子在椅子上做好,便有家仆挥手示意斗犬开始。而二人从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瞧过沈渊他们一眼,此刻更是连话都不愿意和他们说一句。
急忙将心中纷乱的思绪收敛,因为一旁的傻彪已经举着柴刀冲锋了,大力虽瘸了一条腿,但是跟上的速度却不慢,身后少年此刻或是大喊或是沉默,但都拿着武器冲了上去。
握紧手中的武器,沈渊能感觉到内心心脏的剧烈跳动,砍刀不重,沈渊拎了一路十几里地也没有感觉到吃力,但是此刻却隐隐感觉握刀的右手很吃力,握着木制柄首的双手也有一丝颤抖。
“去死!”
没有华丽的辞藻,也没有绚丽的招式,有的只是最原始的呐喊,和生死之间最直接的拼杀。
抬刀,砍!沈渊没学过刀法,也没有砍过人,望着已经短兵相接的少年,身体仿佛本能一般抬刀砍去。
双手握刀的沈渊感觉到刀片上传来一股阻力,随后一汪血泉从面前少年脖上涌出,由于沈渊个子不是很高,鲜血直接飞溅到脸上,一股浓烈的腥味涌入鼻尖,沈渊望着面前捂着脖子倒下的少年,似乎能看到那眼神中透露的一丝迷茫和不舍。
“呕!”血腥味让沈渊整个人有些反胃,刹那之间,大脑一片空白。
“我杀人了!”沈渊不知道为何自己一刀就抹了对面少年的脖子,心里此时只有这么一个念头,鲜血的刺激,周遭不住厮杀的身影让沈渊有一瞬间失了神。
血腥的场景让沈渊不仅失神片刻,更让身体分泌出大量的肾上腺素,就像是第六感一样,沈渊从失神中清醒过来,身形瞬间向左倾斜一矮,一把锋利的镰刀状武器就劈在了他右肩之上。
“啊!”
“去死!”
剧痛袭来,沈渊的惊呼和对面镰刀少年的大喊同时响起。电光火石之间,沈渊似乎看到了对方那充斥着杀戮的内心,充满活下去的希冀双眼。
心中这一刻似乎有一只手在波动琴弦一样,沈渊举起手中铁片朝着对方重重砍去。此刻,什么杀人,什么鲜血他都不再去想,心中只有一个想法,砍死他!
对比镰刀,砍刀虽破,但是却长了不少。随着胸口撕裂的剧痛传来,沈渊看到了自己的刀刃劈砍在对方的脖颈之上,像是劈柴一般,刀刃进了一半就再也劈砍不下去,沈渊忍住胸口疼痛,把全身的力气加在双手之上,砍刀却只挤进去了丝毫。
“死!死!死!”
沈渊感觉此刻浑身的力气好像用不完一样,他甚至能感受到那一道堵在刀刃上的墙壁似乎被自己慢慢劈碎,一双眼睛已经血丝暴起,稚嫩的面容上更是遍布狰狞的青筋。
突然,沈渊手中一松,伴随着镰刀和对方身躯的落地声响起,沈渊才反应过来自己又杀了一人。手中砍刀已经将对方半个脖子都劈开了,此刻卡在对方的脖子上面一起掉落在地上。
麻利的将腰间一块麻布捂住胸口,刚刚那把镰刀可不是玩具,沈渊此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受伤不轻,身体附近已经没有了敌人,身体重重的坐在地上,转头向四周望去,才过去十几个呼吸的功夫,地上已经躺满了人。
有胸口被捅出个大洞,在地上偶尔抽搐的。也有被削掉半个脑袋,脑浆流了一地的尸体,这个人衣着沈渊记得,就是那个喊着傻彪哭着叫妈妈的那个少年,此时缺了一角的脑袋甚为可怖,死相极为难看。
场中躺下的人当中更多的断肢残臂之人,他们在地上痛苦的哀嚎,此刻,这柳林就像是地狱屠宰场一样,血腥无比。
而沈渊周围两个脖子中刀的少年死相倒不显得特别突兀。至于为什么每次都砍的是脖子,沈渊也不知为何。可能因为脖颈脆弱且致命吧!
鬣狗都是一群没正经修炼过的人,其中如大力和傻彪这样有着几手庄稼把式的不少。而这些不曾修炼过的人厮杀起来,却远比用招式武功厮杀来的更直接和惨烈。
此刻,场上还能站着的没有几人,那群十七八岁少年组成的鬣狗团此刻也就剩大力和傻彪的对手还站着,一个拿着杀猪刀招架大力的短矛,一个双手拎着大铁锤不断砸向傻彪。
沈渊还注意到那个叫二十的少年此刻也躺在地上,胸口一根锋利的铁棍直直的插入,整个人就像一颗钉子一般扎在地上。
“快,砸死他,哈哈哈!砸死那个傻大个,本公子重重有赏!”
如同公鸭一般的噪音入耳,沈渊没用来捂伤口的右手不由拳头紧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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