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路不看路的毛病何时能改？”
带着轻微苛责的声音传来。
她晃了晃七荤八素的头，心说你走路没声又是什么毛病！
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嘴上回的却是一句：“奴知道错了。”
定了定神，一股馥郁的桂花香钻入鼻腔，那花香浓郁得令她鼻腔发痒。
那厢兄妹两个都没再吭声。
孟庸视线冷冷地扫视二人。
万棣棠脸色稍变，到底没再说什么，拉着万芳华离开。
万芳华却一把挣开万棣棠的手，冲到孟庸面前，神情近乎疯狂。
“沈清秋死了，这个丑女人也不喜欢你！孟庸，只有我是爱你的，为何你看不到我？”
“芳华！”
万棣棠脸色大改，箭步上前将万芳华带走。
万芳华挣扎着，笑容十分狰狞。
“沈清秋已经死了，五年前就已经死了！你救不了她，也没法为她报仇！你喜欢的人都会遭到报应，阿愁也会死的！她们都会死！”
万棣棠没有办法，只能捂住她的嘴。
可惜，已经迟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孟庸眼中渐起怒火，那一抹月白身影摇晃几下，直挺挺地栽在沈清秋身上。
万棣棠连忙丢开万芳华，冲上前去，同沈清秋一起将孟庸扶进门去。
随后，他箭步行了出来，铁青着脸。
“你知不知道他刚从王蟒的私狱里出来？”
在万芳华惊愕的目光中，他声音里好似藏了寒冰。
“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看皇兄饶不饶你！”
万棣棠和万芳华说了什么，沈清秋已经听不见了。
王蟒的私狱她见识过。
能活着从里头出来的人，寥寥无几。
她看着老大夫给孟庸搭脉，扒开他的衣襟，在心口扎上密密麻麻一圈针。
雄浑结实的肌肤上，满是狰狞的新伤旧痕。
“他身体里余毒未清，一旦动怒毒血乱流……”
老大夫扎针的手法很稳，骂人也很利索。
“到时神仙难救。”
万棣棠将万芳华打发了，进门来，眉宇蹙着担忧。
他嘴上应道：“知道了知道了，倾老你专心点，别一不小心把他心给扎窟窿了。”
倾老气得吹胡子瞪眼，“我在他心上扎上千万针，也不及言语伤人。让你把闲杂人都打发出去……”
老大夫一抬眼，瞪了瞪榻边的沈清秋。
“这个又是哪里来的？”
“阿愁，你……”
万棣棠本想让她先出去，但看小丫头眉宇纠成一团，便不好说重话。
“我让她来伺候的，青鸟毕竟是男子，不如她心细。”
老大夫又看了看沈清秋，到底没再赶人。
只嘀咕说：“想要他活命，就让他按时吃药，忌怒忌燥。年纪轻轻，沉不住气，又不听话……”
好不容易等老人扎完针出去，万棣棠松了口气，坐在榻边，拧了帕子给孟庸擦拭额头。
不等沈清秋询问，他主动开口解惑。
“之前在微雨楼，说要杀王焉的话，让王蟒知道了。”
“那老王八直接带兵到孟府拿人，这傻子明知道那老王八没安好心，竟然一声不吭地同他去了！”
“幸好皇兄去得及时，又从微雨楼查抄出前朝旧物……”
“我现在都怀疑，说不定王焉就是他杀的。”
他说完，半晌没听回答，抬眼瞅着杵在榻边的人。
“我说了这么多，你倒是吱一声啊！”
沈清秋绷着面容，不敢出声。
她怕嘴一张，便会哭出来。
见她还不吭声，万棣棠没好气地道：“他是你主子还是我主子？怎么倒成我伺候他了？”
他说话，起身将温热的帕子塞到沈清秋手里。
“好好照顾他。”
沈清秋默不作声地跪坐在榻边，轻柔地擦去孟庸额头不断渗出的冷汗。
记忆中的少年郎，总是浅浅笑着，眉眼微弯，唇角上扬，如玉的面庞时而微透红润。
而此刻，那张脸轮廓挺立分明，苍白无力。
万棣棠拉了把椅子过来，抄着手坐在榻边。
“他这种人，哪怕缺条胳膊少条腿，对他的打击都不大。唯有心上的伤，才是致命的。”
“头前我担心，你在他身边，会害了你二人。”
“可瞧他血淋淋地从私狱走出来时，我又在想，兴许有你在他身边，他能好过些。”
“哪怕他将你当做沈家姑娘，哪怕这样对你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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