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等她被杀了又活过来,这些人大晚上的亲眼见到“诈尸”,直接就被吓跑了?
不过没等她这无厘头的想法落实,厉行遇就已经先她一步纵身跃进了寨子里。
寨民们被猛然的推门声惊醒,见到有人提刀杀来,都吓得不轻。
尤其是家中有幼子的,因着幼子难逃,几乎是下意识的立刻以身挡在孩子面前。
只不过在明晃晃的利刃即将落下的瞬间,有人先一步出手,凌厉的剑气将黑衣人手中的剑直接段成数截。
因着厉行遇的出手,本来正砍杀寨民的黑衣人都停了手,互相对视几眼,然后重新把目光锁定在突兀出现的人身上。
风吹云来,遮去一片天光,本来清冷的月色此刻更显晦暗。
厉行遇一身玄衣长剑,发带随风飞舞,如玉的面庞被隐在阴影里看不出神色,只浑身爆发出来的杀意让周围的温度显得有些冰冷,其人则似来阳间索命的修罗,无端让人胆寒。
黑衣人已经见识过他的武功,知道他们不是对手,可是屠了苗寨是上头下的死命令,就算他们能从此人手上逃走,回去也是个死。
“留下十人,其余人继续执行命令!”终于,领头的那个黑衣人开了口。
而就在他开口的一瞬间,厉行遇手腕翻转,也出了手,数道剑气先他而行,朝数个黑衣人背后空门划过。
长剑刺出的同时,厉行遇侧身让过那领头之人的袭击,左手抓住他的手腕向下一折,但听一声骨碎的声音响起,刚才还在发号施令的头目已被一脚踹到了地上,捂着胸口咳出一口血来。
好快的身法!甚至快得他都看不清对方是如何出手的!
“现在就滚,我还可以饶你们一条性命!”厉行遇收势站定,看着地上的人冷冷道。
“啊!”
没等这小头目回答,寨子四处已经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哭叫声,而那些尖利高亢的喊声也总是在高亢处戛然而止,显然是寨民们临死前所发出的。
“既然你们不想活,那我就成全你们!”
厉行遇眸色更冷,眼中全是杀意,出手也不再留有余地。
江初青摸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景象。
厉行遇手中长剑已经快得只能看见残影,而每次只要他一出手,必有人死在他剑下,都是一剑毙命,对手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这些黑衣人在他手下几乎过不了几招,就会如砍瓜切菜一般被杀,只是越到后头江初青越是心惊。
因为一开始厉行遇还是一剑封喉的杀人,到后来,他则是干脆一剑削了对方的脑袋。
而就在其中一个黑衣人被他这恐怖的杀人法骇住,想要以江初青为人质,朝她袭来时,她面前便只出现了一团血雾。
第一次见一个人被活生生的劈成两半,江初青是真的有些吓到了。
不仅为这恐怖的死法,更因为厉行遇眼中那非人一般的浓重杀意。
她甚至觉得自己在他眼中看到了愉悦,就好像他杀人不是在结束别人的生命,而是在解脱对方,在恩赐一般。
不自觉的,江初青想到了在迷雾之中见到了那个五岁小孩。
那时她以为,年幼的厉行遇杀了那个男人,虽然口中说着是为了对方死个痛快,可江初青觉得,他心中应该是怀着恶意的。
毕竟只因对方说让他杀了自己,他就能面不改色的一刀刺入对方心脏,怎么看也不像是普通小孩所为。
所以江初青觉得他心中应该是怀着恶的,所以长大后才会这么喜怒无常,杀人眼都不眨一下。
可现在她有点动摇了。
她觉得自己眼前的人好像已经失了智,就像是灵魂被困在了某处,然后被扭曲,被篡改,最终转为狂暴。
所以,其实当时的他,应该是痛苦的
粘稠的鲜血顺着剑尖滴落在地上,随着他的走动形成一个个水洼,厉行遇身上的衣服被血浸透,带着浓重的腥气,白玉般的脸此刻也沾满鲜血,看着竟是比地狱的恶鬼还要骇人。
“别别靠近我!救救命!”
本来跌坐地上,从黑衣人手上逃得性命的寨民,此刻见厉行遇朝他走来,眼中盛满惊恐,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蹭着地面往后退,同时口中喊着救命。
厉行遇本来打算伸手的手握成了拳头,再抬眼,见这人眼神,心中暴戾之气怎么压也压不住,握着剑的右手开始兴奋的颤抖。
厌恶也好,惧怕也罢,最终都会造成人的痛苦从而生出无限的绝望,就像是腐烂的尸体一般令人作呕!
颤动的右手逐渐止了抖动,就像是被压制的野兽终于挣开了束缚,即将破牢而出,吞噬任何所见的活物。
厉行遇提着剑一步步朝地上之人靠近,而那寨民见他真打算杀了自己,已经吓得失了禁。
“真是肮脏,可这样肮脏的人,为什么你却仍不肯放手呢?”他呢喃着往前走,像是在与谁对话一般。
空气里隐隐带着股尿骚味,地上的那个男人在又爬行了一段距离后,终于再也无法往后退,因为他身已经考上了墙。
已经被血染成淡淡绯色的长剑抵上了男人的心口,即将刺穿他的心脏
“别杀他!”
身后有一道声音传来,带着几分惊讶,几分生气,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心疼?
厉行遇在对方未靠近时就已转过了身,而本来准备刺向地上男人的长剑,此刻也调转了方向,准备杀掉这个胆敢阻止他的女人!
江初青猛地顿住身形,看着递到面前的剑,目光平静的看着厉行遇。
“你要杀了我吗?”
桃花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挣扎,不过很快又被阴翳所笼罩,薄唇吐字冰冷:“若你再敢往前,我就杀了你!”
地上的男人见这“杀神”转移目标,腿上瞬间又恢复了力气,一溜烟爬起来,跟兔子似的跑得没有了踪影。
江初青觉得此刻的厉行遇像是被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还能维持勉强的自控,就像他在人前所装出来的那样。
另一个则全没了理智,几乎只要陷入某种情绪或是回忆中,便会暴走失控,就如他刚才还想杀了本来被他所救之人那样。
江初青不知道到底哪一个能在最后控制他的心神,不过看他现在在出手后,剑尖仍悬在空中,没有刺入她的体内,她便觉得自己该努力试试,看能否唤醒他的理智。
“你不会杀我的。”江初青肯定道。
而且随着她话音落地,脚下也迈开了步子,试探着朝前走了一步。
本来离她心口只有几寸的剑尖,因着她这突然的行动,有些慌乱的后撤了些,可却仍旧没有移开。
江初青松了口气,朝他笑了笑,又往前迈了一步,“你看,其实你能控制你自己,只要你想。”
明媚的笑容刺痛了厉行遇的眼,他有些恼羞成怒。
手腕猛然轻转,长剑也因此发生一声铮鸣,像是蓄势待发,随时准备进攻一般。
“哼,你既然不怕死,那尽管可以试试!只是若果如你自己所言,你并非能永远的活下去,那么后果如何,便由你自行承担!”
厉行遇语气冰冷至极,眼中的阴翳也浓得像是化不开一般,让人瞧着惊心。
江初青自问自己不是什么老好人,而且如系统所说,他对自己的好感只有89,而非100。
因此,对于他是否真的会杀了自己,她心中也没有把握。
可刚才回忆起她见到的厉行遇童年时的那一幕,江初青还是觉得自己心中有一块地方软了下去。
所以,即便他真的下手了也没关系
“哈!我现在又记起来了,如果我不想死的话,其实我是死不了的,所以这一次你就是下手也没关系!”江初青展颜一笑,开始胡诌。
厉行遇嘴唇紧抿,觉得自己胸中又有怒气开始升腾。
什么叫又想起来了?合着她拿生死之事全当儿戏?
眉头皱得像是能夹死苍蝇,可就连他自己也没发觉,自那股无可奈何,又总让他忍不住额角青筋暴起的情绪起来后,心中那几乎让他压制不住的暴戾之气,却正慢慢的消减。
“所以你要杀就杀吧,我非要上前抱你不可!”
江初青像个调皮的孩子一般朝他眨眨眼,然后几步跨到他面前,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江初青靠上来的一瞬间,厉行遇觉得自己脑中有根弦断了,此刻正“嗡嗡”的响成一片。
怀中的少女身高只到他下巴,此刻她抱着自己,厉行遇才发现原来她竟这么小一只。
肩膀只得他一半宽,没有武功,没有内力,人还不怎么聪明,甚至就连环抱着他都有些费劲,实在是太弱了。
可这样的人,这样的体温,竟第一次让他觉得无比心安。
就像是有浸暖的温泉水流过封冻的冰面,虽然无法瓦解那极寒的坚冰,却融出了孔洞,流到了河底,让他觉得自己正被人温柔的保护着。
这种感觉他从未体验过,有些迷惘,而人也跟木头一般,怔怔的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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