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是并蒂莲!”
陈舒窈正望着水面神游。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了两个忙里偷闲的婢女,走到了离她不远处,手指着某处,兴奋地呼唤着同伴。
“哪里有并蒂莲?”同伴好奇地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湖面,只看见碧绿中点缀着点点浅粉,甚是赏心悦目。但她却并未在这些花中瞧见所谓的并蒂莲。
“你再仔细瞧瞧。”最先发现并蒂莲的婢女指着湖面上的一处说道:“就在此处,被挡住了一些,得仔细些才能瞧出来。”
“倒真的是并蒂莲!”此时她也终于瞧见了。荷叶半遮半掩的下一个枝头确是并排开放着两朵莲花,占据着一左一右的位置,与别的都不一样。
“这可真是几十年也难得一见的奇观,快去禀告长公主!”
两人的语气都难掩激动之情,边嚷着并蒂莲边进了船舱。
陈舒窈也难掩心中的好奇,她还从未见过并蒂莲到底是何模样。便用手撑着船边的围栏,身子倚在上面,探出头往刚刚两个人指的方向望去。
果不其然就瞧见一株形态对比其他荷花略显奇特的花藏在荷叶中间,并蒂而生。便就是传说中的并蒂莲了。
她激动的心情也一点不比那两个婢女少。
并蒂莲一直都有着吉祥如意的象征,也是可遇不可求的奇景。对它感兴趣的又何止陈舒窈一人。
那两个婢女走进船舱还没多久,就有一群贵女鱼贯而出,嬉笑着走到这边来。
“可是真有并蒂莲?”
“公主府的人还能骗你不成。”
“我还从未见过并蒂莲,也不知道究竟长什么样。”
“我也从未见过,今日可算是有眼福了。”
“快来看快来看,我瞧见并蒂莲了。”
“在哪呢?”
“哪呢?”
她们开始还是半信半疑的,这并蒂莲多罕见谁不知道,怎能就恰巧让她们给碰见了。
现下听见别人已经瞧见了,有感慨公主府的风水果真是好,竟能养出这等稀罕物来。
这难得一遇的事她们又怎么愿意错过,都争着挤着想走在前面,各不相让,好一睹并蒂莲的风姿。
很快甲板上就乌泱泱地站了一群人。陈舒窈就被她们给挤在了里面。
时不时便感觉到被推搡了一下。
人越来越多,陈舒窈几乎半个身子都已经被挤在了围栏之外,往下看便是如同碎金一般闪烁着波光的湖水。
幽深不见底。
这让她莫名感觉到了一股恐惧,彷佛下一刻她便要掉下去了。
她只能仅仅抓住身下的围栏,来确保自己不会被挤下去。
“哎呀,你别挤呀,我差点都摔倒了。”
“不是我,我也是被别人挤了。”
“不要挤不要挤。”
甲板上为了看花的人已经乱成了一团。
突然听见扑通一声声响,明显是有什么落入了水中的声音。众人这才停了下来,凝眸驻足。
“发生什么事了?”有人问道。
“不好了,有人落水了,是陈家的小姐。”
“快,快去叫人。”
船上又乱成了一团。
陈舒窈在落水的那一刻直呼倒霉,她本就因为害怕死死地抓住围栏。
不知被谁狠狠推了一下,本以为有围栏护着也不会有大碍,不成想这围栏竟应声断裂。
只是一瞬间的事,整个人便失去重心跌入了湖中,她焦急地想要抓住什么,却是一场徒劳。
微腥的湖水灌入陈舒窈的口鼻,她连眼睛都无法睁开。
她不会凫水,只能在水中不停地挣扎,本能让她的手想在水面上抓住什么,可是手一伸出水面,整个身体却猛地往下沉去。
她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保持冷静,恐惧已经侵蚀了她的大脑,前世死亡前那种阴冷的气息再次包裹住了她。
又要死了吗?
她有些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这最后一次机会,哪位公子小姐来猜一下?”
“猜对了碗中之物便是你的。”
一个模样清秀的少年,面前一个长几,上面倒扣着一个玉碗。眼睛望向众人,有几分期待又有几分得意。
这射覆可不是猜灯谜,是没有提示的。只能靠眼前所见取象卜算,从而确定碗中之物。看似简单实则难度不小。
一众兴致勃勃的人都已经败下了阵来。
没去的人也面面相觑,实在是想不到是何物。想了想还是放弃了,与其猜不中出丑,不如直接不猜。
“竟没人敢来试试了吗?真有这么难吗?”那少年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故作惊讶。
“书白,去试试?”顾从钧在旁边怂恿,他方才兴冲冲地上去,结果灰头土脸的败下阵来。就想着让谢书白也上去试试。
他觉得谢书白一定可以猜出来,倒不是为了看他笑话。
“好。”谢书白点了点头。
“你怎么突然感兴趣了。”谢书白喜静,向来不爱参加这些活动。顾从钧原以为还要费些口舌,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倒是有点意外。
谢书白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来。”谢书白走上前去,对着那位少年说。
“请。”少年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
“是耳坠。”
“玉碗下是耳坠。”
谢书白与顾佩容一前一后几乎是同时说出了答案。
两人停顿了一会又同时开口说:“耳坠上有一朵红色的莲花。”
“恭喜两位,答对了。”少年掀开了玉碗,揭晓了答案,他的脸上流露出了困惑的神情说,“两位都答对了,可是东西却只有一个,该给谁呢?倒是教我为难。”
“不如这样。”少年眼睛一转,便想到了一个主意,走到谢书白的跟前,将那一对耳坠塞到了他手中说,“这位公子先到,那便由你决定要不要让与这位小姐吧。”
少年的话刚说完,门口就有人喊道让他们去看并蒂莲,这可是个大消息,屋中的人几乎都被吸引走了。
谢书白也准备离开,他方才一直没有看见陈舒窈,正想去寻她。
“谢公子请留步。”顾佩容见谢书白要走,赶忙追了上来。
“顾小姐有事吗?”谢书白后退了一步,他始终记得陈舒窈说的让他离顾佩容远一些这件事。
方才他与顾从钧说话的时候,顾佩容也在这边,他都有注意没有和她说话。
“谢公子,我很是喜欢你手中的那对耳坠,不知公子能否忍痛割爱让与我。”顾佩容福了下身子,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地说。
“抱歉顾小姐,谢某也很是喜欢。”谢书白把手中的耳坠捏得紧了,生怕被抢走了。
”可我也猜出来了,这东西应该也有我的一份。”
“虽说你我二人几乎同时说出了答案,但是我先要猜的。便是先来后到,它也应该归我。”若是别的他或许会让出去,但,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更坚定地摇了摇头。
顾佩容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一时有些愣住了,干巴巴地说:“你一个男人要耳坠干什么?”
“谢公子,你这样倒是有违君子之道。”
“我从不是君子。”谢书白垂下眼,神色晦暗,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做一个君子。
谢书白想走,顾佩容不让,两人就在此僵持住了。
还是宋瑾瑜惊慌失措地闯进来才打破了这个局面。
她的眼睛往两人身上瞟了一圈,语气有些不善地说:“谢书白,窈窈落水了你还有闲心在这里待着。”
“在哪里?”谢书白一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心跳如擂,连手脚都发软了,不管不顾地就往外跑。
他的内心自责不已,就应该时时刻刻看着她的,她不会凫水,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而且这船中这么多男子,若是被别的男子救了起来,岂不名声尽失。
他脑中百转千回,身下的动作却不停,在宋瑾瑜的指引下,一路狂奔。中途还撞到了同样风风火火的四殿下。他也没有停下,只想着快点将陈舒窈救下来。
谢书白和李承宇同时跳入了湖水中,朝着那个慢慢沉入水中的身影游去。
陈舒窈在挣扎中呛了几口水,因为无法呼吸感到了胸口和脑袋无比的胀疼,她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可是入目也是模糊的。
这份痛苦丝毫不亚于前世毒发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慢慢地她的力气用光了,视线也越来越模糊。只能任由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往更深处沉下去。
在眼睛闭上的那一刻,她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向着她游来,像极了谢书白。
怎么可能是谢书白呢?他怎么会来救自己呢?他不是忙着和顾佩容说话吗?陈舒窈用她已经混沌的脑子,不甚分明的想着。
就在她即将陷入黑暗的那一刻,一双有力的手环住了她的腰,让她不再下沉。
两片柔软了唇瓣覆上了她的,强行撬开了她的唇齿,渡了一口气进来。
因着这一口气,陈舒窈的神志也逐渐清明了起来,看清了眼前的人,真的是谢书白。
她在水中听见了自己的心跳,鼻子一酸,又莫名觉得委屈,死死地抱住了谢书白,将他当作了一根浮木。
这口气未能维持多久,很快她又陷入了混沌之中,只记得要死死地抱住这个来救她的人。
谢书白感觉到陈舒窈抱得越来越紧,便知道她已经失去了意识,全凭求生的本能在挣扎。
若不及时浮出水面,他们会一起沉下去。
他憋住一口气,用尽了全力往上游去。很快便破水而出。陈舒窈已经完全晕了过去,面色苍白失去了血色。
“大夫,快叫大夫!”
李承宇听到下人说事成了之后,第一个跑了出去,他碰上了谢书白却并没有在意。因为他比谢书白要先下水。
他有十足的把握在谢书白之前把陈舒窈救上来。
到时候陈舒窈便会因为落水而失了名声,只能嫁给他。
他心中盘算得极好,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在游的过程中竟被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东西缠住了脚腕,教他无法再往前。
他潜下水去解,却怎么也解不开。
结果等谢书白救了陈舒窈上了船,他还被困在水里。若不是手下的人及时发现将他救了下来,怕是要淹死在水里了。
他浑身湿透狼狈地走上船,周围的人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看什么看?眼睛不想要了?”
他愤怒不已,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狼狈了。脸色黑沉得如打翻的墨。
周边的人不敢触他眉头,一溜烟的都跑了。
这时候手下拿来了缠住他的东西。
竟是一团杂乱的荷花的根茎。
很好,他愤怒地抽出手下的佩刀将这堆东西砍了个稀巴烂。
他的眼睛眯起,眼里翻涌着危险的神色,他是不会就这样放弃的。陈舒窈只能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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