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无衣给钱信谊倒了杯茶，然后十分郁闷地坐在他对面。
“大兄弟，我都打扮成这样了，你怎么还能一眼瞅出是我呢？”
“味道。”
钱信谊淡淡地道。
宋无衣在身上嗅了嗅。
“什么味道？”
“小偷的味道。”
宋无衣：“姐妹儿你别拦着我，我要砍死他！”
沈清秋浑身乏力，想拦也没力气拦她。
她看着一身白袍的男人，神色凝温。
虽是上了年纪，倒是腰背笔直，花白的须发打理得十分整洁，只是眉眼带着明显的疲倦。
“前辈为何出现在这里？”
钱信谊收回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抵唇轻轻咳嗽了一声。
“老夫听闻，那不孝子携妻出现在舒州，特意前来逮他的。”
沈清秋嘴角抽了抽。
携妻的不孝子，应该是指孟庸扮演的钱飞渊吧。
“结果刚到舒州，便看到官府缉拿你的告示……你这小丫头能耐不小啊，一下子斩了王蟒手下两员猛将。”
沈清秋只笑了笑。
钱信谊又自怀中取出两瓶药放到她面前。
“我钱家秘制的药，治疗外伤有奇效。”
沈清秋扬扬眉。
“我只听说大别州钱家是冶铁开矿的，没想到业务范围如此广，制药也掺和上一脚？”
钱信谊摸摸鼻子，笑说：“走南闯北，总要备着些。”
沈清秋坐着没动，只笑吟吟地看着他，看到钱信谊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小丫头，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前辈说无巧不成书，我却觉得这世上有些巧合多了，便叫步步为营机关算尽。”
沈清秋长声道。
“现在外头关于我的事传得沸沸扬扬，相信前辈也有了些了解，不知有什么想说的？”
钱信谊倒是个明白人，“你怀疑我出卖了你？”
他说话，取出一张画像，铺到沈清秋面前。
“这是他们在建宁府查到的户籍画像。”
沈清秋看了一眼，那是真正的阿愁的户籍画像，但在她进入孟府的那一刻，画像就该换成她的。
如今，他们查到的画像是真的阿愁，只能说明一件事。
光明会把她卖了。
但他们只换了阿愁的画像，并没有揭她的老底，说明这只是警告。
夏孑胆小，不敢亲自去建宁。
廖嫲嫲又在建宁待不下去，在孟府的她，成了光明会最亮的那只眼睛。
他们怕她跟在孟庸身边，会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
钱信谊看她神情，“你可知药老为何人？”
“生死人肉白骨。”
她想起来了，那日药老拉她出门，搭在她的手腕上。
怕是，已经发现她体内的断肠丹了。
她不知道药炉布的那场局，究竟有多少人参与，更不知道孟庸从何时怀疑她……
也许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
就像她入孟家一般。
不重要了。
“多谢相告。”
沈清秋将画像折了起来，神色平淡如常。
“前辈没什么事，可以走了。”
钱信谊无奈地笑了笑，“从第一次见面起，你这丫头就没什么良心可言。”
沈清秋起身进屋，动作缓慢但坚定。
“前辈既早知道，何苦纠缠？”
她在瓦檐下站住脚，“有这个闲工夫，前辈还是多陪陪家人吧，莫要等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钱信谊坐在院子里没动，眸光轻轻地落在桌上两瓶药上。
“你替她收着吧。”
宋无衣摇头。
她不知道沈清秋与钱信谊之间发生的事，既然沈清秋没收他的药，便有不收的理由。
她一脸八卦地道：“大兄弟，我姐妹儿真不是你私生女吗？”
钱信谊很没有长者风范地白了她一眼，起身去了。
宋无衣也起身进屋，见沈清秋正在屋子里找着什么。
“找什么？”
沈清秋道：“我们离开这里，让千手老人也立刻搬离。”
宋无衣道：“这钱信谊看着不像是恶人。”
沈清秋终于在枕下找到了绕指柔，一圈一圈地缠上腕间。
她没有应宋无衣的话，只问：“有男装吗？”
宋无衣点头，意识到她想要做什么，她道：“其实，你不必换装。”
“缉捕你的告示，画得跟四不像似的，就算拿它糊到你脸上，也没人认得出。”
沈清秋愣了一愣。
阳州驻军的人没见过她，缉捕告示的画像应该出自万棣棠或者孟庸之手。
二人都是丹青妙手。
除非，是故意的。
“寻套男装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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