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是沈清秋驾车，但她被孟夫人拉着上了马车。
随后来的孟庸被孟夫人拦在外头。
他也没多说什么，乖乖地驾着马车往西市去。
孟夫人拉着沈清秋聊孟庸小时候。
“都说儿子肖母，可我这儿子呀，除了我的美貌，一样没继承。”
沈清秋笑道：“少将军性子温和，同夫人是一样的。”
“嗐……什么性子温和，他那是闷呆，同他爹一个德行，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
沈清秋想了想同她翻旧账时的孟庸，觉得孟夫人可能对自己的儿子有什么误解。
“他不仅自己闷呆，还要我同他一起做个闷呆！就因为秋丫头喜欢琴棋书画，他便要我放下刀枪，去学那劳什子的玩意儿。”
孟夫人说得起劲，沈清秋脸上的笑容却僵硬起来。
每次提起沈家，孟庸性情总是大变，此刻车帘外那张脸，已然寒沉如冰了吧。
孟夫人还在继续叨叨。
“古往今来，只有儿媳迎合当娘的，哪个像我沦落到为了儿媳去学琴！”
“这死小子还威胁我，说秋丫头若因为我而不喜欢孟家，这辈子都别想抱孙子……你听听，这是人话吗？”
沈清秋听得心里发堵，勉强地赔着笑脸，想要岔开话题，孟夫人却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想当初，他一个人追媳妇儿，我们全家跟着遭罪，什么好东西全往沈家搬。”
“他爹收藏的一把古剑，藏了大半辈子，心头血啊，连我都没敢动，愣是被他磨去孝敬未来岳父了！”
“大丫头好不容易养出来的锦鲤，他偷摸摸就捞去沈家了。”
“连三丫头他都没放过！”
“想我芙儿，才蹒跚学步时，就被他带出去当工具人。那么大一丢丢娃，人都还认不全呢，哪里知道什么想不想？他愣是抱着往沈府跑，说是芙儿想秋丫头了！”
孟夫人一脸十分夸张的悲壮神情，还做西子捧心状，讲得声情并茂绘声绘色。
沈清秋听得震惊又担忧。
古剑、锦鲤、襁褓中的小娃娃……这些她都记得。
送古剑是父亲生辰时，只请了孟家。
她记得，当时两家人围桌而坐，孟庸拿出古剑时，孟伯父的眼里，半点没有不舍。
孟庸抱着孟芙来沈家时，孟芙哭得很厉害，但一看到她便止住了哭声。
往事历历在目，令沈清秋心里发酸。
看着眼前容颜依旧瑰丽的妇人，脑海里却突然闪现她持剑抹脖的那一幕，下意识地，她伸手死死地拽住孟夫人的手。
孟夫人说得正起劲，很自然地反手将她的手握住，还摩挲了一下。
“人常说是有了媳妇儿忘了娘，这小子是把家都忘……”
马车停了下来，外头传来孟庸的声音。
“母亲，你同阿愁说这些做什么？”
没有沈清秋想象中的暴戾和盛怒，带着点无奈和宠溺。
所以，他不是没法控制情绪，只是喜怒分人？
孟夫人反应过来，收敛了情绪，微微地叹了口气。
“斯人已逝，不提也罢。”
言罢，带着沈清秋下车，往胭脂铺子里去。
铺子里不少贵妇在挑选脂粉，见了孟夫人，都热络地打招呼。
“孟夫人何时回都的？这次回来又待多久？”
“回来不久，怎么着也得抱一抱孙子再走吧。”
“何时有空咱们再去打马球？”
“好呀，得空我派人给姐姐递帖子。”
……
沈清秋站在门口，看着优雅从容与一众贵妇谈笑的孟夫人，感觉孟庸的演技都没她好。
孟庸去寄好了马车，行上前来。
“东院规矩再增加一条。”
他低声说。
“以后我母亲的话，你听听就行，听过就忘，不许往心里去。”
沈清秋抬眼看着他。
孟夫人那些话，她怕是一生都忘不掉了。
她还未应，孟夫人一把将她拉了过去。
“阿愁，看看这个胭脂怎么样？”
回府的车里，孟夫人一个劲儿地盯着沈清秋看，看得她不好意思。
孟夫人猛然说：“阿愁，我收你做干女儿吧！”
话音刚落，车外一阵马鸣声，马车剧烈地晃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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