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子里不少人都循声跟了过去,等江初青赶到时,就见一个少年正死命的捶打着脑袋,神情痛苦,目眦欲裂。
“啊!我错了!是我错了!”
少年整个人痛得直在地上打滚,口中只重复着“我错了”三个字,情况诡异至极。
他的父母一直试图阻止他捶打自己脑袋的行为,可是无论他们怎么哭喊,怎么强行将他按住,这个少年都拼了命的挣开,一副恨不得将自己脑袋锤破的样子。
“谁来救救我的儿子!谁来救救我的儿子!”
一个看似男子母亲的人坐在地上嚎啕,可围观的众人却无一人敢上前。
眼见这男子已经将自己捶打得口鼻出血,突然从旁闪出一人,点中的了男子的穴道。
而刚刚还完全不受控制,状似疯癫的少年,此刻已经身子一软,彻底昏了过去。
是季辞章跟孟舒赶到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季辞章看着倒在地上的男子,面色沉重。
族长午久也被吓得不轻,他先是感谢了季辞章一番,然后又说躺在地上的少年一定是中了邪,要请巫师来驱邪。
又是怪力乱神之语。
刚到苗族山下时,他们也曾见过一只送葬的队伍,据说死者身前也有过多次捶打自己脑袋的举动,就是不知两人之间是否还有其他关联。
“阿伊娜姑娘,山下那个少年你曾亲眼去瞧过病,那人症状可与这个小哥类似?”
孟舒见阿伊娜吓得脸色都白了,像是明白过来了什么,问她道。
但见阿伊娜怯怯的点了点头,道:“没错,栗金阿哥生前也与巨仁阿哥现在一样,几乎发狂的捶打着自己的脑袋,只不过当时他已经神智全消,就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果然如此。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怀疑之色。
“那可能请阿伊娜姑娘瞧瞧,这位小哥到底生的是什么病?”两人都不会医术,季辞章只好再问阿伊娜。
哪知阿伊娜仍是摇头,“巨仁阿哥的症状和邪风入体很像,除此之外,我查不出他有什么异常。”
只是想到才去世不久的栗金,阿伊娜也觉出不对,又道:“邪风入体极难才会碰上一例,怎会接连两人都是这样?”
所谓邪风入体,苗族这边的说法其实就是撞邪,毕竟这样诡异的事,实在无法用常理解释。
可要问季辞章他们信不信,他们却是不信的。
江初青下意识的就用目光寻找着厉行遇,看他是不是在现场,哪知却看到了早已离开的辛衣。
此刻她就见辛衣脸色煞白,正看着那边被抬走的男子发愣,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
在场被吓坏了的人不少,除了她,还有许多男子都被吓得不轻,可江初青却知道,辛衣不是这样胆小的人。
发病的男子被抬走,人群也渐渐散去,江初青提着篮子跟在辛衣身后,悄悄观察着她的神色。
等行至田埂边,江初青见她马上就要一脚跨进沟里,赶紧上前把她拉住。
“辛姐姐,你在想什么想得这样出神?”
辛衣整个人堪称魂不守舍,就见她勉强一笑,对江初青道:“青青妹子先回家吧,我先去找下我妹妹。”
不等她回答,辛衣已经自顾自的转身离开。
江初青目光跟随着她的背影,却见辛衣脚下没有一丝迟疑,脚步急促,而她所去方向正是族长午久的家。
江初青这次没有跟去,而是在家等着两人,哪知差不多等了两个时辰,她才见到姐妹二人回来,而且辛莲的眼睛还红红的。
她再去看辛衣,虽然对方极力掩饰,可江初青还是从她脸上看出了些隐忍的怒气。
不知两人到底说了些什么,江初青不好直接问,便开口道:“辛姐姐,实在不好意思,今天我瞧热闹去了,没把东西送到族长家,不如我明天再去一趟吧。”
“不必了!”
像是怕她明天真要去,辛衣几乎是立刻就否决道。
可能是也觉得自己否决的太快太不正常,辛衣又扯起嘴角朝她笑了笑,“上次阿伊娜还说午家阿哥需要静养,咱们还是少去打扰他的好,总归午阿叔也不会饿着他。”
最后这一句,江初青怎么听怎么觉得像是“反正他也饿不死”,便又好奇的看了姐们俩一眼。
从进门起,辛莲几乎就没说过话,除了眼圈很红之外,脸色也十分难看,带着些赌气,又带着些羞愤。
姐妹俩难不成摊牌了?
本来江初青就怀疑辛衣或许从下午两人的对话里觉察出了什么,所以才独自离开。
此刻见这情形,她已经完全肯定了。
按辛衣的性格,才发现妹妹与自己的情郎背叛,不过半天就能赶去当面说开,倒也是她能做出的事。
别人的三角狗血恋,江初青不感兴趣。
之前不过因着替辛衣不值,所以才有些愤愤,如今既然当事人都已经知晓,那也就没她什么事了。
“既然辛姐姐这样说,那我就捡个懒,明天不去了。”
将篮子放下,江初青朝两人笑了笑,转身上了阁楼。
在她离开后,一楼时不时还传来了姐妹俩的窃窃私语,江初青没有故意去听,不过从语气也能大概听出来,似乎是辛衣在劝告什么,而辛莲则是漫不经心的敷衍应和,间或小声反驳几句。
有人关心确实挺好的,江初青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系着的丝带,有点失落。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离曼陀草青果采摘的时候快到了,季辞章为着要打听草药是如何流入李芳仪手中的,这段时间一直跟在族长身边,不断的刷着好感。
而孟舒则是正义感爆棚,每日在寨子里给寨民们帮忙,只江初青,实在是闲得快要长毛了,便帮着辛衣打扫屋子。
本来她还想去看看厉行遇在干嘛,可是一想到久波仁看她的眼神,就又打了退堂鼓。
就这么过了大半月,之前那个突然发病的少年似乎再没听说过有什么异常之举,而寨子里一年一度的“花定情”也到了。
与上次“跳芦笙”不同,“花定情”开始的时间却是夜幕降临之后。
等月亮高高的悬挂在空中,寨中的少男少女们便在广场中央升起一堆篝火,先由几个青年男子吹奏芦笙,唱起情歌,将现场的气氛炒热。
然后就是邀请寨子里的其他青年男女加入,大家载歌载舞,以歌表情。
江初青没有喜欢的人,再加上上次的事,所以她便一直坐在旁边看着,丝毫没有加入的打算。
不仅她没加入,就连孟舒也没去,于是他们一行四人便这么突兀的坐在了场边。
夜幕更深,年轻人在外头唱歌跳舞,屋中的长辈们也唱起了酒歌,广场上男男女女的欢声笑语随风飘荡,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对着孟舒唱起了情歌。
江初青本来坐了一会正觉无聊,见有人当着季辞章的面挖墙脚,也来了兴致,耳朵竖得高高的,双眼也十分闪亮。
橘黄的火光朦胧的洒在众人脸上,借着现场的气氛,那个正跟孟舒表白的男子,见佳人美丽,越唱越起劲,一首接一首,而场内其他男子则不断的叫好。
只是他们叫好,季辞章却脸黑。
可他再脸黑,也不能坏了当地的规矩,他要么干脆放弃,要么就只能以歌相和,战胜对方,赢得佳人欢心。
江初青想到那些直白又大胆的词,在心中偷笑,也不知道那些乡俗俚歌,从季辞章嘴里唱出来会是什么样子。
正挑了位置看好戏,哪知下一刻她却觉自己的手被人拉了一把。
“干什么?”江初青看向厉行遇。
厉行遇也没回答,只用眼神示意她朝对面看。
江初青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见对面也有一人正看着她,而且此刻正慢慢张嘴开唱。
“阿妹生得比花娇,郎哥想妹妹别羞,青青阿妹”
“青青”两字一出,江初青不自觉的狠狠抖了抖,不等对方继续唱,她就先自己脚底抹油的溜了。
不过虽然不在歌场,江初青却也没回去。
因着“花定情”十分特殊,凡是在场上互相明了情意的男女,都要到后山上去拜“金翅娘娘”。
所以在往金翅娘娘庙的小路两旁,每隔数十步就有一盏灯笼,为的就是给小情侣们照路。
此刻她往山上瞧,就见无数纸灯笼像萤火虫一样点缀在树丛里,头上是皎皎的明月,风中飘荡着缠绵的情歌,让她又想起了前世与死党一起在民俗村游玩时的场景。
江初青提着裙子往上走,走了一段,却发现厉行遇一直跟在身后,她停下脚步看他。
“是你先走还是我先走?”
来此处的几乎都是一对对的小情侣,她可不想被人误会,所以最好还是分开走的好。
“你怕什么。”厉行遇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该不会以为我喜欢你吧。”
江初青被他一噎,只好转身继续往上,可哪知身后之人却没放过她。
“是了,我曾记得你说过,如果哪天我喜欢你了,你就会考虑喜欢我。”
江初青脚下一个趔趄。
“所以,你这是在试探,还是说”
“没有!什么都没有!”
不知道他还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江初青干脆转身捂住了厉行遇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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