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在说正经事,他却突然冒出这么一句。王度阡又想笑,又有些恼,又有些……心中生怜。

    然而她却将心里那点怜意收起,反而皱起眉头:

    “还是这样贫嘴贱舌,上一次我叫人打你的时候,怎么就没有要他们把你的舌头拔掉。”

    郑熙又抬起眼睛来看她,脸上有种似笑非笑的神气:

    “娘娘现在是这么说,若真让人拔了奴的舌头,将来是要后悔的。奴本来就少了东西,若是连舌头都没有,就更没法伺候娘娘了。”

    这话越说越过分了。

    王度阡着实觉得他该打,只是现在这样……又怎么叫人来打他?

    王度阡道:

    “现在我可真是后悔了,方才你进来的时候,我怎么就没叫紫珠逮住你,再送你去打板子?”

    他的声音轻轻的,带着一点笑:

    “娘娘心里不舍得的。”

    这话说得对,上次打过他之后,她就有些后悔,这一次要真要打他,她心里确实也不大舍得。

    不过越是这样,也就越发显得他该打了。

    王度阡将这事暂时撂在一边,只道:

    “不说笑话了,你且去吧……到底怎么办,容我再想想。”

    郑熙听她这么说,却没有马上走,只是说道:

    “娘娘不信我,也算是常情,不过时局不等人,新闻多等两天就要成了旧闻,娘娘要下决断……可得尽快。”

    王度阡明白此事重大,点了两下头。

    郑熙见话已经说到这里,便又说了一句:

    “那,奴就告退了。”

    说完这话,他便抬腿从王度阡床帐里出来,仍从窗户跳出去,径直回宿处去睡了。

    王度阡重又躺下,只觉心中千思万绪。

    万般柔情与种种紧张慌乱担忧交错在一起,让她几乎弄不清自己的心意。

    却说郑熙这边,到第二天,郑熙没有往别处去,起来就出宫先回了东厂。

    东厂这边事多且杂,许多事都等着他决断,无论郑熙每天有多少地方要跑,都至少得回来一趟。

    小喜见了他,连忙迎上前来,看见他的模样,止不住问:

    “爷脸上怎么挂了幌子?”

    “什么幌子?”

    小喜拿过铜镜来,郑熙这才看见,他面颊边上有一道细细的血痕。

    昨天晚上和太后在一起的时候,两人有点意乱情迷,接吻之时,她的指甲稍微刮着了他一点儿。

    他在宫里的宿处没有镜子,他竟没有注意到。这一路走过来,也不知让多少人瞧见。幸喜他今日还不曾去面过圣,否则皇上要是问起,他还真不知该怎么答。若说是树枝刮伤的,总显得欲盖弥彰。反而更不像。

    郑熙看了看,向小喜吩咐道:

    “你去寻些脂粉来。”

    小喜笑起来:

    “这东厂里都是男的,哪里来的脂粉?爷刚从宫里回来,怎么没借一点回来?”

    郑熙笑骂了一声:

    “吩咐你一句,你倒有这些话说。厂里没有脂粉,你不拘到哪里去买一点拿来也就是了。”

    小喜不敢再胡说,到外头寻了个脂粉铺子,买了一盒粉拿回来。

    小喜拿来了东西,郑熙就用粉将那一道血痕遮住了。

    小喜瞧着那可疑的痕迹,心里止不住又有了些猜测。

    上一次督公把披风落在孝慈宫,已经十分可疑,这一次清早从宫里回来,面上居然带着指甲的刮痕……到底发生了什么,小喜实在不敢深想。

    莫不是……督公和太后吵架了?所以太后抓花了督公的脸?

    虽然只是胡乱猜测,可这想法实在有些太可怕,小喜不免打了个哆嗦。

    像和太后打架这样的事情,督公竟也能干得出来,实在是……胆大妄为。

    这些本来只是小喜的猜测,可他脑补得实在厉害,想着想着,自己就也信以为真。

    他也跟了郑熙好几年,心里对郑熙着实怀着些敬爱,况且他还是个小太监,将来日子还长,以后是否能够有出息,也全都系在郑熙身上。故而对郑熙十分上心。

    他看着郑熙,心里只觉得这样下去实在不太行。

    可是督公和太后之间的事,又哪是他能插上嘴的?

    小喜转了半天的圈儿,最后到底还是嗫嚅着唠叨:

    “爷每次夜里上孝慈宫,总要落下些把柄,这样的事还是留点神……万一让人发现了……”

    郑熙还在看底下人送上来的各种线报,脑子里转个不停,满心里只想着这些人之间的复杂关系,并没留神小喜的话,于是抬起头问:

    “你说什么?”

    小喜不知督主没听见他的话,只以为这是一句警告,吓得赶紧捂住了嘴:

    “小的什么也没说!”

    郑熙知道小喜有时候有些古里古怪,也懒得敲打他,直接抬头吩咐道:

    “替我备车,我要出门……哦,对了,现在毕竟不比之前了,你让人备好了车,就先去俞璟谦家里送张拜帖去。”

    小喜巴不得别再跟郑熙说这话题,也不敢问厂督为什么又想起那个俞璟谦来,赶紧答应一声,叫人备车去了。

    虽说太后对是否要派郑熙去和丞相联系这件事还在犹豫,但郑熙明白,等太后打消疑虑,当真下定决心派他出去的时候……有些事,恐怕就要太晚了。

    不过……他总还是可以稍微提前做点准备。

    郑熙并不敢直接前往丞相府,按照王丞相的脾气,见了他的拜帖,说不定真能叫人拿扫帚给他赶出来。

    见不到人事小,但这事情若是闹得太厉害,让得知,不免又是一场麻烦。

    所以他决定先去见俞璟谦。

    虽说郑熙对俞璟谦绝无半点好感,俞璟谦大概也对他没什么信任,不过他俩之间,毕竟还有些来往……俞璟谦到底还欠着他的人情。

    这样的人情,正该是在这时候用的。

    这日该当休沐,俞璟谦正该在家。

    他乘车到得俞璟谦家门首时,小喜已经提前递了拜帖进去。他一到,也不管对方是何答复,便长驱直入。

    却说俞璟谦拿到了郑熙派人送来的拜帖,不知他为何前来,正犹豫之间,却听见人报:郑督公已经进来了。

    俞璟谦当然是不想与郑熙见面的,偏他又推辞不得,只得起身相迎。

    根据一贯的经验,东厂厂督上门,哪怕没有坏事,也决计不会有什么好事。想到这里,俞璟谦实在烦恼得不堪。

    不过他也只能勉强露出笑容:

    “厂公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虽说他笑得难看,郑熙却也不很介意。或者不如说,如果俞璟谦见了他,表现得十分高兴,这才会让郑熙不痛快。

    此时他看见俞璟谦的神情,唇角止不住微微翘起,露出一个愉快的微笑,看在别人眼里,倒有些像是讥讽:

    “今日来此,倒也没有什么事,只是想请俞侍郎替我引见。”

    “引见?”听了这个词,俞璟谦也笑起来,“这京中莫非还有什么地方,是我能去而厂公去不了的?厂公要我帮忙引见,未免也有些太可笑了。”

    郑熙点一点头:

    “这京中确有一处地方,俞侍郎可以作为客人时时前往,而我若是贸然上门,看起来就像是挑衅了,所以必须要请俞侍郎从中帮忙。”

    这话一出,郑熙想要前往的地方……也就很明显了。

    俞璟谦是个聪明人,一下子就反应过来:

    “照这么说,厂公是想要去丞相府了。”

    郑熙点一点头:

    “正是。”

    俞璟谦见状,心里格外地沉下来。

    他可还没忘,上一次郑熙到他这里来,大肆说了许多夸张恫吓的话,把他耍弄得团团转,害得他心慌了许多时日,直到太后娘娘派人送来丝帕,在上面写明让他不要相信郑熙的胡言乱语,他才总算定下神来。

    虽说如今太后派人送来的帕子早已不知道在何处……但郑熙说过的话,他却是不敢再信了。

    原本他刚出狱时,心中对郑熙,还颇怀着点感激之情,觉得他未必就如坊间传言的那般不仅人情。

    然而上次的事情一出,俞璟谦到底对郑熙多出许多警惕,再不肯轻易信他。

    如今他又要去见丞相,不知又想出什么诡计害人。

    虽说丞相对郑熙多有提防,未必上他的当。可他俞璟谦若是真如郑熙所言,向丞相引见郑熙……丞相非把他骂到狗血淋头不可。

    肯定又要说他轻信了。

    这一回,无论这太监打的什么注意,他定要拦住他不可。

    俞璟谦打定了主意,态度也就变得格外强硬起来:

    “厂公是内官,与我们这些外臣向来没有来往;丞相是群臣之首,私下里更不该与厂公这样的内官过从甚密,若是让言官得知,着实又是一场麻烦……所以厂公究竟有什么事,非要见丞相不可?倘若事情不很紧急,不妨在这里说出来,我再去转给丞相知道,也是一样的。”

    虽然俞璟谦提出这样一个解决办法,但郑熙当然不会对俞璟谦多说。

    在他看来,像这个层面的事,俞璟谦还没资格知道。跟他说得太多,反而会坏事。

    不过他也的确需要多少取得一点信赖,以便能够更加顺利地见到丞相。

    于是他笑道:

    “我找丞相还能有什么事呢?不过仍是太后娘娘的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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