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景天并没有杀了紫衣,至少并没有直接掐死她,他只是打了紫衣四十板子加上不准任何人看望丢入后院的柴房,限期七天如果她还没死,那么就饶过她这一次。四十板子过后的紫衣被人拖入柴房的时候已经是奄奄一息了,青音只能默默的流泪,自己已经是个待罪之身,根本就是自身难保,她又能帮助紫衣多少?
青音从房内丫头掉成了园内丫头,以前园子里上上下下的下人们都要尊称她一声‘姑娘’,如今也只能是直呼其名了,还不知道以前有多少因为她的直脾气得罪过的人等着在背后里给她使绊子,可怜的青音心里那真是悲苦有加,好在慕容景天不放心别人照顾纪晓婉,所以特许了青音寸步不准离开的看护她,这让青音又是一阵的感激涕零。
经过一番的折腾,又是罚又是打的,闹得整个‘秋意园’是人心惶惶、人人自危,所有人大气儿都不敢出。不!还有一个人对此是一无所知的,那就是床上躺着的纪晓婉,她自早上昏厥后,就一直没有醒过,虽然李郎中说了她已经无大碍了,可是因为迟迟不醒,慕容景天的脸色也是越来越寒,所有的人为着大少爷的脸能早日见‘晴’而都翘首期盼着,期盼那床上无知觉的人儿快点醒过来,解救他们的胆颤心寒!
夜半无人时,慕容景天坐在纪晓婉的床畔边,看着那苍白无血色的脸,脑海中不停的盘旋着紫衣今天说过的话,回想着纪晓婉从进入慕容府后的点点滴滴,慕容景天迷茫了。他从来没有刻意的要去伤害她,只是看不惯她对他的避讳,看不惯她对着别人笑只对自己低头,更看不惯她在别人面前展露自己的一切,却独独的在他的面前将真实的自己隐藏起来。是怕他吗?紫衣说,她避自己犹如蛇蝎,是真的吗?紫衣说,她就算只听到自己的名讳也会不自觉的发抖,是真的吗?回想着潘辰也曾说过,在‘普严寺’的时候,潘辰曾试探过她,可惜只听到了他的名字,她就不语了,为什么?大娘说她有个天大的秘密,而今,他已经知道她隐瞒了很多东西,她才思敏捷,知书达礼,一手绣活更是绝伦美奂,这样的她背后隐藏着的会是怎样的故事?潘辰说,她是一本耐人寻味的‘好书’,他一直就在迫不及待的想要翻看最后一页,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难道自己错了吗?面对一次又一次点燃自己心中躁动之火的她,他到底要怎么做?
陷入沉思中,慕容景天一夜未合眼,当天色蒙白的时候,青音端着药碗进门,慕容景天才起身离去,他现在的内心深处就像是一个渴知的孩子,他需要找到答案,一个可以让自己平复躁动且能正确对待纪晓婉对他的态度的答案,于是,慕容景天出了纪晓婉的房门脚步不停的就冲去砸潘辰的大门去了。
睡眼蓬松的潘辰,打着哈气,伸着懒腰,慢吞吞的开了门,松懈的里衣大敞着领口露出了半个胸膛加小半个肩。
“景天——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打扰人家的好梦是会下地狱的!”
“有!”慕容景天越过门槛,也不管潘辰愿不愿意和他谈,他就大赤赤的先进了屋。
“谁呀?那么君子所见略同。”潘辰又打了个哈气,转身跟了进来。
“你!刚才说的!”慕容景天坐定。
“景天,一大早儿的,你该不会是特意跑来和我逗乐的吧?”继续打哈气,然后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回到床上,虽不是直接就躺下,也是歪的不能再歪的靠着床隔闭目补起眠来。
“潘辰,我从没发现我雇佣的总管是如此懒散贪眠之人、、”
“那是因为你从来都没这么早砸过我的门!”
慕容景天不语,提起茶壶到了一大杯凉茶,手里文雅的端起盛满茶水的杯子,一步步慢条斯理的走到了依旧闭目的潘辰身前,缓缓抬起手,将整杯茶水顺着潘辰的头顶就倒了下去。
“慕容景天——”潘辰一个激灵跳了起来,胡乱的用衣袖擦了把脸,怒瞪着眼前略显挫败的人,“算了,我大人不计小人过,懒得和你计较!好了现在精神了,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慕容景天垂头丧气的回到座位上,也不管壶中的茶是不是隔夜的,倒出一杯就慢饮起来。
“看来、、事儿还不小呢!景天,你该不会是为情所困了吧?”潘辰注视着慕容景天所有的一举一动,心里想着‘这家伙好像开窍了’。
“潘辰,谢谢你!如果那天没有你,我想我会真的掐死她,而如今的我一定悔悟晚矣。”
“看来那丫头对你还真是影响不小,我有多少年没有听到过从你嘴里说出的‘谢’字了?四五年了吧?”潘辰理了理松垮的衣服,慢条斯理的走到茶桌前,取下慕容景天手里的茶杯置于掌心,不消片刻,一杯隔夜的凉茶慢慢升腾起热气,“给你,一大早的喝凉茶可不好。”
慕容景天看着潘辰送过来的热茶,叹了口气接下,“潘辰,你有过‘情’吗?”
“有过!”看着慕容景天定定的注视自己的眼神,潘辰缓缓坐下,双手搁在大腿上,“仇家寻仇,她为了我,被杀了。”
慕容景天垂目,潘辰说的淡然,可是以慕容景天对潘辰的了解,他的心此刻正在滴血,想必当时的情景一定很惨烈!沉默中慕容景天再次想起送行的一幕,手不自觉的抖了起来,会是那样的‘情’吗?如果五殿下贝祺恒有了危险,婉儿也会那样做吗?
“我该拿她怎么办?”慕容景天打破沉寂。
潘辰侧目看了慕容景天一眼,起身拿起自己的衣服慢慢的穿了起来,“近水楼台先得月!”
慕容景天不解的看着潘辰。
“先一个就是不要让她怕你!她老是那么战战兢兢的又怎么会体会到你的用心?景天,对待女人是要有耐心的,你这动不动的暴怒的性子可是不行啊!”
“我见不得自己的东西被人惦记,更不能忍受我的东西背叛我。”
“景天,如果那丫头的心是向着你的,别人就算再卖好,也是没用的。”
“那她、、”
“婉儿丫头的尊卑观念很强,五殿下与她之间最不可逾越的就是身份之差,那已经不是差天差地的问题了!如果五殿下不是五殿下,我想此番五殿下的离去就不会这么善了了。如果我没看错,五殿下的身份将是婉儿心中永远不可能逾越的鸿沟,她心里或许还有他,可是那也只是藏在了心里,那丫头不傻,不可能的事情她是不会强求的,更何况那丫头本来就无欲求什么。”看着目盯手中杯的慕容景天,潘辰继续说道——
“景天,放下你主子的身段儿,你才能看清楚她极力隐藏的是什么!她还是个孩子,那份少女怀春的初情,不一定会长久的,你还是有机会的。”潘辰穿好衣服,过去拍了拍有所思的慕容景天的肩膀,“我的大少爷,贪懒的总管小人我给您卖命去了!”
慕容景天看着一向都是这么随性的潘辰的背影,拧眉深思着。
迟迟不醒的纪晓婉让慕容景天百般忧心,李郎中几乎是天天颠儿颠儿的跑来探诊,又几乎是天天的被潘大总管揪着脖领子临时传唤的提溜来提溜去,三天下来,好好的几件衣服的领子就那么被报销了。不光如此,每天都要面对慕容景天那不开晴的一张冷脸,任谁干起活来会舒服?李郎中平生第一次给病人看病的时候想的不是尽力而为,而是、、
“姑娘啊,求求你了,行行好吧,我已经是无计可施了,你要是再不醒来,小人我有银子也快没命花了。”
李郎中一边施针一边小声的嘟囔着,这人按理来说早就该醒了,怎么就一点动向都没有呢?现在他比谁都急,再过两天,如果还是半点动静都没有,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和那黑脸儿的‘财神爷’交代了。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为了家人还能更好的过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日子,一时情急,眼珠子一转,看着屋内几人都没有注意他这边,李郎中手里捻了一根大约二寸的金针,趁着转身取东西的档儿,一针刺入了纪晓婉足下的涌泉穴。
纪晓婉的身体因为剧痛的刺激抽搐了一下,一声极难入耳的轻哼,让李郎中顿感兴奋,为了‘毁尸灭迹’那根金针被巧妙的收进了衣袖中。
“大少爷,这位姑娘好像有反应了、、”
“婉儿——”
慕容景天听闻此言疾奔过来,一把拉开遮挡视线的李郎中,定神查看了一下,质问道:“你不是说有反应了吗?怎么还不见醒?”
“是真的,刚才姑娘还轻哼了一下呢!要不、、少爷请容小的用点手段,小的想、、一定有用的,只是、、有些痛,那痛是常人难忍的。”
“只要人能醒,你放手做吧!如果还是不行的话,你的医馆也不用开了、、”
“是,是,小的一定尽力!”
李郎中得了慕容景天的允许,悄悄的将衣袖中暗藏的金针放下,又在针具中选了一只一寸半的金针,对着纪晓婉的劳宫穴刺了下去。
又是一下抽搐,纪晓婉微皱眉头,轻不可闻的‘痛’字,也让近在咫尺的慕容景天兴奋了起来。
“婉儿,你醒了?”
“少爷,姑娘的身体很虚,现在还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要想完全的醒来,小的想,还是要个一两天的。”
“恩,需要什么药你尽管开吧!潘辰,银两的问题不要刻薄了他!李郎中,我要你在一天之内让她转醒!”
“是,是,小的一定努力!”一听有银子拿,李郎中心里亮堂了许多。
经过李郎中不懈的努力,大胆的尝试,纪晓婉终于在次日傍晚神智清醒了过来。李郎中用手抹去一脸的汗水,终于呀!这位差点要了他的命的‘小姑奶奶’终于醒了。
慕容景天坚持着看完清醒的纪晓婉喝下药后才任由着潘辰将他拉了出去。
“景天,如果我是你,我现在绝对不会再去刺激她,你别忘了,她现在可是怕你的紧!还有,如果我是你,柴房里那个,最好是弄出来,要不,回头那丫头一定又够你提心吊胆一阵子的。”
“我已经吩咐下去了,谁都不准和她提这事、、”
“景天啊!她们姊妹情深,要不也就不会闹出来这么一出一出的了,你是真想那丫头才醒,就因为内疚再出点什么问题吗?还有,紫衣那丫头也跟了你这些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做事也是一项循规蹈矩的,这次的事情也是发乎于情,打也打了,罚也罚了,都几天了,挨的教训也足够刻骨铭心了,景天,她死了真的对你就有好处吗?”
慕容景天深邃的目光直直的看着潘辰,许久后——
“来人,去柴房把紫衣带出来,找个大夫给她看看伤。”
潘辰看着领命的小厮一路往后院跑去,回头冲着慕容景天淡淡的一笑,拍拍他的肩膀举步而去,而慕容景天看着离去的潘辰的背影,又看了眼身后不远处的纪晓婉的房门,纠结着双眉转身离开了‘秋意园’。
纪晓婉足足用了十天的时间才可以勉强下地,紫衣在这几天里也慢慢的恢复了过来,当两人再次见面的时候,都恍若隔世。
“紫衣姐姐,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傻丫头,你我都几乎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说那些做什么!”
“你们两个到好了,这段时间里最苦命的就是我了,一面担心着柴房里的千万要挺住,一面又不停的在心里念叨着那个就没消停过的人快点醒、、”
“青音姐姐,辛苦你了!”
“还算你有良心,对了,紫衣姐姐,前两天我可是听爷和潘总管私下里提过,说是要给你找个人家呢!”
紫衣听了青音的话先是一愣,后又了然。
“爷的眼里终还是容不下背叛过他的人!”
“紫衣姐姐,对不起!要不是我,爷也不会这样对你、、”
“别傻了,姐姐我再受宠终有一天也是要离开的,这已经算是好的了,总比被送了人或是死了强。”
“紫衣姐姐、、”
“婉儿,以后不要再和爷拗了,顺从一些终没有坏处,你还小,日子还长着呢,按爷现在对你的心思,等到年岁大了,我想爷是不会亏待了你的去处的、、”
“紫衣姐姐,我可能、、可能永远都出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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