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喻也不在意李涂说什么,他这句随你,反而张喻觉得,李涂这就是默许她留下来的意思。

    毕竟他爹不疼也没娘,她不信他在这种绝望的时候,不需要关爱。

    "那你能给我一条毯子吗?"她厚着脸皮跟他搭话。

    "我哪来多余的毯子?"李涂道。

    张喻左右张望了片刻。说:"没有毯子,但是有你的衣服嘛。给我件衣服也一样的。"

    "你自己找。"他揉了揉太阳穴,似乎也是没辙了。

    她便自己动手了,翻找他衣物的时候,正好看见他的底裤。这让她有些唏嘘,委婉的说了一句:"李涂,其实相比起死亡,这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谁知道以后医疗水平会怎么发展,也许以后这算不上什么问题呢?"

    他看着她的眼神里。透露着些许莫名其妙。皱眉道:"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张喻抿了抿唇,李涂在这方面太敏感了。

    她却觉得挺难过的,怕情绪低落影响到他。便没有再说话,而是去找了一件他的外套,当做她的被子。

    李涂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非常安静。

    张喻不确定李涂是不是故意把她给当成空气了,但她很能理解,他想她留下来跟不想搭理她这两者的矛盾。

    那种事是没有办法敞开心扉来谈的。张喻扪心自问,她要是遇到这种情况,指不定比他还要自闭呢。

    张喻也没有打扰他,她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本来她是打算等李涂醒的,不过沙发太舒服了,没过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而李涂的心情挺复杂的,张喻没有跟他和好的意思,但这样对他好,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无非就是,暂时的一点温暖而已。

    她有这个心情的时候,就来陪陪他。没兴趣了,连见他都觉得烦。对张喻而言,收回感情并不是什么难事。自来熟的人。往往都这样,没什么分寸感,会让旁人误以为自己对其很重要。

    如果知道他出事的第一刻,张喻就来找他,他大概会有冲动再次义无反顾的朝她奔去,再求着她一回。但现在李涂不敢了,即便是他,也怕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伤。

    尤其是这一次。他事后回想,也后怕。他面对张喻的时候实在是太魔怔了,居然能干出冒着生命危险试探她的事。

    李涂不认为自己就不能为了张喻死,相反,真有那么紧急的时候,他一定会护着她。但仅仅只是为了看她态度而意外死去。那太不值当了。

    他的命不应该这样白白浪费。

    而此刻睡着的女人,会让他干出很多疯狂的失控的事情,不受控制,不由自主。

    睡去的张喻不会知道,李涂因为生死,头一次。有了彻底离开她的念头。

    一直到晚上,护工进来替李涂清洗个人卫生时,她才被动静给吵醒了。

    护工是个五十左右的大叔。进来的时候看了张喻好久,用方言问道:"这么久才过来看你男朋友啊?你是不知道,你男朋友最开始的状况有多差劲嘞。"

    李涂随口解释说:"就普通朋友。"

    张喻在旁边尴尬的点着头。说:"我们不是男女朋友,我只是来探望他的。"

    护工视线依旧在他们身上打转,笑眯眯道:"这么般配居然不是,怪可惜的。"

    李涂听得烦躁不已,直接沉默进了浴室。

    张喻则是在手机上查找适合李涂吃的东西,没过多久,洗手间里传来一声声响。

    她想也没想,就抬脚走过去了。

    倒是没有什么事,只是消毒液倒在地上了。

    但她看见了李涂被擦拭得通红的后背。有点隐隐出血的迹象。显然护工并没有那么小心,而李涂是一个男人,也不喊疼的。

    "叔叔,要不我来吧。"张喻在迟疑了片刻,开口说。

    李涂皱眉。

    护工停下手来,看看张喻。她已经撸起袖子走进来了,"我觉得我细心点,你们男人劲大,我怕弄疼他了。"

    "我没那么矫情。"李涂想起她,嫌弃他背上恶心的模样,拒绝道,"不用你来瞎掺和。"

    张喻当没听见,笑着把叔叔从浴室里"赶"了出去,之后便要上手。却被李涂握住了手腕:"真不用你来,你出去吧,我好了。"

    "可是你背上还没有脏的呢。"张喻拆穿道。

    李涂忍不住朝她看去,直接道:"所以你在男女性别上,就这么不在意分寸么?你不合适给我干这个,张喻。你知道总有人说你闲话的原因吗?不全是人家胡说八道,你确实没距离感,跟你在一起的人确实累。"

    这话挺不客气的。

    以至于张喻都愣住了。然后低下了头,说:"你不要这么说。"

    李涂没有言语。

    张喻指了指旁边的板凳:"你坐那,我给你擦。"

    "你听不懂我说的?"

    "听得懂。"张喻小声道。"但我就是觉得,那叔叔力气忒大了,你都不舒服了,所以我还是打算我来。"

    "……"李涂真服了,抢走了她手里的毛巾,"不用。"

    "你下面又不是光的,再说了,你不说我不说,又没有人知道我给你干这个了。"张喻觉得这事简单,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就好了,"李涂,你快坐过去吧。"

    "张喻,真不……"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张喻就示好的轻轻拽了拽他手里的毛巾,抬头无言的看着他,有点撒娇的意思。

    反正李涂觉得她在撒娇。

    他抬头扫了眼天花板,张喻不怎么撒娇的。

    爱撒娇的是陈律家的徐岁宁,他突然理解陈律为什么在跟徐岁宁说话的时候,永远都是温声细语的。女人一旦甜起来示点弱,男人的确很难吃得消。

    李涂脸色不太好看的坐到了她指着的凳子上。

    张喻一点点耐心的替他擦拭着,倒是没有一点恶心的意思了。并且她也确实比护工小心,十分钟的事活生生干了半个小时。

    张喻从来没有伺候过他,向来都是他给她当佣人,李涂还是头一次知道张喻照顾起人来,跟她平时大大咧咧的模样不太一样。

    "伤口挺丑的是不是?"李涂道。

    "嗯,还凑活。"她敷衍。

    "我知道你会觉得恶心,之后不用你来给我擦背了。"李涂说。

    张喻说:"我没恶心啊,我就怕你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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