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修坐在沈见舒的对面, 看着办公桌上堆着的高如小山般的文件，一时有些语塞。
为了让自己清醒点，他狠狠吸了口手上的冰美式。
嗯, 灵魂连同身体都苏醒了。
“这全是上午送来的各种项目。”沈见舒习惯性捋了捋耳边的碎发，直入正题，“里头有影视项目，有综艺项目, 还有商务合作项目。”
“一上午就送来这么多？”坐在沙发上的常小松先憋不住开了口。
“没错。”沈见舒点头, 朝桌上的手机努了努嘴，“还有一些是电话里的口头邀约，都没算进去呢。你们也看到了, 手机都给我打没电了。”
凌修继续无语。
“也太猛了。”常小松咋舌, “昨天《沧海见月明》才开播啊。”
“我也没想到。可能是圈子里的人太信这个了, 昨晚大家看到小凌对收视率的贡献, 一窝蜂都找来了。”沈见舒清了清嗓子，端起杯子连喝几大口热水，摸着喉咙道：“第一次因为打电话把嗓子给打哑了。”
凌修此时终于回过味儿来。
他从文件堆里拿起一份打开, 随意看了几眼。
“所以他们找过来，是想让我去给项目加持的？比如这个综艺, 因为策划不大好, 口碑节节败退, 收视率狂跌，他们这么着急让我去做后几期的飞行嘉宾, 就是希望我提高收视率, 对不对？”
“没错。”沈见舒纤细的手指敲打着办公桌, 她看了看凌修, 说出心里话。
“小凌, 也许你觉得这样的行为太势利了，但这一行就是这样。说好听点是互惠互利，说难听点就是互相利用。混娱乐圈不怕被黑被嘲，最怕的是不红，连利用价值都没有。”
凌修轻轻点了点头，“其实我也知道是这么个道理。”
“咱们这一行真心难觅，到处都是生意。”沈见舒宽慰道，“凡事想开点，不要太走心。如果遇见合适的项目，可以考虑参与一下，这对你其实也有益处。”
说着她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几份文件夹。
“这都是我挑过的，还算靠谱的项目。”沈见舒介绍道，“有两部电影，一部电视剧，还有两个综艺。至于商务，钱给得再高也不能胡乱接，否则会影响你的口碑与商业价值。”
凌修接过这几份文件。
“姐，我现在可以看看吗？”
“当然。”沈见舒笑得很温和，“让你来公司就是跟你讨论这个的。”
……
凌修认真地看了每一个项目。
最终他指了指其中一个文件夹，“去《密室寻踪》做飞行嘉宾ok。他们的综艺做得挺不错的，网上热度高，粉丝多。我的粉丝一直希望我去玩密室，正好我也没参加过密室类的综艺，可以去玩玩。”
沈见舒对凌修选这个并不意外。
“可以。我等下就跟导演组联系，确定一下合同。不过……”
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凌修问：“姐，有什么你就直接问吧。”
“那好。”沈见舒指了指凌修面前的一份文件夹，“这个电影项目，你一点也不感兴趣吗？”
凌修实话实说，“不是很感兴趣。”
沈见舒说的项目是商业片大导司徒彬的《绝命旅途2》。
《绝命旅途1》由影帝刘乒和某位著名年轻女演员领衔主演，在今年暑期档拿下三十五亿的高票房。
因为这位女演员与制片方闹了矛盾又不肯妥协，于是被排除在续集之外。
这八卦还是常小松告诉凌修的。
“刘乒演技好，观众缘极佳，再加上第一部的效应，《绝命旅途2》的票房绝对不会差。”沈见舒冷静开口，“你去演这个二番等于坐收票房实绩，这可是许多年轻演员求都求不到的机会，你真的不考虑一下么？”
电影圈里流传着一句话：男靠票房女靠奖项。
凌修自然明白票房对于他的重要性。
但他依旧对参与这个项目兴趣缺缺。
“舒姐，我给你说说心里话。我不想演这个男二号的原因有两点。”凌修缓缓开口，“第一个原因是《绝命旅途1》珠玉在前，之前的二番是别人，演得还很好。我突然加入去演续集，观众首先从情感上就会排斥；第二点是这个男二号是个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人物深度几乎没有，全程耍帅又犯傻，我不喜欢这个角色。”
沈见舒沉默半晌，抬眼。
“小凌，所以你对这部电影是真的没有兴趣？
凌修坚定点头。
沈见舒再度陷入深思。
她的反应让凌修有些忐忑，开始审视自己是不是太任性。
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他却如此轻易地就拒绝。
“行，那就尊重你的决定。”片刻后，沈见舒紧绷的五官变得舒展，嘴角慢慢向上，“小凌，你果然是有鸿鹄之志的人，跟圈子里其他人不一样。”
“那可不么。”常小松接话，“现在的年轻演员都巴不得去蹭大制作电影的票房，反正抗剧的是影帝影后。但我哥自己就能扛收视，他就是牛。我双手双脚支持他选择自己喜欢的角色，他现在这么红，不愁没有机会。”
“谢谢舒姐和公司对我的支持。”凌修心中感怀，“姐，你一次又一次地放任我的任性，其实我有时候想起来都挺难为情的。”
沈见舒不在意地摆摆手。
“你的每一次「任性」，带来的都是好结果。证明你脑子聪明，有决断力有前瞻性。这么棒的艺人，我当然要尊重本人的意见。”
“而且我哥还给公司赚了很多钱。”常小松一本正经补充，“现在公司除了君言哥，我哥的商务是最多的。我要是郑总，每天可开心死了。”
沈见舒被逗乐。
“郑总最近是挺开心的，今天去他办公司，他正追小凌的剧呢。”
凌修有些吃惊，“之前郑总不是说他只看快节奏的刑侦悬疑剧吗？”
“他开始也不想看，看了之后迅速真香。”说到这个，沈见舒眼中闪过一抹光，“《沧海见月明》绝对有望成为全年龄层的大爆剧。”
……
其实凌修起初对“全年龄”层的大爆没有概念。
在他看来，经常上热搜，微博和各个社交平台数据好，好工作越来越多，有粉丝接机送机等等就是红的表现。
但他后来才发现，自己的认知还是有些狭隘。
此时临近元旦，云京下了第一场雪。
小区银装素裹，分外俏丽。
常小松是小孩子心性，下了雪就想去撒欢。
凌修拗不过他，带着小白，跟常小松去小区里玩。
刚走到空旷处，原本在堆雪人的几个小朋友突然盯住凌修。
其中一个看上去七八岁的小女孩说：“哥哥，你是苏逸墨吗？”
凌修一愣。
他带着毛线帽，厚厚的围巾几乎遮住了半张脸，就这样还能认出？
半晌后，他点头，“对啊，我是扮演苏逸墨的演员。”
“大魔头，是大魔头！”几个孩子激动起来，“大魔头居然住在我们小区！”
欢呼的声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好几个年轻男孩子也跑过来看热闹。
他们看见凌修，纷纷双眼放光。
“你是《沧海见月明》里的苏逸墨！？”
“天哪，我在生活中见着明星了！”
“大魔头就是大魔头，素颜也这么好看！”
“凌修，虽然我也是男的，但是我好喜欢你！”
说实在的，凌修有点懵。
以前他偶尔也会来小区散步，穿着打扮很是随意，甚至连口罩都不带，但几乎没有被小区的路人认出来过。
没想到今天居然一下子就暴|露了。
眼看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极为引人注目，凌修跟大家寒暄了两句，赶紧带着常小松和小白匆匆离开。
这一走就走到小区门口。
凌修想着既然出来了，干脆去外面的便利店买杯咖啡。
算一算，他也一个月没喝这家的咖啡了。
他让小松牵着小白，自己一个人去便利店。
结果刚走到门口，就被蹲在路边抽烟的大爷拦住。
大爷看上去五六十岁，非常精神，见到凌修开心得露出了牙花子。
“小伙子，你是那个古装电视剧里的魔头吧？”
凌修惊了，“大爷，您也看《沧海见月明》吗？”
“我老婆爱看，我就跟着看。”大爷乐呵呵，“挺好看的。你的大魔头演得特别好，我老婆可喜欢这角色了。”
“谢谢支持，祝福大爷您生活美满。”凌修感谢完又继续打广告，“电视剧没多久就要大结局了，您跟大妈一定要继续追哦。”
“那必须的。”大爷抽完烟，准备进屋，乐呵呵挥手，“小伙子，再见。”
凌修笑容灿烂，“大爷再见。”
……
回到家后，凌修拿着那杯咖啡，迟迟没有入口。
“哥，你怎么一脸恍惚的样子。”常小松用手肘碰了碰他，“在想什么这么入神，竟然连最喜欢的焦糖玛奇朵都不喝了。”
“感觉有点不现实。”凌修喃喃，“好像一夜之间，所有人都认识我了。”
“因为你火了啊！”常小松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沧海见月明》现在这么火，你作为深受观众喜爱的男二号，更是大火特火。你去哪里都能被认出来，男女老少都知道你，证明你真正地有了国民度。”
凌修恍然。
“果然，网上火跟现实中火还是不大一样的。”
“那当然啊。”常小松道，“你现在就是舒姐说的「全年龄」层面的火。家喻户晓的明星跟一般的流量那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不过哥，我说了一万遍也要说，你是真的超级无敌牛气冲天。”
“这形容怪非主流的。”凌修回过神，开始美美喝咖啡。
“哎呀，形容词不重要，跟你说正事呢。”常小松兴奋得很，“现在娱乐圈的一线艺人，要么有国民度，但是死忠粉少，流量一般；要么粉丝多，流量大，国民度却一般，甚至老百姓都不认识他；演员里面大多都是国民度不错却缺少流量的类型。你不一样，你既有流量，又拥有了国民度，属于没有短板了，这还不牛？”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挺厉害的。”凌修开玩笑，“居然有点佩服起自己来。”
常小松却突然叹了口气。
“可惜你爆红了，送上来的本子却还是没有特别好的。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项目都想薅你的羊毛，利用你的热度和好运属性。”
“别急。”凌修一脸淡然，反过来劝他：“你们……咳咳……咱们不是有句谚语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静下心来等待，说不定好运很快就降临。”
……
元旦假期的最后一天，是《沧海见月明》播放大结局的日子。
这天晚上凌修还在摄影棚拍摄广告，看不了直播，连抽空刷微博的时间都没有。
幸亏有常小松这位忠实观众盯着电视剧，不然他还有点不放心。
凌修拍完广告已经是晚上十点过。
趁着化妆师卸妆的功夫，他赶紧询问情况。
“今晚的大结局实时收视达到新高。”常小松脸泛红光，激动得像只坐不住的猴子，“特别是男二号苏逸墨死的那一幕，收视直接破了2，哥，你自己说，牛不牛？”
“确实有点厉害。”凌修感叹。
“沧海见月明跨了年，拿下高收视，搞不好会成为今年的收视冠军呢。”
“借你吉言。”
“哥，剧粉们为大魔头的死悲伤不已，有关你的热搜占据了电视剧热搜的三分之二。”常小松继续汇报情况，“你今晚不断在热搜出现，真的是太忙了。”
他说着忍不住又笑了，“不过搞不好最忙的还是舒姐。估计姐的电话又被打爆了。”
此言着实不假。
沈见舒跟着保姆车来接凌修下班的时候，手里拿着的不是她平时用的手机。
一问，说是手机太烫，自动关机了。
现在只能把备用机拿出来用。
凌修跟常小松对视一眼，默契地大笑起来。
“今年开了个好头，非常好。”沈见舒不懂这两人在笑什么，从包包里拿出本子，“我来说一下近期的工作计划。”
凌修赶紧收起笑容，一秒正经。
“姐，您说。”
鉴于依旧没有靠谱的影视项目，他最近的工作主要围绕在综艺录制商务拍摄和两台晚会节目的录制上。
简单说完计划后，沈见舒却没有放松的表情，脸色反而更为严肃。
“姐，卫视的春晚录制我会加油，一定不会在大场合掉链子。”凌修以为她担心这个，连忙保证。
“不是这个。”沈见舒道，“是另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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