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人用力踹开了,声响很大,震得人心头发颤。
李承宇铁青着脸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陈望轩夫妇俩。
“逆子。”还不等李承宇开口,陈望轩就冲上前来,给了谢书白一巴掌。
谢书白的脸上骤然浮现出一个鲜红的巴掌印,陈舒窈刚想上前,就被他给拦住了。
“你妹妹不懂事,你也跟在胡闹。”他怒气冲冲地吼了谢书白一顿,又转过头陪着笑对李承宇说,“太子殿下,是臣教导无方,让您见笑了。”
“他们兄妹俩从小就亲密,窈窈年纪小,又喜欢胡闹,对成亲还没想明白。”
“书白又向来纵容她,也不知规劝一二,这才闹出些笑话来。”
李承宇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做冷眼旁观状。
陈望轩又收了讨好,一脸严肃地说:“话虽如此,但终究是臣教导无方,请太子放心,臣一定会对此事严肃处理。”
“来人,把大公子绑去祠堂,家法伺候。”
谢书白没有挣扎,任由家仆将自己反手捆住。
陈舒窈想上去说情,却被宋韵芝死死拉住。
宋韵芝眼中含着泪,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陈舒窈瞬间明白了爹爹的用意,此事可大可小,爹爹先发制人,将此事定性为兄妹之间的胡闹,用家法小惩大诫是为了救谢书白。
诱拐太子妃逃婚抗旨不遵,可是死罪。
“慢着。”一直没有发话的李承宇突然开口,“谢大人爱妹心切,孤又何尝不是。”
“今日若非孤来得及时,谢大人是否就带着太子妃逃了?”
“这事不能就这样算了。”李承宇环视众人,脸上虽然笑着,却让人心底发寒。
他瞥了一眼陈望轩,心中冷呵一声,果真是个老狐狸,想这样轻而易举将这件事蒙混过去,他可不会给这个机会。
好不容易抓到了谢书白的把柄,怎会让他毫发无伤地跑了。
陈望轩额头上都渗出了汗,忐忑地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话。
“这都是我的主意,与哥哥无关,你要罚就罚我。”陈舒窈站了出来,她了解李承宇,若他认定这是谢书白的主意,一定不会轻饶他,就想着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太子殿下别听她的,是臣的逼她的。”谢书白挣脱开,走上前去与李承宇对视一眼,然后低下了头。
“太子殿下罚臣一人就好。”
“哥哥!”
“够了!孤不想听你们兄妹情深。”李承宇厉声呵道,打断了两人之间的话,他脸色十分难看,凭什么他才是陈舒窈未来的夫君,可她的眼中却只有谢书白?
李承宇嫉恨得快要发了疯,咬牙切齿地说:“来人,把谢书白关进诏狱。”
“住手!住手!”陈舒窈阻拦着侍卫接近谢书白,对着李承宇吼道,“是我不想嫁给你,才央着哥哥带我走,你要关就关我好了。”
侍卫暗中倒吸一口冷气,左右为难。
“窈窈,你让开,没事的。”谢书白的心又酸又涩,她总是这样义无反顾地挡在自己面前。
陈舒窈的话一出,李承宇得脸色变得难看至极,仿佛下一秒就要提刀砍人。
“带走。”李承宇对侍卫使了个眼色,说道:“既然太傅教子无方,孤不介意替你教导一下。”
“还有你。”李承宇转向陈舒窈,盯着她的眼睛许久,只从她眼中看到了恨意。
他的胸腔被酸涩涨满,觉得她不爱自己的模样甚是刺眼。
可他终究不忍对她狠下心。
“为了婚礼能够如期举行,孤会派人盯着你。”他随手一指,说道,“你们留下来在院子外盯着,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进来。”
“走。”他大手一挥,将谢书白带走了。
陈舒窈还想去追,被李承宇留下的侍卫拦住了。
“爹爹,你救救他。”她转身去求陈望轩,垂下头无声抽泣。
“好,爹爹会想办法救他的。”陈望轩叹了口气,摸了摸陈舒窈的头,心中忧愁不已,太子殿下心狠手辣,日后哪天对窈窈无情了又该怎么办才好。
“你好生歇息。”他背过身去偷偷抹泪。
谢书白进了诏狱,打得遍体鳞伤后,被丢在了一个最潮湿阴暗的牢房。连狱卒都不愿意多待。
仅有的御寒衣物也已经破败不堪,他手脚已经冻得没有知觉,像铁块一般。
诏狱不见日月,他也就过得浑浑噩噩的,不知道今夕何夕。
昔日无限风光的新科进士,大燕最年轻的御史大人,现在也成了阶下囚,连卑微的狱卒都可以欺负。
谢书白背靠在墙壁上,支撑着自己不倒下,闭目养神。
“谢书白,有人来看你了。”
狱卒的声音在幽闭的空间里响起,掺杂着回音,显得有些沉闷可怖。
谢书白抬头望去,来人是位女子,罩在一身纯白色的斗篷里,莲步轻移,缓缓而行。
还未看清脸,他眼中希冀的神采就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失落,不是她。
他笑了笑,叹自己记性不好,分明那人被禁了足,怎么可能来这里。
“谢大人看见我便如此失落?”女子取下了兜帽,露出了一张姣好的面容,眉目间安静平和,或许是吃斋念佛久了,身上也沾染了几分看似的慈悲的气息。
“你来做什么?”谢书白狠狠地皱起了眉头,他想了很久才记起她来,是顾从钧的妹妹。
“你不想见我,可你想见的人却不一定想见你。”顾佩容笑着半开玩笑地说,“她就要成亲,做太子妃享不尽的福,可你却在诏狱中受苦,谢大人,连我都心疼你。”
“不必在此处挑拨离间。你若无事,就请离开。”谢书白对她的话无动于衷,他又不是三岁小孩,还能受这种挑拨。
“我是来救你的。”顾佩容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说,“我可以说服太子放了你。”
“谢大人,我若不救你,太子殿下很有可能会杀了你。”
“太子殿下对陈舒窈的心意不比你少。”
“谢大人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诏狱里吧?”顾佩容边说边看谢书白的脸色,看见他脸上出现迟疑,心中一喜。
“条件。”谢书白对上她的眼睛,薄唇轻启,吐出了两个字。他倒想看看她打的什么主意。
“只有一个条件,和我成亲,我便救你。”顾佩容蹲下身,眼中难得流露出几分真诚,“我心悦谢大人已久,不忍你受苦。”
“承蒙厚爱,顾小姐还是另寻良人,谢某不会答应你。”谢书白拒绝得干净利落,不管太子是否真的要杀他,他宁死都不可会娶他人为妻。
“为什么?”顾佩容不解地问,见他不肯回答,她的声音骤然拔高,“我哪点不如陈舒窈?”
妒火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吞没,她想不通陈舒窈有什么好的,怎么一个个都向着她。
“论容貌我不输她,论学识我更远胜于她。”
“她就要嫁人了,你还要为她守身一辈子吗?”
顾佩容实在不解,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拒绝自己。
“顾小姐何必做无意义的比较。”谢书白笑了笑,想起往日的点滴,神色温柔地说,“旁人或许觉得她不如你,但在我心中,她就是最好的,谁也比不上。”
“顾小姐请回。”说完谢书白就闭上眼,不愿再和她说话。
顾佩容吃了个闭门羹,脸色铁青地走出诏狱。
“怎么?失败了?”李承宇在外面等着她,见她脸色不善,有意刺她两句,好让她心中不快。
顾佩容没有理会他,说起了别的事:“不是要药吗?说这么多废话。”
“用完这些,便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了,左右不过一年好活了,殿下确定要用?”顾佩容拿出一个盒子,没有急着给李承宇。
“孤自有打算,用不着你管。”李承宇拿过药,交给了暗卫。
“事成之后,殿下答应我的事不要忘了。”
“臣女先告辞了。”
她已经留了后手,不怕李承宇到时候不认。
李承宇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一年还是太久了些,他有些等不及了。
看着顾佩容离去的背影,他的面色骤然阴沉了下来,事成之后他一定会除了她,不再给她伤害窈窈的机会。
“我要见太子。”陈舒窈打开了房门,对着外面喊道,“我知道你们在,麻烦你们知会太子一声。”
外面无人应她,但有脚步声响起。
陈舒窈说完就关上了门,谢书白在诏狱已经待了好几天了,李承宇一直不肯放人,她不愿再等下去了。
他多在诏狱一日,就多一分危险,她必须要和李承宇谈谈,让他放了谢书白。
她心绪不宁,等待的时间就格外的煎熬。
“听说你想见我?”李承宇来得很快,几乎是接到消息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这还是陈舒窈第一次主动要见自己,他心中自然是十分高兴的。他面带喜色,整个人看上去都温和不少。
“殿下。”陈舒窈行了个礼,开口说道,“请殿下放了我哥哥。”
李承宇的喜悦落了空,变了脸色,眉目间似有乌云密布,不悦地说:“你找我来就是为了他?”
他怕陈舒窈畏他,连自称都用的“我”,可不想她压根不在意,心中只想着谢书白。
这教他怎么不恼怒,他转身就想走。
“殿下留步。”陈舒窈见他要走,跑上前去拦住了他。
“殿下放过他,我会心甘情愿地嫁给你。”
“你在威胁我不成?你就是不心甘情愿,也得嫁给我。”李承宇心中有了一股怒火,他非杀了谢书白不成。
“殿下,只要你放过他,我愿意今生今世都不再见他。”陈舒窈忍住心中的苦楚说。
她也有几分赌的成分在里面,赌李承宇今生对她是有意的,而且不浅,不然他也不至于步步为营,就为了娶她。
很显然,她赌对了,看见李承宇面色一怔,她松了口气。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李承宇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陈舒窈,心中自嘲地笑了笑,说来真是讽刺。
上辈子她为了他什么都愿意做,他却视若无睹,等意识到自己真心的时候,斯人已逝,一切都来不及了。
这辈子他想好好待她,可她的心却给了谢书白。
他心中有些难过,命运便是这般阴差阳错。
可他绝不认命,只要留住了人不怕收不回心。
“他在京城我不放心,让他去西北守城,一辈子不许回京,你也愿意?”李承宇低下头去问陈舒窈。
“我愿意。”陈舒窈含着泪点了点头,西北是苦寒之地,也不知道他受不受得了,但只要他活着,就好。
“他未必会感激你。”
“这不重要。”
“好,很好。”李承宇大笑着拍了拍手,心疼得让他喘不过气来,倒不如不问。
“那你何时放他出来。”陈舒窈又问,她怕李承宇反悔,就想催着他早些放他出来。
“等成了亲,孤再放他。”李承宇失魂落魄地往外走,早就没有了来时的兴奋。
杀不得又留不得,他愤恨地想着,谢书白最好是早日死在西北。
“望殿下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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