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里的一路,他们曾见到过无数渡仙舟的残骸,为此也不是没有心存幻想,或许会有人活下来也不一定。
可这一刻,所有美好的希翼都被打破,秦瑶儿埋在顾钟言的怀里嚎啕大哭,
吹落在他们身上的不是雨,而是亡魂不得安息的泪水,秦瑶儿几乎要疑心他们是否还活着,还在饱受着折磨,因为这些孩子的脸上依旧满是惊恐,害怕,悲伤,绝望,以及期盼。
期盼着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噩梦,期盼着会有人来救他们
他们怀揣着最美好的梦想登上渡仙舟,却以最凄惨的方式死去。
浓烈的悲伤之后是无尽的愤怒,秦瑶儿想起那日陈全所说的话,最后一批货物,原来说的真的是冬生他们。
船舱里全部都是与冬生年纪相仿佛的孩子,他们所乘坐的这艘船上足有五百个孩子,而眼前不见尽头的尸叶荆棘上又有多少人?
渡仙舟十年招收一次凡人童仆,这里有数量如此之巨的渡仙舟残骸,计划又进行了多少年?
陈全背后的人是谁,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无数疑问充斥在秦瑶儿的脑海,她只觉得胸中满腔愤怒无处宣泄,恨不得将这一切悲剧的根源千刀万剐来慰藉这些惨死的孩童。
她留着泪站起身,走向茂密繁盛的尸叶荆棘,用尽全身的力气挥剑砍去。
“瑶儿不要!”顾钟言在她身后惊呼,可却已是迟了。
那些坚不可随的荆棘在剑锋之下零散四落,一阵令人窒息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就像是被砍断的肢体,从中不断冒着浓黑的血浆,而那些血浆所流之处迅速地生长出更多的尖刺,它们似乎是忌惮与秦瑶儿手中的那把剑,只敢盘旋缠绕着在他们周围却不敢上前。
第六日,渡仙舟上已是人心惶惶,所有人都从幻术中醒了过来,这并非是尹芙雪所为,从第二天开始就有乘客苏醒并且修为越是低下的人醒来的越是早,尹芙雪发现这件事之后立刻告诉了宗静山。
这绝不是什么好事,这些人现在醒来只会造成恐惧和混乱,他们没有力量去对抗自己身处的险境,也无法面对即将葬身魔物口中的事实,有不少心志孱弱者在见到渡仙舟外的境况时就直接被吓疯了。
情况比宗静山预想的更加糟糕,背后之人无疑是要船上的人在饱尝一切的痛苦与绝望之后再死去,只有这样才能够滋养出最浓烈的怨气,对于魔物来说这才是最上等的血食。
渡仙舟上有近三千人,其中筑基以上者不过六百,而金丹期以上的修士只有七十九人,可他们要面对的却是数以万计的敌人。
不少人在见到他们现在所处的境地之后都陷入了绝望,甚至开始怨恨自己为什么会醒来,与其死在魔物的口中,还不如在美梦中安然死去。
面对这诸多怨言,宗静山只给了他们两个选择,在幻梦之中等死,又或者齐心协力支撑起结界等待救援的到来,
“真的会有人来救我们吗?”一个长着八字胡的干瘦修士怀疑地看向宗静山,“现在已经什么法子都试过了,但都不能将我们被困的消息传出去,无途海出现这等邪秽之地却不曾有一点消息传出,若无外援光凭我们想要逃出这里,只怕是痴人梦。”
说话这人是他们之中修为最高的,已是元婴中期,乃是一中等门派的长老,此次是为了亲自将一位天资出众的弟子带回才会乘坐渡仙舟返回止澜洲,却不想遇见了这等事。
“会有人来的。”宗静山语气坚定,见他如此地笃定,不少人的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却也有人动了别的心思。
“那小子说的能信吗,真的会有人来救我们?”角落里有人窃窃私语着。
“这样的话也就只能骗骗那些刚开始修行的蠢货了,只凭他一句话就想要我们耗费灵力修补结界,若是没有人来,我们到时要如何自保!”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眼神微微眯起,语气却是森然。
“御石真人言之有理,我们怕不是被那小子给骗了,不过是个筑基期的小娃娃,面对外面的情况却如此镇定,莫不是他有什么脱身之法,只是需要哄我们为他做垫脚石?”一个肌肉虬劲的大汉冷笑着附和道。
“想得倒美,依我看,这小子可疑地很,合欢宗的那个小贱人可不是好惹的,却对他毕恭毕敬,尹芙雪的房里还藏在几百个凡人孩童,全都没有根骨,诸位觉得那些个童男童女是用来做什么的?”
男人的话音刚落,其余几人都纷纷变了脸色。
“难道是,人牲!”
肌肉大汉愤怒的砸向桌面,桌子瞬间四分五裂,“定是这小子搞的鬼!”
“万平兄冷静,倘若这宗静山当真有问题,那他必然知晓离开这里的方法,我们切不可打草惊蛇,不如就先按他所说的做,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他既然敢孤身再次,必然不止尹芙雪一个倚仗,我们还需小心行事。”
甲板之上,宗静山一直皱眉看着江河离去的方向,除了她离去那日出现的那一剑,之后的几天他没有感受到任何江河活动的痕迹。
阿江为什么会挥出那一剑,可是遇见了什么棘手的敌人,现在可还安全?
宗静山急的快要发疯,一次又一次地用琉璃目去找寻江河的踪迹,导致严重反噬,几乎就要回无法视物,如此反复循环,尹芙雪恨不得把自己的两只眼睛给宗静山安上。
他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只要宗静山现在露出一点的破绽或是倒下,渡仙舟上艰难维系的表面和谐就会被瞬间打破,她可是最清楚那些人是怎么想的了,就算要死也绝不能做最先死的那一个,船上有那么多尚未正式踏入修行的人,只要把他们推出去,总能为自己拖延一段时间。
都要死了,谁还管什么仁义道德,自己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那日的动静尹芙雪亲眼目睹,可在那之后江河就再无声息,谁知道还能不能回来,她必须要为自己做好打算。
“主人。”尹芙雪恭顺地站在一旁轻声道。
宗静山揉了揉剧痛的眉心,“结界情况如何,还能维系多长时间。”
“回主人,”尹芙雪的眼中是深深的恐惧,“结界恐怕只能再支撑四个时辰,若到那时夫人还没有回来,我们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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