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怪,这是哪里来的?”
黄沙深处,啖无宁抬手打出一道符箓“刷”的钉在她的衣领上。秦知知觉得喉咙瞬间收紧,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拎着她的衣领将她提到半空中。
秦知知扯着衣领防止自己被直接勒死,强颜欢笑。
哦,原来漏网之鱼竟是我自己。
佛昙的普通人早就被啖无宁炼成了尸人,他此次的目的就是来拦截修仙界的修士们,可从来没想到自己眼皮子下还藏了个全须全尾的普通人,而这普通人竟然还藏在一群修士之中。
陆远道一看秦知知被抓起来,强行提气传音:“谢师兄,这是我师弟的未婚妻。”
先前那一波反伤太狠,陆远道受了很重的伤,已是自顾不暇,又要看护其他师弟师妹,以至于让啖无宁钻了空子。秦芝芝……毕竟占着武都城城主女儿和君无涯未婚妻的头衔,能护,还是要护的。
啖无宁本来就对普通人没什么兴趣,也懒得费心,淡淡道:“算了,虽然废物,拿来炼尸也行。”
秦知知:?你最好是征求一下我的意见!
啖无宁手上炼尸的法子可不止一种,秦知知虽然没遇到过却还是听说过的。对付普通人,啖无宁有的是办法。低阶定尸符虽然对修士没有用处,但对普通人却有奇效。一旦打在没有修为的人身上,很快会融入骨血之中,而这个人则慢慢丧失意识,直到符文完全化开,变成彻头彻尾的傀儡——行尸走肉,不生不死。
最恐怖的是,待融入骨血之中,即便杀掉定尸符的主人也于事无补,只会让这些尸人一同丧命。据说,在定尸符的主人被斩杀的瞬间,尸人会恢复意识。但在恢复意识的刹那,他们即走向死亡。
“我劝你最好是别……”秦知知艰难的开口,还不等她说完,她颈后的符文便一阵发烫。宛如被滚烫的热铁烙在身上一般,这烧痛几乎要钻到人的心里去,无数指甲抓挠着她的心脏。秦知知捂住胸口,终究是没忍住,嚎了一声。
啖无宁抬手打出一道黑色的符箓,飞向谢煜台。之前被谢煜台打倒的群尸感觉到啖无宁的躁动,即便身躯已经残破不堪还是从地上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
被悬吊在半空,一边忍着剧痛一边全景观赏的秦知知一看这景象瞬间头皮发麻,都死成这样了还要去替人打工?
她是真的不可以。
伴随着秦知知的嚎叫声,谢煜台再次被群尸湮没。
陆远道强行运功,抚上自己的七弦琴,灵气却无法运转,指尖生涩异常,“刺啦——”声响,血从他的口边溢出,落在琴身之上。
“刷”的一声,琴身嗡鸣,利剑破空而出。谢煜台手中之剑快的宛如一道蓝光,从他手中脱出,一剑贯穿挡在前面的尸人,直直飞向秦知知。
眼见撼天剑直冲自己而来,秦知知捂住胸口目光惊愕。她无数次见过这把利剑出鞘,作为谢煜台的本命宝剑,撼天剑是问剑峰最有个性也是煞气最重的一把,除了谢煜台没有人能够压得住这把曾经的凡界第一剑。
她见过这把剑斩邪魔、断妖魂,亦记得这把剑是怎样在谢煜台的手上寒光九州。
谢煜台这是要杀她?
秦知知喉咙一紧,却见剑锋挑开她颈后的禁锢,她顿觉领口一松,从空中垂直摔下。
撼天剑早有所料,剑柄挂住秦知知的腰带,缓冲降落的速度,载着秦知知稳稳落在了地上。之后,撼天剑剑锋没入泥土,张开结界,将秦知知与陆远道等人罩在其中。
结界虽能抵御尸人,却无法抵抗符文。秦知知颈后的滚烫感没有丝毫减弱,反而要嵌在她的心口。如今只有一个办法,在符文刻进她血肉之前,杀掉啖无宁的这个□□,尚有一线生机。
谢煜台用剑气凝结的数道小剑飞向四方,蒙住双眼的白练在空中飞舞,墨色长发如同扬起的黑色瀑布。尸人被剑气所冲纷纷后退,在一片鬼气中谢煜台双指并拢,以指为剑,冲向啖无宁——
啖无宁狞笑:“谢煜台,作为剑修你连剑都没有就敢和我打?”
谢煜台的身后一把淡金色的长剑渐渐显出身形,虽然还有些朦胧却已经初具雏形。秦知知看的呼吸一窒,以气化形!这只有元婴期的修士才能做得出来,可是谢煜台分明只有金丹的修为。
他的剑意竟已超出肉身修为,臻至元婴。
啖无宁也是瞳孔微缩:“乾坤剑境……”
他不知感觉到了什么突然皱眉道:“姜沅芷呢?”
谢煜台开口,声音如同淙淙泉水,沉寂冷漠:“姜沅芷已被我斩杀。”
“你现在回去,还赶得及给她收尸。”
秦知知:……
等等,系统是不是告诉她什么错误信息?不是说好了这个姜沅芷是很重要的角色吗?年纪轻轻就已是元婴修为一个打十个?可能还要跟后期的主角来个感情纠葛,你追我追各种旖旎?就死了?啊?这就死了??
和秦知知同样震惊的还有啖无宁,他勃然大怒:“你杀了姜沅芷?!”
啖无宁不敢置信,就像谢煜台在修仙界的地位一样,姜沅芷不过年纪轻轻就已经是魔族右护法,无论是实力还是威望都不可小觑,又与自己同是魔尊的左膀右臂,怎么可能……
就在这时,谢煜台已飞至他的身前——
啖无宁目露恨意,双眼泛红,他伸出手来竟是直接抓住谢煜台背后的那把黑金色的小剑,而那冷冽刚劲的剑气直冲这具身体,不过瞬间,那把握住剑的手已是森然白骨。即便如此,啖无宁依然不肯撒手,他的背后,更多的尸人缓缓爬起,向这里涌来。
“你怎么杀的姜沅芷?”最初的震惊与愤怒之后,啖无宁脸上透露出些许的困惑和不解。
谢煜台微抿唇线,并未作答。
不过顷刻,啖无宁脸色微变,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其实你知道你那新娘子是怎么死的,对吧?跟姜沅芷好像没关系呢。”
“你骗的了别人,骗的了自己吗?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天同宗那女人明明是自剖丹田而死。她是自戕。”啖无宁舔了舔唇角,笑得开心,“是她自己不想嫁给你,怨不得别人。”
“哦对了,她叫什么来着?秦什么知……”
谢煜台与他只有一步之遥,白练蒙着他的双眼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是在啖无宁话未说完的刹那,谢煜台突然出手!
右手直接击破啖无宁的胸膛,伸进了他的左胸之中,狠狠握住。
霎时秦知知后颈部剧痛袭来,她双眼泛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那道符文已经融进她的血肉中。
啖无宁目眦尽裂,半张着嘴,身体凝固。
谢煜台握着啖无宁的心脏将它从胸膛中扯出,白练之上渐染了几许血色。他低着头,像是在沉思,过一会,曾经执剑的右手狠狠一捏,已经死去的心脏只剩下污血,在他手中化为齑/粉。那夹杂着黑色的血迹顺着他的右手蜿蜒而下,溅落在衣襟上绣着的白鹤飞羽。
尸人瞬间失去活力,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残破的躯壳铺了一地。
谢煜台就站在中间,残阳如血,映衬着他的剪影,宛如从地狱走来的修罗。
“是她自己不想嫁给你,怨不得别人。”
是不愿嫁。她那么怕痛的一个人,都能对自己下得去手。
明明当初,那般热切。
谢煜台握了握悬在虚空的右手,不知想到什么,低低笑了出来。
他似乎也受了很重的伤,啖无宁那一伸手直接握住谢煜台的剑境,无异于与其元神直接对抗,之前的几句对话下,两人不知已经过了多少暗招。
待见啖无宁的□□再无动静,谢煜台踉跄了几下堪堪稳住身形,抬脚向结界走来。他走得极其缓慢,一步一步,像是要嵌在泥土里。
秦知知看着他的身影,一时之间心中不知涌起什么样的感觉,有些奇异,却又好像在心上长了根刺芒,一碰就一阵刺痛,很小很细,却无法忽视。
接着,她的手脚开始不由自主的活动。
秦知知:???
谢煜台迈左脚,秦知知迈左脚。谢煜台迈右脚,秦知知迈右脚。
谢煜台走到撼天剑的旁边,站定不动。
秦知知亦走到撼天剑的旁边。
谢煜台抬手,握住剑柄。
秦知知抬手——握住了谢煜台持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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