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微雨楼后，沈清秋径直往沈家陵园去，将双剑与凤翅枪尖并一身血衣埋入自己的坟茔里。
做完这一切，她紧绷的一颗心缓缓平复，靠着墓碑歇息。
已经入秋，拂面的夜风带着凉意，陵园里松柏挺立，似一个个魁梧的人立在那里，枝丫在风中摇曳，仿佛在向她招手。
父亲、娘亲、小姨……
一张一张笑脸，汇聚在星月惨淡的夜空下，眉眼温柔。
她弯了弯唇角。
待激荡的气血平复，身体恢复力气，她才起身赶回仆人院，只来得及换下衣服，吃了药倒头便睡。
天还未亮，她便被青婆唤起。
“阿愁，少将军吩咐你同朱雀护卫出一趟门。”
直到上了马车，沈清秋才知道这一趟是去大别州送信鸽。
朱雀护卫——也便是哑巴，向来少言寡语，进马车后便阖眼养神不言语。
沈清秋因昨夜受了王焉两锏，虽然服了药，身体到底虚，也不开口言。
王焉死了，微雨楼没了，夏孑放在她身上的眼便等同瞎了一只。
王蟒也会将注意力放在前朝余孽上。
今后行事，将更加方便。
不过，前提是，夏孑不会怀疑到她。
光靠降雪的失踪并不足以打消夏孑的疑虑，还得从廖嫲嫲身上入手。
想到这里，她睁眼看了看朱雀。
孟庸身边四个近卫，青鸟敏捷、朱雀无言、白狐狡诈、玄影无踪……
朱雀身手虽非最佳，却擅长与动物打交道，尤其是鸟类……要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得非常谨慎。
天色渐亮，沿街的议论声清晰地传来。
“护国将军死在雪阁，雪阁主人失踪，整个微雨楼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造孽呀！听说，太师正在里头大开杀戒，那血都流成河了！”
“我刚从柔嘉坊过来，凶手好像抓到了，太师都赶去提刑司了呢！”
“此事把皇上都惊动了，圣驾亲临宪司，怕是要御审了。”
……
马车出城，议论声渐远，沈清秋也不去在意了。
初十日，二人抵达大别州，朱雀安排沈清秋住进驿馆，自己则带着数十只信鸽去了他处。
巧的是，廖嫲嫲早已被守别关驻军抓住，押解回都受审，今日刚到城中，也在驿馆中。
入夜，沈清秋将押送廖嫲嫲的将士迷晕，把人救出城去。
年近六十的老人，因保养得当，看起来要年轻个十几岁，只是此刻蓬头垢面，着粗布烂衣，像个乞丐。
确认四下无人，廖嫲嫲一把推开沈清秋。
“你作什么来这里？”
她显然不买沈清秋的账。
“你但真以为我便束手无策吗？不过是想等到了建宁再运作罢了。”
沈清秋扯下面巾，满面关切地说：“嫲嫲还不知道吗？王焉死了……”
廖嫲嫲闻言喜得跺了几脚。
“死得好，死得好呀！当年若非王蟒忘恩负义，我夏朝也不会亡！”
沈清秋接出下一句，“但他死在雪阁，降雪如今已不知所踪。”
“你说什么？”
蓬乱的发丝下，那双枯荷般的瞳孔瞬间撕裂，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挣破那层薄薄的瞳膜。
“我离开建宁时，微雨楼已经被王蟒包围了！”
“完了！完了！”
廖嫲嫲呢喃着往前踉跄了数步，一下子跌坐在草地上。
“微雨楼没了，我要如何向主子交代？”
沈清秋忙上前扶起她，“嫲嫲一离开建宁，降雪身边立刻来了个新人，我瞧着那人很像当初在孟家破坏我计划的人；王焉死在雪阁的陷阱里，降雪又失踪不见！”
廖嫲嫲显然明白她的意思，“你是说，降雪背叛了光明会？”
沈清秋道：“也许，是有人故意栽赃降雪，好让我们窝里斗起来。”
廖嫲嫲看她的眼神本还有几分怀疑，闻言那点怀疑也散了个干净。
“之前你提醒我的时候，我就该密切关注！看来是豆儿的身份，令孟家和万家都起了疑心……”
沈清秋焦急地问：“微雨楼没了，眼下我们该怎么办？”
廖嫲嫲撩开额发，凝眸思量半晌，道：“微雨楼出事，其他暗点只怕也难保，但愿他们已经藏起起来了。你继续回孟家潜伏，待我亲自回过主子，再想下一步的计划。”
沈清秋应声，将肩上的包袱给她。
“嫲嫲，这里头是干粮和银子。”
廖嫲嫲接了包袱，随后深沉地看着她，“如果光明会的人被逮住，你得设法让他们开不了口。”
这是要她杀人灭口！
沈清秋心中冷笑，面上千依百顺地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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