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百年前,炎朝始皇横扫天下,结束纷乱战国,设七王镇边,划州而定郡府,安太平天下,自此,天下一统,持续数百年的乱世终得结束。
然大势无常,有道是物极必反,炎始皇乃万世不出之枭雄,不惑之龄平定乱世,昔日炎朝太子赢苏文成武功无一不通,然天公不作美,在征战燕国之时,不幸中伏身死。炎一十四年,始皇薨毙,晚来子二祖七岁即位,这天下自此动荡起来。
左相李博文,太傅汪御等为首权臣欺二祖年幼,把弄朝政,致使天下民不聊生,各地叛乱不断。二十余年的七雄争霸,百家争鸣,刚刚平息的天下仿佛回到了那数百年的动乱时期,各地战乱纷争不断,终有赵祖、楚帝、明皇三人趁势而起,以雄主之姿安定乱世,方有如今赵、明、楚三国鼎足之势。”
说书的老头叫参,很奇怪的一个名字。头上裹着一个布袋样的东西,脸上硕大的酒糟鼻和红润的脸颊让人过目难忘。这就是一个老酒鬼!
此时他一只手拎着挂线的装酒葫芦,另一只手扒扶着酒楼二楼倚栏,讲到三国鼎立之后,整个人更是重重的打了一个酒嗝,整个人身子像是喝高了一般摇晃起来,那手上的葫芦也随之飘摇。
老头在舞阳郡、济阴郡两地小有名气,江湖上不少人对三国之前的炎朝旧事感兴趣,因此此刻酒楼下面倒是坐满了挂着刀剑,穿着劲装的江湖中人。
“小儿,给老头葫芦装满,记在老子账上!”
有人知道参的说书习惯,酒不停,书不断!
“西风府擎天手骆不凡,仗义!”
参老头还有一个本事,所有江湖人士他都认识,当然只限于给他买酒喝的那些,因为他这么一个习惯,让参老头最近两年在舞阳郡、济阴郡省了不少酒钱。
待小二将葫芦装满了酒,满满的灌了一口,参老头口中又从三国鼎立聊到了另外一个故事。
“这炎朝昙花一现,左相李博文这厮实乃色中恶鬼,话说那李博文在始皇薨后把持朝政,权倾天下,霍乱朝野,后宫夜夜笙歌。监国三载,世间不知炎二祖尊号,这炎皇宫中酒池肉林成了李博文的洗脚池。”
参老头的故事继续说着,不少李博文的荒诞事迹便被传了出来,场中众人也不知真假,但是一个个却听得津津有味。
“西风雄英、雄豪兄弟,威武!”
送酒的江湖中人自然不少,参老头的酒葫芦再次被装满。
参老头说书还有一个风格,就是酒断故事断,新酒配新书。
这炎朝有开国三杰,三人均是修为通天之辈。
河东白氏之主白末,大炎军中第一人,传闻修为盖世,身具九龙九象之力,拔山河,碎星辰,破沧海无所不能,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无数。其一生大小征战数百场,斩首无数,人送外号“人屠”,旗下三十万大炎精锐更是让各国闻风丧胆,百战百胜。人屠白末平生未尝一败,大炎一统之后,更是被当时所有力修奉为天下武神,是为三杰之首。
山西吕氏,家主吕周气吞寰宇,在炎建国七年投靠始皇,据说其出生之时紫气东来三千里,一岁能言,三岁便七窍入脉,十三入合一,十五渡轮海,十八便凝结先天真气。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有传闻炎朝四年北海起洪祸,天河倒流,并凉二地浮尸万里,吕周以目气定祸水,口吐平海真言,一首平海赋咏出,天地变色,百丈金光从天而降,而后,北海之水倒流,洪祸自此终止,更是救下了两地无数受难百姓。实乃圣人再世也。
三杰司徒卿,出自安南司徒家,更传闻甚少,而司徒家也是神秘无比。有传闻说,始皇还未一统天下之时,战国百家不甘炎朝一统之势,纵横捭阖之下,集结当时天下所有非炎朝势力之高手,共计十数名天人大修士及近百名凝真顶尖高手,携带毁天灭地之势一路杀至始皇行宫。据说,那一次始皇未曾出手,司徒卿一人将所有战国百家高手在行宫外拦下。那一战,听说始皇行宫都被打成废墟,天上日月无光,星辰暗淡。
“噗!这老头净吹牛!北海倒流?天人大修士?哈哈哈,老头你又想骗酒喝了?”
“荒谬!大炎有这实力,如何会被我大楚灭国,真是笑话!”
“这老头编的倒是挺传神哈!你口中的安南司徒家莫不是中玄郡十年前被灭人的那个?家主好像叫司徒野,连轮海境都不曾进入的一个废物?”
“兄台,依我看,这司徒野说不准真是那大战天人司徒卿的后人呢。哈哈哈!”
参老头是第一次提到这炎朝三杰的事情,此时场下众人不由纷纷议论起来,那夸张的比喻让台下不少听书之人调笑起来。。
参老头见自己说书被打断,也不做争辩,只是拿起手中的装酒葫芦轻轻摇晃两下,扬起头颅,将葫芦口送到嘴边,又是一大口下去。
“继续,这司徒卿最后又是如何?”
就在这个时候,一锭比拇指还大上不少的银块朝着老头脸上直接飞来,眼见就要砸到老头的头上,银锭却突然停顿下来,然后轻飘飘的落在老头喝酒的葫芦上面。
参老头还是仰头喝酒的动作一顿,望着立在葫芦上的银锭,一双眼睛眯了起来,伸手取下银锭,轻微的掂量了两下,脸上笑容更加灿烂。
这一次参老头却没有报任何名号,仿佛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葫芦的酒继续倒入口中。
此时,酒楼喝酒的江湖人士见到这一幕,不禁纷纷转头朝着大堂角落望去,那里摆着一桌甚为华丽的酒食,桌上坐着一对男女。
男人穿着一件绿色挂着兜帽的袍子,和参老头一般,用布兜包住了脑袋,只露出一张让人惊艳的脸颊。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眼眸乌黑而深邃,泛着迷人的色泽;浓密的眉毛,高耸的鼻梁,色如桃花的嘴唇,场中所有注视到他的人不由感叹一声。
好美的男人!
而男人旁边坐着一个带着黑色面纱的女伴,隔着面纱众人看不清面容,但是一身女士红袍挂落在凳子上,桌上摆着一条银白色的长鞭,刚才那句继续却是从她口中说出。
“那根鞭子?好像是徽州小逍遥阁的俏罗刹,离红颖!”
此时不少人似乎认出了那那个女人,忍不住惊呼起来。一旁的男子虽然貌美,但是此时众人已经将目光转移到了离红颖身上。
银子收入怀中,参老头喝的也差不多了,将葫芦重新挂到怀里,声音悠远的继续说道。
“传闻啊!炎皇行宫那一战,据说百家顶尖高手无一生存,司徒卿以一敌百,以一人之力,屠戮百名凝真、天人。此战司徒卿震惊天下,战后虽辞官归家,失去踪迹。但是其却被称为天下第一高手,而念修一道更是被尊为天下三道之首,可惜,念修入门不易,精通更难,除了百年前司徒卿或许就是如今菩提寺算得上有些火候!”
说书老头说到这里,画风突然一转。
“也就是如今司徒不出,不然,这天下念修还真不一定以菩提为尊!”
场中众人只感觉参老头胆大包天,平常说说这前朝之事,毕竟都是江湖中人,自然当听个乐子,可是如今这菩提寺可是号称天下三尊之一,与洛神剑宗、刀阀并称为天下三大势力,就连楚、赵、明三国都不敢轻易在背后嘀咕。
不过转念想到这菩提寺远在赵国北境极北郡内,离这大楚舞阳郡西风府更是有着数万里之遥,参老头兴许喝高了,众人也只当其口嗨乱说一嘴了。
说书人不乱说,和江湖人不杀人有什么区别?
“少主,你没事吧!”
离红颖口中的少主自然是那面容极为俊美的兜帽男子,此时随着参老头的话,她能感觉到少主的气势不对,那夹着豆腐的手指似乎有一丝轻微的颤抖,不由为刚刚自己让参老头继续的行为后悔。
“天机楼说书参。”
没有理会离红颖的话,她口中的少主只是望了一眼参老头,口中轻轻念叨了一句,便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走吧!阿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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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楚西池郡很大,离红颖跟在男子的身后,娴熟的穿过一个个横竖交错的街道,来到一处破屋面前。
房子又老又破旧,残败的院墙四处都是缺口,破烂的木制大门更是遮挡不住这无门的内屋,透过挂着蛛丝的木门大洞,能看到没有房门的屋内有两个萧条的身影。
二人的目光直视屋内,其中一个矮小的身影似乎看到了门口离红颖二人。
“行行好吧。救救我哥哥,他已经昏迷两天了!”
沈琳艰难的从屋内蹒跚的跑了出来,此刻有人注意到他们兄妹,饥黄的面容上浮现一丝希望,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救救我哥哥,救救我哥哥!”
沈琳艰难的将头颅抵在地上,她的哀求似乎已经用完了全身力气,跪着的身影像是随时要倒下去一般。
“放心!你哥哥不会有事!”
男子的话音像是春风般温暖,吹进沈琳的心间,让她有一种下一秒哥哥就会醒来的感觉,沈琳低垂的头颅瞬间抬起,整个人脸上突然一副完全与年纪不符的喜悦浮现,张开嘴似乎想要感谢,但是整个人却突然栽倒。
“阿离,将这小女孩带走,好生照顾!”
伸手将沈琳脖子上挂着的一个木珠取下,男子抬头隔着大门望着屋里昏迷的少年。
“那里面那小家伙?我们。。。”
离红颖发现少主眼睛一直紧闭,身上念力更是一阵阵的隐晦波动起来,说到嘴边的话便停了下来。
“好了,我们该走了!”
良久,男子睁开眼睛,面色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红润,眼眸中散发着一丝疲惫。
离红颖此刻也不再多问,将目光从男子身上抽回,将沈琳轻轻抱起,老老实实的站在他身后。
“记住我的话,去到一个连我也不知晓的地方,保护好自己,顺便把她也照顾好。”
男子的话语很轻柔,离红颖听着听着眼睛不由泛红,她知道,她要和他分别了。
“少主,颖儿。。。”
“走吧。莫再多言。就像我和你说过的,你口中的少主几年前就已经死了。从此世上只有菩提行难和尚!”
行难看着离红颖,脸上泛起一丝微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即背过身,朝着西风城门而去,一个呼吸的功夫,已经从离红颖面前消失。
“少主,保重!”
离红颖脸上两行清泪滑下,自此一别,再见不知何年何月,而那个在眼前满满消失的孤独背影,却让她心痛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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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渊艰难的睁开眼睛,身体上一股前所未有的虚弱感涌入,正感觉浑身仿佛提不起一丝力气,脑海中一团陌生的记忆涌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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