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的去哪儿了?真是越大越不省心。”
好不容易从晏貔貅那里脱身回到清风苑,谢云深又把她抓个正着。
周小山陪着笑脸解释道:“师父,我睡不着出去转转,刚好碰见晏、晏师叔,他带我上了神听阁去见了大师伯。”
“你们见大师伯干嘛?”
“师祖对晏师叔说了寻林师兄的事,晏师叔去找大师伯问问情况。”
谢云深正色道:“你早已离开神剑庄,这事就别掺和了。”
“我没想掺和,只是,听大师伯说,你和二师伯经常去找他下棋,常去他的房间,”周小山欲言又止,“我是担心师父会被牵连其中。”
“你放心,为师不会被牵扯。”
周小山奇怪,“师父为何这么肯定?”
谢云深轻叹了口气,“老百姓家争家产,皇帝家争皇位,这江湖门派么,掌门之位是个香饽饽。大师兄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就在师父想要传掌门之位给他的时候,出了这个事。为师猜测,当和掌门之位有关。你师祖早就说过,掌门之位不会传给我,自然也就牵连不到我头上。”
周小山不解:“神剑庄在江湖上名声最响的除了卓掌门,便是师父。为何师祖不把掌门之位传给师父?”
“师父自有他的道理。我们做弟子的遵命就是。你早点去睡,明早我要考你的功课。”
周小山乖乖回了房间,心里蒙了一堆问题,想了却也毫无头绪,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晨起练剑是神剑庄的必修课。周小山虽已离开多年,到了时辰还是会自动醒。
谢云深起的更早,正在院子里和白一麟过招。
等她洗漱完毕,谢云深把白一麟的木剑扔给她,“过来,我看你可有长进。”
周小山也不多话,接了木剑纵身飞起,一招蛟龙入海直刺谢云深的眉心。
白一麟吃了一惊,哎呦师姐果然是师姐,不知客套敬畏为何物,上来就敢对师父出狠招啊。
无空剑法即便用木剑,亦是挡不住的杀气横溢。
看了几个回合之后,小白心里越发惊讶,周小山离开神剑庄已经六七年,剑法之熟练凌厉,丝毫不弱于留在谢云深身边的几位男弟子,除非是一朝一日从不懈怠的苦练,否则绝不可能有这般境界。
检验一番之后,谢云深十分满意,忍不住当着周小山的面夸了几句,“你资质过人,又极勤奋。再过十年,只怕师父也不是你的对手。”
周小山笑盈盈的撅了下嘴巴,“还要十年呀?我还以为五年就行了呢。”
小姑娘长着花朵一样的面孔,明明是狂妄自大的话,却讲的甜丝丝的,让人只觉得娇憨可爱。
谢云深又气又笑,“你这个小皮猴子,因为这张嘴吃了多少亏?挨了多少打?也不知道长记性。”
他每年都去泉城一趟找她,自然也知道李美娘经常罚她。
周小山笑嘻嘻的不以为然,“挨打了有香雪膏怕什么,就当是松松筋骨。”
练功完毕,早饭也备好了。
周小山一看又是十几年不变的白粥咸菜,当场就没了胃口,脑子里开始浮想联翩的怀念以往和师兄们去后山打野兔野鸡,烧烤起来,那个喷喷香……唉,也不知道晏听潮到底什么时候走,这清汤寡水的饭菜可是要熬死人了。
正在跑神,谢云深突然来了一句,“小白家里未曾给他定亲。他听说你对他有意,说只要家里同意便可。”
白一麟口里的稀粥差点喷出来,低着头恨不得把脸埋进碗里。
周小山也不禁弄了个大红脸,嗔道:“师父你好端端的提这个干嘛。”
“江湖儿女有什么扭捏的。你这会儿倒是羞怯起来,昨个儿不是你自己喊着就只看上了小白。”
周小山顶着红彤彤一张脸,差点没臊死。
小白比她还窘,红着脸磕磕绊绊说我吃饱了,放下碗就跑了出去。
周小山窘道:“师父,我昨天是胡说八道,因为小白家肯定不会答应。”
“你怎么知道小白家一定不会答应。今日白堂主就该到了,我去试试。”
周小山急了,“师父,白堂主是来查明寻林师兄的死因,你去提亲这也太不合适了。何况我才十七岁,你急什么。”
“这是你干娘交代的事,我若是办不好,怎么向她交差。眼下这亲事八字没一撇,先找到合适的人,再准备成亲,至少也要个半年一年的,不能再拖。”
周小山一看师父这一根筋的轴劲儿,心想还是乖乖闭嘴,找机会跑路吧。到时候他老人家找不到人,看他还怎么安排亲事。
饭后休息片刻,谢云深一如既往前去揽月楼给卓青峰请安,刚好从京城赶回来的四师兄李云照领着白少荣来见卓青峰。
李云照奉命去请白少荣,见面之际已经讲了事情的所有经过,白少荣到了揽月楼第一件事便是重新给药丸验毒。
寻林的事情发生之后,穆云海屋内的疗伤药丸即被卓青峰亲自收了起来。
七颗药丸,寻林吃了一颗,还有一颗喂给了田鼠,剩下五颗药丸都完整无缺的放在盒子里。
虽说谢云深已经用田鼠验过一次毒性,稳妥起见,白少荣还是拿出试毒银针,重新验毒。银针挨个在每颗药丸都插试了一遍均未变色,说明这五枚药丸的确是无毒。
晏听潮忍不住想起周小山的话,如果单单是寻林吃的那一颗有毒,那大师兄还真是最有下毒的嫌疑。毕竟这七颗药丸一模一样,除非自己记得位置,否则怎么就碰巧能挑中一颗有毒的?
白少荣验过药丸,又去验尸,结果寻林并非中毒身亡,而是内伤过重不治而亡。
卓青峰听到这个结果,一下子像是老了几岁,怔然半晌,方才拱手道谢:“白堂主辛苦了。云深,请白堂主去清风苑歇息,一麟许久未曾回家,让堂主和孩子好好叙叙话。”
谢云深带着白少荣离开之后,卓青峰又吩咐李云照把穆云海叫下来。
屋内只剩下晏听潮和老头。
卓青峰扶着木椅慢慢坐下来,神色黯然,“我最不愿听见的就是这个结果。”
“我以为师父最不愿听见的是中毒身亡。”
卓青峰摇头,“若是中毒,下毒之人还不一定是你大师兄。可重伤不治,这责任却非你大师兄莫属。我年岁已高,精力不济,本想把掌门之位传给你大师兄,可出了这事,他不仅要自断一臂,日后也再难服众。”
“师父为何不选七师兄。我这些年听过不少江湖人夸赞七师兄有慈悲之心,是个磊落纯善的君子。”
卓青峰叹气:“正因为云深心仁慈善,所以才不能担任掌门。”
“这是为何?”
“这些年来,我苦心经营神剑庄,要让神剑庄成为江湖第一门派。众人不理解我为何如此看重神剑庄的名声,还以为我是沽名钓誉之辈。事实并非如此。我等习武之人,当有作为有担当。北戎和大周相安无事倒也好,若有一天战乱再起,我希望神剑庄能做武林之首,一呼百应带领群雄保疆护民。”
晏听潮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心里微微一震。
“云深心地太过慈善,难堪大任。”卓青峰惋惜道:“云海在几位弟子之中资质不算最好,为人却最为刚正,极有担当。他素来稳重,做事一向最有分寸,真是可惜了。”
晏听潮只好宽慰老头,还有五位师兄可以选择。
不多时,李云照和穆云海从神听阁下来。
卓青峰道:“白堂主已经验过寻林的尸体,的确是内伤过重而亡。你身为师父,当有不可推卸之责,按照门规,当自断一臂作为惩戒。”
穆云海双膝跪下,沉声道:“弟子惭愧,有负师父教诲,心甘情愿受罚,请师父赐剑。”
卓青峰取过案上的长剑,握着剑鞘,面露痛心不忍之色。
穆云海果然是有担当之人,接过长剑,毫不犹豫,拔剑便砍向左臂。
晏听潮突然弹指,以内力冲开剑锋,“大师兄且慢自罚。”
卓青峰立刻喝止了穆云海,问道:“为何?”
“请师父和两位师兄稍候片刻,我去去就来。”晏听潮不及解释,匆匆出了揽月楼。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手里提着一只野兔走了进来。
几人皆是一愣,不明所以。
晏听潮手里一松,那野兔落地立刻撒腿就跑。
晏听潮抬手隔空击了一掌,野兔被掌风扫中,瞬间倒地不起,扑腾了几下却无力跑动,在地上卧着挣扎。
“师父,伤药给我一颗。”
卓青峰打开盒子,晏听潮拿出一颗伤药,喂给野兔。
片刻之后,野兔开始四脚乱蹬,吐血不止,不多时便一命呜呼。
细看之下,那血迹在日光下微微泛着蓝光。
穆云海面露诧异,“这是怎么回事?为何那天七师弟用田鼠试药,田鼠活的好好的?”
李云照也惊讶道:“奇怪,白堂主方才亲自用银针验证过伤药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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