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姐请回吧,此事老朽真的帮不上忙。”
“王伯伯!您……”
“管家,送客。”
陈舒窈话都没说完,就被赶了出来。她望着紧闭的朱门叹了口气。
爹爹此番落难,人情冷暖短短几日她就尝了个够。
那些往日里和父亲关系好的官员不是闭门不见,就是直接拒绝。都急于撇清和太傅的关系,生怕被牵连。
陈舒窈也明白他们的难处,但说一点都不怨,也是不可能的。
她没有气馁,继续前去下一家,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她都不想去求李承宇。
可不出意外,依旧被拒绝了,偌大的京城,找不到一个能帮爹爹的大臣。
她抬头望见满天低垂的乌云,压得她喘不过起来。
她等不得,父亲也等不得。若是再无他法……陈舒窈不愿去想,她的心仿佛被放在烈火上炙烤,无比煎熬。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朝着陈府走去。
与此同时,京城内的某处府邸,李承宇正在办公,手下的暗卫敲开了他的门。
“探子来报,谢书白已经从江州离开,正在回京的路上。”
“哦,”李承宇闻言一挑眉,倒是有些意外地说,“竟然让他从江州活着回来了。”
“命可真大。”他冷笑一声,没料到江州的瘟疫没能夺走谢书白的生命。
谢书白还让瘟疫得到了控制,比前世结束的时间要早太多了。
这倒是他的疏忽了,是他活得太久,忘了这位谢大人的本事了。
不过,他谢书白逃得过一次,逃不过第二次了。
“传我的命令,派十名暗卫伪装成山匪,在回京的路上截杀谢书白。”李承宇阴郁的脸上透出一股狠劲,他本就没打算让谢书白活着回来。
“属下领旨。”暗卫低下头抱拳领命,虽然他也觉得这位谢大人有些无辜,但身为暗卫,只需要听主子的话。
“陈家那边怎么样了?”李承宇又问,他没想到陈舒窈居然这样沉得住气,至今没有来找他,他差点就以为这个法子不奏效了。
“陈小姐去找了太傅以前的旧友,但都吃了闭门羹。”暗卫如实回答道。
“哼,找他们有什么用。”李承宇面带嘲讽地说,“这帮老骨头此次还算听话。”
他早就派人威胁过他们了,但凡敢帮陈家,都按丞相同党论处。这帮老家伙的骨头,可没他想象中那么硬。
“向陈家那边透露点消息,就说陛下因信件大怒,要严惩太傅。”李承宇在案牍上落下最后一个字,吩咐道。
“是。”
他胸有成竹,脸上了带了笑意,只是这笑意也让人瘆得慌。信件自然是他伪造的,他的父皇可还什么都不知道。
陈家现在朝中无人,往日里相熟的也都避之不及,宋瑾文更是被他排斥在这件案子之外。
他们无从得知案件的真相,稍微有些风吹草动,都足以引起他们的恐慌。
他相信陈舒窈一定会想办法救自己的爹爹,毕竟她那么重情重义。
现在能救陈家的只有他了,他相信陈舒窈迟早会找上自己的。
他本来也不想做得如此极端,只怪她不听话,和谢书白好上了,还被他三哥看上了。
想到这里,他瞬间就变了脸色,手握成拳,眼中满是怒意。
好在此法一石二鸟,即解决了三哥,又能让她心甘情愿嫁给他。想到此处,李承宇的脸上这才带了点笑意。
他阴晴不定的脸色,让站在一旁的暗卫都心生忐忑。
正如李承宇猜测的那样,陈家自得到消息,原本就乱成一团乱麻的家更是鸡飞狗跳了。
老夫人一病不起,若非救治及时,怕是要归了天。宋韵芝也心力交瘁病了一场,王婉君更是哭得阖府不宁。
陈舒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嘴上都起了燎泡。
事到如今,她只能去求李承宇了。
做出这个决定的那一刻,她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番,但她咬着牙忍住了。
与爹爹的安危比起来,她的颜面算不得什么。
第二日,她精心打扮了一番,穿得隆重,登了四皇子的门。
原本来的路上,她的身体还不由自主的在发抖,等真的进了府,却又神奇地好了。
入目皆是熟悉的场景,她曾作为太子妃在此处生活过几年,那些时光曾是美好的,若非最后是那样的结局。
而现在,前世的那些她刻意遗忘的记忆,如附骨之蛆,如暴风骤雨般将她包裹,像掺了毒的刀子,在她心上凌迟,疼到麻木了。
她像失去了灵魂的傀儡,僵硬地迈着步子,在奴仆的带领下,进了书房。
“你来了。”李承宇看着她,面上露出了笑意,眼底还有深深地眷念。
陈舒窈回过神来,有一种他在此处等了自己许久的错觉。
她怕是疯了吧,这可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李承宇。她心中自嘲地一笑。
“臣女见过四殿下。”陈舒窈对着他行了个礼。
“不必多礼。”李承宇虚扶了一把,眼睛却没有从她脸上移开过。
她眼睛是肿的,神色也十分憔悴,近些日子想必是伤心着急到了极点。他有些心疼。
她还是那样美,就像前世那样,不动声色就能吸引男人的目光。
这算得上是他重生后第一次正经和她会面,前世连梦都不肯入的人,如今正活生生站在他面前,不枉他求了漫天神佛半辈子。
他想伸手将她搂进怀里,又怕吓到了她。反正以后的机会还很多,他对着陈舒窈露出了一个自认为温和的笑容。
陈舒窈被他盯得难受,下意识地偏了头。
“臣女此次前来,是有事相求。”
“关于我爹爹与宋丞相往来的书信,恐怕是有心人故意栽脏陷害,还望殿下明察。”
李承宇端起茶杯喝茶,没有出声,他心中自有谋算,若答应得太快,未免让她生疑。
他故作为难地说:“此事有些难办……”
“你又如何能证明那些书信是作假?”李承宇悄悄地观察着她,看她的脸色变化。
“书信上的字迹可是对比过了,确确实实是你父亲与宋砚写的。”
“铁证如山,如何能改?”
“字迹可以作假,我知道有人可以模仿他人字迹,一模一样,连本人都不一定分得出。”陈舒窈听到这话有些着急地说。
但她同时也眼睛一亮,书信是关键也是突破口,只要证明是有人仿写了父亲的字,抓住背后的人,就能证明父亲是清白的。
“哦,”李承宇不置可否,又问道“那你可知京中谁有这个本领?”
陈舒窈眼中的光一下子黯淡了下去,摇了摇头。她不知道,她若知道今日也不会在这里了。
“这样,我也很为难。”
“求四殿下明察。”陈舒窈着急地往前走了两步,视线一片模糊,对李承宇恳求道:“求求您,救救我爹爹。”
“您一定有办法可以救他的。”
“爹爹他一生为官清正,从来不贪图自己俸禄之外的东西,从不打压同僚,又怎么会和宋砚同流合污。”
“殿下您也是爹爹的学生,一定清楚他的为人。”
“求求您,救救他吧。”
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李承宇看着她哭,心疼极了,也觉得戏也演得差不多了,过了就不好了。
但他还是忍不住用拇指擦去了陈舒窈脸上的泪痕。
“要我帮你可以。”李承宇停顿了一下,有些漫不经心地说,“但我有一个条件。”
“你答应了我,我才帮你。”
他的双眼望向陈舒窈,对她势在必得。
“殿下请说。”陈舒窈大喜过望,只要能救爹爹就行。
“要求很简单,你我要你嫁给我。”
“只要你嫁给我,我就帮你救太傅。”
此话一出,陈舒窈心中的欣喜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如坠冰窟,缓缓地打了一个寒战。
她还有别的选择吗?若她不嫁,爹爹死,陈家上下也不一定能活,若她嫁,便要辜负谢书白,前世的悲剧岂不是要再一次重演?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已经努力避开他了,却还是要嫁给他。
她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往外流,像永远都流不尽一样。耳朵里嗡嗡作响,天地都在摇晃,视线一片迷离,要喘不过气来了。
“你可以慢慢考虑,不用急着回答我。”
“我有时间等,太傅大人就不一定有时间了。”李承宇如今也不想装什么翩翩公子了,只想着快点把人抓在手中。
她现在不爱他没关系,只要成了亲,他们就有一辈子,他会让她再次爱上自己的。
“为什么是我?”陈舒窈神色呆滞,喃喃地说。
“中秋灯会,第一次见你,我便倾心于你。”李承宇的目光有些放空,好像想到了什么遥远的事情。他眼眶有些酸,好在,她就在他眼前了。
骗人!
陈舒窈心中冷哼一声,她前世缠他缠得紧,却到死才知道他从未爱过她,今生,他怎么可能会爱她。
她面色惨白,对着李承宇一笑,说:“我答应你。”
“只要殿下证明我爹爹清白,救他出来,我便答应嫁给你。”
说完这句话,陈舒窈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对不起,谢书白,她要失约了。
“好,我也答应你。”李承宇笑了,去牵她的手,却被她躲开了。
目的达到,他也不恼,只叮嘱她好生歇息,就让她回去了。
陈舒窈回去的路上,在四皇子府行至一处院落,看见牌匾上的题字,铁钩银画的瘦金体,竟然与宋徽宗真迹别无二致。
她心生疑窦便指着那牌匾问,“那是谁写的?”
“是四殿下练笔时写的,姑娘怎么了?”
“写得好,写得真好。”陈舒窈仰天大笑,笑着笑着就哭了,心中惶惶,对李承宇的恨意源源不断地生出来。
真好!原来这一切又都是他的算计。
可笑她又中了计,还不得不中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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