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明知道,二皇子既然在这时候提起这样的问题,此事与郑熙必然脱不开干系。

    可是当二皇子将郑熙的名字喊出来的时候,在这一瞬间,皇帝还是感觉到地动山摇。

    若是别人对着东平王曲意逢迎倒罢了……那可是郑熙!

    他一手提拔起来、最为信任的郑熙!

    朝中的大臣若有倒向东平王的,皇帝并不感到奇怪,那些人自来就不和他一心。若不是因为他没有人用,早就找由头将那些首鼠两端的混蛋杀光。

    可是郑熙!这可是他头一个信任的人!

    他一手把他从一个小太监提拔上来,给了他超乎寻常的权势地位,这样的权势,是别人做梦也得不到的。

    他怎么敢!他怎么能这样狼心狗肺,忘恩负义!

    皇帝的恨意一下子拔至最高峰,语气也变得格外冷酷无情:

    “郑熙究竟和东平王说了什么,你一言一语的告诉我,连一个字都不要有隐瞒。”

    二皇子已经被吓坏了,痛哭流涕,满脸的鼻涕眼泪。静嫔在一旁看着,心里着急,却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拿了帕子给他擦拭。口中叫道:

    “皇上……你看这……”

    她想要求皇上改天再问,可是皇帝却不容她把话说完:

    “静嫔,你出去,这里没有你的事。”

    静嫔无论如何也不敢违逆皇帝的旨意,就算有千般担忧,万种不舍,也只好放下二皇子出去了。

    二皇子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出去,知道今天再没有人能够救他。

    皇帝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二皇子,声音突然变得十分轻柔:

    “你慢慢地说,一个字也不要漏下。”

    他这模样虽然看似比之前温和了许多,但他的眼眸之中,透着一股强烈的杀意,无论谁都不可能忽略。

    二皇子本来就怕他,看他这模样,更是怕到了极致。他早已被吓破了胆,哪里敢再有什么隐瞒,只得将他所知的内容,一五一十地同皇帝说了一遍。

    偏偏之前东平王与郑熙之间的对话,他听得并不十分完整。东平王所说,“倘若山上有落石砸下,二皇子突发急病不治身亡”之类的话,他竟完全没有听清,只听见了郑熙说,“倘若二皇子得登大位,需要一位德高望重的宗室从旁协助”。

    二皇子年纪还小,只懂得学话,并不知道要对这些对话加以修饰,全然不明白,这些话,正是触了皇帝的逆鳞。

    皇帝将这些话听完……脸色就变得更难看了。

    须知当皇帝的人,总会有几件事格外忌惮。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有人将太子当做未来的皇帝看待。

    太子按说是江山未来的主人,但当太子登位之时,也就说明皇帝本人已经故去……在皇帝还年富力强之时做这种猜测,可谓大逆不道至极。

    二皇子虽然还不是太子,但他既然是现下唯一的皇嗣,也就和太子没什么两样。

    因此皇帝听完了这些话,他的这股怒火不仅没有半点平息的意思,反而烧到了二皇子身上。

    他冷笑一声:

    “你听了这些话,怎么没有立即起身,唾他们一脸?”

    二皇子想不到父皇竟会这样质问他,不免愣住了。

    其实以当时的情况来看,二皇子没有立即起身,实在是他这一辈子里做过的最聪明的事。毕竟当时他们身处深山之中,倘若他表现出听到这段对话的模样,东平王定然不会容他活命。

    只是现如今皇帝正处在盛怒之中,二皇子连一句辩解的话也不敢说。

    他只能低着头,唯唯诺诺。

    皇帝的愤怒此时已经到了极致,看着二皇子这鹌鹑似的模样,心想这孩子看着老实,竟也同那些乱臣贼子们一起,甚至还试图替他们掩饰……着实可恨。

    于是他高声叫人:

    “来人呐!将二皇子带去东宫,叫他在那里闭门思过。”

    伺候皇帝的内侍们听了这话,都涌上前去,一阵风似的将二皇子带走了。

    静嫔连忙上前:

    “皇上!彦儿年纪还小,东宫那里已经好几年没人住过……”

    皇帝余怒未消,伸手将静嫔推到一边,并不理她,只是问:

    “司礼监秉笔太监郑熙何在?”

    皇上身边有知道郑熙下落的,连忙回禀道:

    “郑秉笔一大早就出宫去了,现在许是……在东厂。”

    皇帝满心都是被背叛的怒火,满心只想要背叛他的人付出代价。

    他点一点头,颁下了冷酷无情的命令:

    “立即叫人去捉拿郑熙,传我的口谕,找到人就地打死,不必再带回来了。”

    倘若皇帝不这么生气,有人劝一劝,或许他能给郑熙留下一条命,容许他分辩;抑或郑熙若并非太监,是个侍卫或朝臣,皇帝多少也会给他一个受审的机会,以免落下话柄。

    可郑熙既然只是个太监,也就是说,他只是皇帝的私奴,无论皇帝要打要杀,都无人能替他说话。

    此时跟在皇帝身边之人,也都是些太监,自然无人敢出言劝谏,生怕此时开口说话,就要被皇帝当做是郑熙的同党,拉去一同处置了。

    皇帝颁下了这些命令,怒火算是稍微消了一点。

    或许也正因为此,他竟忘了要去处置东平王。

    当然,实际上可能他并没有忘,只是觉得暂时还没有必要。

    或者也可以说,无论二皇子还是郑熙,都是皇帝可以随意处置的人,处置他们非常容易,不会有人提出什么反对的意见。但东平王身为藩王,身份敏感且尊贵,又是他的异母兄长,若要处置,就必须从长计议。

    况且东平王本就被软禁在宫中,不能随意行动。在皇帝看来,就算是要处置,也没必要急在一时……完全可以等他心平气和时候再办。

    再者说,皇帝此时对东平王的恨,远没有对郑熙恨得那样厉害。

    毕竟皇帝早知东平王居心不良,无论他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都不奇怪。可是郑熙……皇帝是着着实实从他这里体验到了被背叛的味道。

    皇帝下完令,也没兴趣再和静嫔说话,带着一群人,呼啦啦一下全走光了,只留下静嫔愣在原地,一时之间竟不知要怎么办。

    什么东平王,什么郑熙,她可是一点也不在乎。

    可是她那孩儿从小在她眼前长大,除了跟太傅念书以外,从没有一刻离开过母亲身边。如今却被人强拉走,要送去闭门思过……

    他本就受惊吓生了病,单个一个人,被拉到久未开过门的东宫去,也不知有没有人照料……天哪天哪,这不是要他们母子俩的命吗?

    静嫔想着这些,只觉得浑身冷汗直流,六神无主。

    她本就是没那么有能耐的女人,到了这种时候也不知该怎么办好。

    她到底该找谁去救她的彦儿?

    静嫔第一个想到的人是太后。

    倘若太后肯说情,一定能让皇上把彦儿放出来……哪怕只是让他在自己身边闭门思过也行啊,无论如何不该让他一个人待在东宫……

    静嫔的脑子里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些事,她打定了注意,就立即出了门,往孝慈宫去找太后了。

    此时此刻,王度阡还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虽说她在宫中还是有几个耳目,但事情发生得太快,又是在静嫔的地方,故而还没有人来报给她知道。

    此时她端坐孝慈宫中,心里想的还是昨天晚上的事。

    该怎么说呢?昨天晚上她和郑熙一起,坐在她的床榻之上,彼此之间咬着耳朵窃窃私语……显得格外亲密狎昵。

    在昨天晚上,这好像是极为自然的一件事,然而到了白天,再来重新回顾……昨晚的那些却好像是在另一个世界发生,显得全无真实感。

    王度阡转头看了看紫珠。

    紫珠在一旁忙活她的,对所有这些事一无所知。

    每当想到这里,王度阡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须知这么多年来,王度阡几乎从未有一件事瞒过紫珠。

    这当然是因为紫珠同她形影不离,许多事情,就算她想瞒也瞒不过,不过更主要的是,她也没有什么事非要瞒过紫珠不让她知道的。

    如今却有一件了。

    说起来这件事,就算让紫珠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紫珠毕竟是紫珠,还是会像平常一样伺候她,绝对不会有任何怨言,也绝对不会漏出去半点口风……但王度阡还是不想要让她知道。

    毕竟,这件事实在太羞耻了。就算紫珠面上一点不露,她心里要怎么想她呀!

    像德妃、贤妃那样的人,或许可以对此不以为意。但她毕竟和那些人不同,不能就这么不在乎自己的脸面。

    王度阡心里想着这些,忽而又有一位宫女来通报:

    “那一位静嫔,又来了。”

    这一声通报打乱了王度阡的思绪,让她稍稍有点不高兴。

    平白无故的,那位静嫔到底有什么事非得要到这儿来呢。

    王度阡全然不知她的来意,但静嫔毕竟是二皇子的母亲,不管怎么说,王度阡还是要对她以礼相待。

    于是她说:

    “那就请静嫔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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