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屋子,皆以竹条夹墙,敷以混了稻草杆的泥土,颜色瞧着十分暖和。

    屋中家具虽陈,被昏黄烛光照着,自有温馨之感。

    孟庸脱去外衣,拉下里衣露出右边胳膊。

    半个膀子,全是新旧伤痕,形状不一,颜色各异。

    沈清秋知道孟庸身上伤口多。

    他是在孟家校练场长大的,年岁稍大便去京畿营摸爬滚打。

    同辈的人里,他手上功夫最出挑,文礼也一点没落下。

    哪怕他现在只在兵马司挂了个闲职,建宁城中许多人见了他,也仍旧尊称一声‘孟少将军’。

    这一声尊称,不是靠着驻守别关的父亲,是他十几年在营中打下的声望。

    是他自己的荣耀。

    那满身的伤口,便是他最好的证明。

    见她许久没动静,孟庸问:“吓着了?”

    “没。”

    沈清秋定定神,一手按住孟庸肩膀,一手将滚热的帕子敷在新增的瘀痕上,用力地按捏起来。

    孟庸轻笑一声。

    “八岁时,有人将我身上伤痕当成虫子,把我按在地上,要用火烧死虫子。”

    沈清秋:“……”

    这个有人,是她。

    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家里人老拿此事打趣她。

    她自己反倒没什么印象。

    毕竟那时她才五岁。

    “后来呢?”沈清秋忍不住问。

    “后来……”

    孟庸不由地笑了笑。

    “后来,也不知她家里人怎么同她说的,她以为我被人欺负,气势汹汹地冲到校练场,让沐教头不许再打我。”

    “呃……”

    沈清秋翻遍记忆,也没找到自己干这种蠢事的痕迹。

    不记得了,就当是孟庸瞎编的吧。

    “那时我便想,这丫头这么傻,可得看紧一点,否则,哪天被人拐跑了都不知道。”

    分明是再平淡不过的一句话,落进沈清秋耳中,沉入心上横冲直撞,令她忘了手上的动作。

    孟庸似也反应过来,不再说了,起身拉好衣服。

    “感觉好多了,天不早,歇着吧。”

    沈清秋应声,“奴去倒水。”

    等她再回来,孟庸已将四条凳子并在窗前,合衣躺下。

    他淡淡地说:“将就一宿。”

    沈清秋熄灯上床,将纱帐放下,辗转难眠。

    农家的窗户,是用稻草编织的,不透光,屋子里一片漆黑。

    田间虫鸣声不绝于耳。

    她却好像听见了孟庸的呼吸,沉稳绵长。

    脑海里不停地闪过被他拉着手的画面,那只手仍旧稳健有力,掌心带着茧。

    “睡不着?”

    低低的声音划破静谧,送入纱帐内。

    沈清秋问:“少将军也睡不着?”

    “嗯。”

    孟庸应了一声,随后笑问:“你又在瞎琢磨什么?”

    沈清秋也笑。

    “少将军又在想什么?”

    孟庸笑道:“行啊,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都敢同我讨价还价了。”

    夜色里,沈清秋将唇微勾,眉宇轻扬。

    “少将军不是说,奴刚才的劲头不错,须得保持吗?奴得多练练,万一明早起来时忘了,穿帮了怎么办?”

    孟庸默了一会儿,方又低笑出声。

    “行,那少将军我便配合你,陪着你练练,怎么做个娇憨拈酸的小女子。”

    微顿,他又道:“我在想,如何兵不血刃,解决掉阳州八万驻军。”

    他说出这句话时,语气仍是漫不经心的,却叫沈清秋心头一颤。

    仿佛在他话音落下时,阳州八万驻军,已在顷刻间灰飞烟灭。

    夏孑残暴,民众苦不堪言,时任阳州团练的王蟒起兵,拥大长公主之子登基。

    八万兵马,一个日夜奔赴建宁,成为新帝登基最强助力。

    五年过去,昔日的助力,今日成掣肘。

    如今的王蟒,外有阳州兵马,内有禁军、京畿营,朝堂之上振臂一挥,山呼海应。

    禁军和京畿营都曾为孟家节制,其中不少人不满王蟒,想要夺取倒是好办。

    唯有这八万阳州军,是王蟒自己带起来的。

    “少将军,炸乌金山、杀王焉的前朝旧人,明显针对王蟒,他们会不会也在王蟒军中安插了人?”

    孟庸应道:“有这个可能,只是前朝旧人虽恨王蟒,同时记恨当今与我孟家,他们不会为我所用。”

    “八万兵马,看着吓人,可若他们安生待在阳州,便不足为惧。”

    夜色里,窸窣声起,显然是孟庸坐起身来。

    他饶有兴趣地问:“你说说,如何让他们安分地待在阳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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