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无衣回到房间时，沈清秋正在临窗的榻上坐着，手里捏了只琉璃杯，杯中酒水剩半。
“哟，稀罕呀！”她随口调侃，“还以为酒对你来说是穿肠毒药呢。”
沈清秋不喝酒，一是怕误事。
二是怕酒后胡言，说出不可挽回的话。
但现在她心里堵得慌，需要一口烈酒灼一灼喉，让自己清醒一点。
“那对建盏呢？”她单刀直入地问。
“快别提了！”
宋无衣一边卸钗环，一边骂：“姓万的自己下的挑战书，竟然拿个假的糊弄人，忒不是东西了！”
沈清秋笑了笑，“他以假乱真，你真假全收，不更显得技高一筹？”
宋无衣扭过头，冲着她龇牙咧嘴，令沈清秋有一种自己就是万棣棠、她随时要扑上来手撕了自己的冲动。
“那娃娃脸肯定是想自己昧下建盏，所以故意给我下挑战书，利用我盗取假盏，然后谎称真盏也被盗走了，如此一来……”
“等等……”
沈清秋一口酒递到唇边，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的意思是，夜盗宁亲王府的人，不是你？”
宋无衣眨巴眨巴眼，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
见她反应，沈清秋了然。
她勾了勾唇，“这次，咱们成了捕蝉的螳螂，背后还躲了只麻雀儿。”
宋无衣闻言万分震惊，“你说是谁，老娘去宰了他！”
沈清秋无奈地笑了笑。
她虽重生，却也并非什么都知道。
比如说，汇宝斋的事。
前生她一心将孟庸当罪魁祸首，对王蟒并未多留心，关于他的消息，还是孟家被灭门后，夏孑告诉她的。
“你把赝品还回去，顺便把第三者的存在告诉万棣棠，这样他便不会咬着你不放了。”
宋无衣脸色垮了下来，“还不了。”
沈清秋轻扬眉眼，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你砸了？”
宋无衣笑得满脸歉意，“嗯哼……”
沈清秋抚了抚额，旋即道：“碎片送回去也行，总之得让他把精力放在第三人身上。”
“名单上的人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宋无衣来了精神。
“暂时还没杀手找上门……”
“还没？”
沈清秋心中起了疑虑。
按理来说，以王蟒的消息网，不可能到现在还查不到光明会的暗点，若查到了，必然斩草除根。
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吗？
想了一想，她将剩下半杯酒倒进嘴里，“既然没人动手，我去热热身。”
宋无衣扬了扬眉，见她将面巾扯上，在黑色的映衬下，那双眼格外明亮，闪烁着嗜血的杀机。
她更加看不懂这个女子。
名单上二十一人，俱是光明会放在建宁的眼线。
沈清秋专挑独身之人下手，割喉，化尸……看着鲜活的肉体化成一股血水，恶臭入鼻，她的眼神与心都愈发冷硬起来。
她踢了两脚土将脓水掩了掩，收起绕指柔，打算去下一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
“啧啧啧……看你年岁不大，下手却毒得很呀！”
她循声望过去的同时，几枚银针已从指尖射出，于月光下散发着冰寒的毒光。
一身白袍的男人从柿子树上翻了下来，“小丫头，你疯啦！”
沈清秋很清醒，抄起靠墙的锄头朝男人砸去，锋利的锄刃将钱信谊的衣袍定在树干上。
沈清秋本欲冲上前与他拆几招，见此愣了愣。
“怎么，几天不见，前辈就老了，连把锄头都躲不开？”她讥讽道。
“刺啦”一声，男人将衣袍撕扯下来，有些幽怨地望着她。
“心情不好？”
沈清秋确实心情不好。
王蟒灭门之仇，夏孑诓骗之恨，是她自己的事，不该拖累孟家。
可真要从孟庸身边离开……
她沉沉地呼出一口气，转身离开，听到身后脚步声起，她又往后甩了一把暗器，整齐地铺在男人脚边，将他的去路拦下。
“再跟来，我连你一起杀！”
男人没再往前，只抖了抖衣袍，冲着她背影道：“怎么着也相识一场，算半个朋友吧。”
“念在半个朋友的份儿上，管埋。”
看着她的身影几个纵跃消失在月色中，男人苦涩地一笑。
“好歹是留了全尸，有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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