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月斋的核桃酥并不便宜,齐栾计算着云若妤的胃口,买了一小包回去。
也不是他舍不得花银子,公主殿下给的银钱,花在她自己身上,齐栾是没有什么愧疚感的。
还不是因为现如今公主殿下这般的抠搜,若是他买的太多,指不定又要被念叨。
齐栾提着一小包核桃酥回到府中,云若妤一直等在堂屋,听见动静立马就迎了出来。
她老远见到齐栾,不等人开口就跑了过去,“夫君,你回来了?可见着夫子了?夫子说什么没有?”
齐栾装模作样的点头安抚着云若妤,示意她进屋,“先回去说。”
云若妤立刻点头,率先转身,同时还不忘招呼齐栾走快些。
瞧着她那迫不及待的模样,齐栾只觉得悲从中来,一会儿要怎么交代才行?
等他回到堂屋,云若妤已经安安静静的在椅子上坐好,乖巧的看向他。
那模样看的齐栾心里一软,走到她跟前把包好的核桃酥递过去,“诺,你瞧瞧可是这个。”
抱月斋的糕点包装都是非常漂亮的,云若妤识字,自然知晓这是什么,她眼中闪过喜悦,惊喜的接过核桃酥翻来覆去的看。
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不敢相信的问道,“给我的?”
齐栾默默点头。
云若妤得到肯定答复便没了矜持,当着齐栾的面就把这糕点给拆开,外头是精美的包装,里头是她心心念念的核桃酥。
云若妤捏起一块吃了起来,核桃酥应该刚做好没有多久,一口咬下去,酥脆香甜,唇齿留香。
她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把剩下的半块也塞进了嘴里,“好吃。”
云若妤那喜悦的模样让齐栾原本有些郁结的心情一扫而空,他伸手将云若妤脸颊边的发丝捋到耳后,“你慢些吃,这些都是给你的,没有人同你抢,小心别噎着。”
云若妤捧着核桃酥坐在椅子上,一连吃了两块才停下来,“夫君怎么买了抱月斋的核桃酥?这可要不少银子。”
“不贵。”齐栾如今谎言张口就来,“给夫子选了礼之后,还有些剩余的,我的笔墨纸砚虽然有些陈旧,但也还能用,没有必要换新的,你不是一直想吃抱月斋的核桃酥?今日恰巧路过,又恰好碰上铺子没什么人……”
“我便进去买了些。”
齐栾语气平静的把这些话说了出来,坚决不会告诉云若妤,他等了足足有半个时辰。
云若妤听到这儿,拿起一块糕点递给齐栾,“夫君你尝尝,抱月斋的核桃酥真的和他们说的一样好吃。”
齐栾没有伸手去接,冲着云若妤摇摇头,“你吃,这是特意给你买的。”
也许是觉得只有自己一个人吃不太好,也许是云若妤真的想和齐栾分享桃酥,她直接把核桃酥喂到齐栾的嘴边。
见齐栾不动,还觉得颇为奇怪,“夫君,你怎么不吃?”
齐栾看了一眼,忍着内心的谴责,就着云若妤的手咬了一口,然后用极快的速度把剩下半块拿到手里,“我自己来。”
他一边觉得这样于礼不合,一边告诉自己,这都是逢场作戏。
五公主如今什么都不记得,在她心目当中,自己和她是夫妻,夫妻之间亲密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他不能多想,这一切都是因为五公主如今病了,他不能和生病的小姑娘计较。
齐栾就在自己给自己洗脑的过程当中,吃完了那块核桃酥。
“夫君觉得味道如何?”
齐栾全然不知云若妤话中深意,顺势夸赞道,“抱月斋的核桃酥果然美味可口,怪不得你先前一直心心念念。”
虽比平常铺子的糕点要稍微贵些,但味道着实不错。
他本以为自己夸赞抱月斋的核桃酥会让云若妤高兴,但五公主的神情却有些古怪。
她把把核桃酥放在一旁,双手安安静静的交叠在一起,抬眸看向齐栾,“夫君,要不我还是去找个大夫来,给你瞧瞧吧?”
齐栾只觉得莫名其妙,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瞧大夫?
难不成公主殿下是因为熬粥上了瘾?还想要继续给他做姜丝粥?
齐栾只要一想起那古古怪怪的味道就觉得浑身不适,忙不迭摇头,“不用,我很好,没有什么问题。”
但无论齐栾如何保证,云若妤眼中的郁色就一直都没有消散,“可是夫君,我总觉得你的味觉出了问题。这抱月斋的核桃酥虽然好吃,但着实不如银蝶做的。”
齐栾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件事情来,“其实是因为…”
“虽说人与人的口味不尽相同,但也不至于差这么多吧。”同样都是糕点,又不是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银蝶当日做的,也有核桃酥。
“所以夫君我们还是找个大夫来瞧瞧,我听人说隐疾晦医是大忌,万一你真的味觉出了问题,岂不是太可怜了?”云若妤一脸担忧。
齐栾:“……”
齐栾只得再三解释自己并不是因为味觉不好,才觉得银蝶做的糕点不好吃。
但云若妤追问其原因,齐栾却是绝口不提,问到最后便扔下一句他就是不喜欢糊弄过去。
看的云若妤有些莫名。
但很快,云若妤就想明白过来,浅浅的笑起,笑的齐栾莫名其妙,他疑惑的皱起眉,“你怎么了?”
“夫君是心疼我吗?因为我说要做糕点,你才说银蝶做的不好吃?”云若妤的神情非常笃定,还有显而易见的喜悦。
齐栾的确有这个想法,但他觉得自己的心疼和云若妤以为的心疼,那就不是一回事。
他只是万分庆幸这会儿没在吃东西,不然不是喷茶就是被噎,齐栾按住额头,极力否认,“我没有。”
“夫君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没有心疼我吗?”云若妤说话间眼眶就渐渐的红了起来。
齐栾那原本还颇为硬气的态度一瞬间软和下来,“……我是说,没有,没有不心疼你。”
他要说出口的话,硬生生的扭转过来,看到破涕为笑的云若妤,齐栾只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这算不算欺骗小姑娘?
齐栾又一次陷入了内心的挣扎当中。
他本以为云若妤这般笃定他味觉有问题,总会再纠缠一番,但她似乎非常的好哄,同她说没有问题,小公主就真的信了。
“你…就没有别的话要问我了吗?”齐栾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云若妤抬眸,如齐栾所愿的点了点头,“自然是有的,不知夫君今日去见夫子,可有什么收获?”
齐栾愣在当场。
“夫子有说什么时候去学堂吗?”
他还是太过于嘴贱。
齐栾扯不出理由来,破罐子破摔的坐在一旁,安静的一言不发。
云若妤见他那模样,还以为今日的拜访并不顺利,便站起身走到齐栾身边,摸了摸他的头发安慰道:“夫君不必着急的,夫子既然见了夫君,自然不会再把夫君忘记,也许是学堂还没有开始授课。”
那认真安慰的模样,让齐栾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
他的确不知道学堂是否开始授课,就算授课他也是不会去的。
许是因为云若妤的神情太过认真,让齐栾生出许多恍惚来,一直横在心中的心事,就被他轻描淡写的问出,“若我,不愿意去上…不愿意去学堂呢?”
朝堂之上,远比疆场的战争厮杀来的惨烈。
舌上有龙泉,杀人不见血。
“夫君为何不愿意去?”云若妤似有些疑惑的问道,“金榜题名,骑马游街这不是夫君一直以来的梦想吗?”
齐栾抿了抿唇,语气中有着淡淡的厌恶,“若是学堂里,有我讨厌的人要如何?”
“夫君,你怎么能这么想?”云若妤语重心长的开始劝解,“讨厌的人比比皆是,不仅仅是学堂,便是你这会儿去街上转悠一圈,说不准就能碰到两个讨厌的人。这么多人,你讨厌的过来吗?”
齐栾沉默不语。
的确,讨厌的人比比皆是,哪里都有。
云若妤见他不说话,不但没有停下,反而再接再厉道,“你如今学堂的同窗,若他们日后中了举人、进士,也许你们还会是同僚呢,到时候低头不见抬头见。莫非夫君就不同他们打交道了?”
齐栾听见这话,明知道小公主不是这个意思,但他总觉得云若妤是在说他。
“夫君万万不可这般任性,你若是不喜欢他们,定是他们不好,做了什么惹你不开心,但你也不能因为这事儿不去学堂的。”云若妤认真的同他分析。
让齐栾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折腾自己。
去学堂能学到的知识,都是齐栾自己的。
日后的人生,也都是自己的。
“我…”齐栾被说的哑口无言,他心里总有一种感觉,自己可能还没个小姑娘懂事。
“若是想的再长远些,夫君日后高中进士,要上早朝的时候,难道也要这般任性,瞧着谁不舒坦,就不去早朝吗?”云若妤一针见血道。
被戳中心思的齐栾张了张口,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夫君你念书考科举,想的不就是报效国家吗?既如此何必同一些讨厌的人计较?若是因为他们耽误了心中理想,岂不是太过不值?”云若妤笑的温柔。
那温软的笑容和话语,把齐栾心中那点儿不满和恼怒全部吹散。
那不如小姑娘懂事的想法又不合时宜的冒出来,齐栾想起罗察和下属们所言。
到底还是内心的声音打败了那点儿微不足道的不满。
他妥协道:“我明日便去学堂,卯时便要到。”
云若妤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愈发温柔。
但当她算了算时辰,语气就变的有些遗憾,“距离夫君平日起床念书的时辰,满打满算也只有半个时辰,不如夫君你今晚早些休息,四更天的时候起,还能多念一个时辰的书。”
齐栾看着云若妤那满脸认真的模样,着实想问问小公主跟他到底多大仇?
四更天,天都还是黑的,齐栾万分不愿,“只有鸡鸣狗盗之辈,会在四更天起来。”
因为天还没亮,可以方便偷盗。
“我是读书人,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起来?”齐栾义正言辞的拒绝,“会让人误会的。”
“这有什么好误会的,我只是让你起来念书,又不是让你去偷盗,照夫君这般说,街市上那些赶集的,天不亮就要起来做买卖的,也会被误以为是鸡鸣狗盗之辈吗?”
齐栾:“……”
他被云若妤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念书少了,这才被欺负了个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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