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霞跟随肖鹤回到不夜天后,韩硕立即将她叫进办公室,问她为什么不在特区老老实实的呆着,偏要跑回家乡来招惹达建国这样的人,搞到现在没法收场?

    祖霞似是对旧事比较缅怀,又像是想给姐夫一个清楚的交代,便不厌其烦地讲起了原因:

    其实达兴旺是我们邻村人,听我爷爷奶奶平时聊天讲过,他这个人不坏,但是个孤儿,家里穷得叮当响,根本没钱讨老婆。有一年冬天,大雪纷飞,有个衣着单薄的女人躺在他家的阶檐下,冻得嘴唇发紫,命在旦夕。达兴旺人穷心善,赶紧把她扶进屋里,烧大一炉柴火给她取暖。那女人烤着烤着便睡着了。达兴旺家里就一张木板拼搁的破床,四角垫着土砖,木板上铺着厚厚的秸秆,秸秆上压着一床打着补丁的草席,上面盖着的被子又旧又薄。他把女人放在床上睡,自己也只能和她挤在一起睡,结果就这样睡了她。一觉醒来的时候,他才发现她是个癫疯女子,但不会打人骂人,只是时哭时笑,除了会写自己的名字邓碧云,其他什么事都不懂。达兴旺倒是一点都不嫌弃她,就把她留在家里了,还当宝贝一样爱护,根本不在意别人的嘲笑。邓碧云熟悉了村里的环境以后,便会四处乱走,总是害得达兴旺到处找人。邓碧云人是疯癫,肚子却不傻,饿了晓得要吃东西,所以经常会去我爷爷奶奶的果园里摘果子吃。达兴旺也因此而认识了我的爷爷奶奶。现在说是我的爷爷和奶奶,事实上那时我爹和我妈都还呆在娘胎里。后来达兴旺捡废品去城里卖积攒了一点钱,竟然别出心裁在县里开了一个爱乐趣品店,据说还赚了不少钱。再后来达兴旺和邓碧云生下儿子达建国。达建国长大后人品也不错,家里也有钱了,建的新房子是他们村里最好的,可他还是讨不到老婆,原因是他家做的是羞于启齿的那种卖买。他比我大姐大不了多少。听我大姐说他喜欢过她,没戏。我二姐也说他喜欢过她,还是没戏。最后他喜欢上我了,我也有点儿喜欢他,但只是朦朦胧胧的意识,我并没有走进他的生活。结果没多久,大姐回来把我叫到宾馆帮忙,那些打麻将的小姐姐天天跟我讲痞事,把我的心都搞野了,最后到你的不夜天上自由班并搭上时创丰,没想到搞出这么大的事来。姐夫你花钱让我外出避祸到特区,开始几天我还觉得新鲜刺激,慢慢就感到寂寞和无聊,后来开始现肚子了,又不敢联系时创丰,我才想起来回老家c县找达建国做依靠,让他做孩子挂名的爹。当时只想着他家里比较富裕,我手上有你给的一笔大钱,小日子应该好过得很,谁知道老天爷捉弄人,他父子俩竟然卷入公园凶案中去了。现在我只能指望二姐夫把他们救出来。我不相信他两父子会杀人。还有邓阿姨生活不能自理,我得赶紧回c县去照顾她,否则我良心上过不去。

    听她说出来龙去脉以后,韩硕轻轻叹了口气,好言安慰道:“阿霞,事情都出来了,时书记不能出面,我又不在官场,你就稍安勿躁,先去找间空房躺着休息一会,千万别走出不夜天。你不要关机,有事我会给你电话,一切都等你二姐夫来安排吧。他现在面临着一些卑鄙小人的排挤,工作压力不小,你也要在理解的基础上配合他,才能把问题解决好。”

    祖霞虽一脸焦灼,还是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之后自顾去找房间睡觉,正好遇到了在走廊上聊天的刘大为和甄小菲。

    “祖霞,好久不见了。”刘大为热情地招呼道。

    “刘哥,好久不见,你还是那么潇洒。”祖霞点头笑应,询问道:“刘哥,我想找间空房睡一会儿。”

    “哦,等我问一下客房经理。”刘大为掏出对讲机要打。

    “刘哥,别问了,让祖霞去我房间坐坐吧。”甄小菲微笑着阻止刘大为,近前拉住祖霞的手道:“祖霞,大白天的睡什么觉啊!跟我聊会天吧,都一个多月没见面了,怪想你的。”

    “小菲,还是给祖霞另找一间房吧。”刘大为似有难处,温和道:“我在韩总面前不好交差。”

    “有什么不好交差的呢?我老公只说我不要离开不夜天,没说不让我跟人聊天啦。”甄小菲连嗔带娇的说着,牵着祖霞进了房。

    刘大为就在门口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菲姐,你什么时候有老公的?”祖霞跟甄小菲走进房间,就坐在席梦思上,一脸惊讶地问:“你老公是谁呀?我见过吗?”

    “高云天,市公安局刑警大队长。”甄小菲无比自豪道:“你没听说过吧?他本事大着嘞!我在号子里猫着,还没到期哩,他就把我给救出来了。”

    “高云天,他有老婆,咋成你老公了?”祖霞听得发懵,莫名其妙地问道。

    “高云天有老婆?我没问他。反正在这张床上,他就是我的老公。”甄小菲拍拍床垫,佻笑道:“祖霞,可惜这老公是临时的。昨天,就在这里,他的表现,我都没法形容了,好棒!嘻嘻!你懂我的意思。”

    听甄小菲说得满脸陶醉,祖霞羞得满脸通红,好棒!棒好!她深有体会,怎会不懂?可他高云天这样无孔不入,与禽兽何异?内心五味杂陈的她不想深入这个话题,佯笑道:“菲姐,不夜天从来没有人被抓过,你怎么进号子的”

    甄小菲叹了口气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还不都是韩总的安排,叫我进月亮湾去整点麻烦出来。结果钓上达兴旺这个倒霉鬼,还一往情深哩,名字地址都跟我说,却不知我是套他的。唉!韩总也是太自信了,说好不会坐牢的,结果进去了就出不来。如果不是高哥牛逼,我还得在里面熬好些天喔!”

    祖霞如梦初醒,原来达兴旺是跟甄小菲一起被抓的,他成了姐夫韩硕与竞争对手角逐名利的牺牲品。说无辜也无辜,为啥甄小菲正好套上了他呢?说不无辜也不无辜,他为啥要跑到月亮湾去嫖娼呢?

    祖霞还想继续跟甄小菲聊聊达兴旺,韩硕就打电话来,说高云天要送她回c县。她只好告别了甄小菲和刘大为,上楼去见姐夫们。

    再说何庆功和娄婧玉刚从鬼脸坡勘查完,又马不停蹄来到了市公安局家属院段虎的家中,调查段虎自肖媚过世之后的人际交往,想从中发现他与向阳之间、是否存在如匿名电话向高云天投诉的那种争风吃醋的情况。

    段耀宗和卢津夫妇带着孙子段超到市医院探视段虎,被检察院的看守人员拒绝后,只得伤心又无奈地回到段虎的住宅,对被翻找得一片狼藉的脏乱场面进行收拾整理。

    正好过来调查的何庆功一看环境这么乱,就问段耀宗是什么情况?

    段耀宗便把屋里遭窃以及公安处警的过程跟他说了。

    何庆功立即打电话向高云天核实。

    高云天回复说:因被盗方没有损失任何财物,所以没有立案。

    娄婧玉向段耀宗夫妇问及段虎平时都和些什么人交往?

    没和儿子住在一起的段耀宗和卢津当即表示:他们对儿子的工作和生活情况一无所知。

    离开市公安局家属院,何庆功和娄婧玉又去了虹彩日夜超市,向慕容厚凡和娄思婕询问慕容孜的工作和生活情况。

    被慕容厚凡和娄思婕告知:他们的女儿除了去公安局正常上班外,其他时间都在帮着他们打理超市,没有任何男人单独来家里找过她。她也不愿意和任何男人来往。

    在离开虹彩超市回检察院的路上,何庆功道:“慕容孜家庭条件好,工作条件好,身体条件好。如今正值风华正茂的年纪,不和任何男人来往,这正常吗?”

    “肯定不正常。”娄婧玉毫不迟疑地说:“除非她心里装着某个男人,而这个男人的心里,并没有余留她的位置。当然,她也可能是独身主义者或有其他特殊性取向,但那些都是反常的。”

    何庆功道:“莫非这个人就是段虎?肖媚走后,段虎一直单身,慕容孜对自己的老上司心存倾慕是完全可能的。而段虎心里未必就没有余留慕容孜的位置,他们的情感完全可以在正常的工作时间中沟通。段虎调离市局之后,他们互相配合,违规取证,无非想通过公园凶案扳倒取代他位置的高云天,如此一来,他们便又可呆在一起了。”

    娄婧玉蹙颦道:“何科,依您所说,这向阳私底下保存慕容孜的照片,说明他对她情有独钟,那么他和段虎争风吃醋也就不无可能了。是不是可以这样假设,段虎手里掌握着对向阳不利的隐私之类的把柄,并以此阻止他靠近慕容孜。理由是于当前环境之下,向阳和慕容孜更有机会借工作之便沟通情感。如果慕容孜足踏两只船的话,则段虎和向阳争风吃醋、危险较量也便顺理成章了。”

    何庆功频频点头道:“应该是这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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