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时候,陈望轩坐在榻上长吁短叹。弄得宋韵芝烦躁不已。
当即也掀了被子坐了起来,不耐烦地质问道:"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抱歉,夫人,吵到你了。"
"哎。"
陈望轩说完,又长长叹了一口气,他微微佝偻着身子,在烛光下看上去竟然有几分苍老。
宋韵芝心中突然一阵难受,有些不忍地开了口问:"发生什么事了?让你如此心烦。"
"今天不是四皇子来找过我吗。"
"那又如何?从前不也有皇子来找你,怎不见你如此烦心。"宋韵芝支着脑袋,有些漫不经心,四皇子来她也知道,说来说去,也就是朝堂上那点明争暗斗了。
"你就像对其他皇子一样对他不就行了?"
"圣上如今龙体康健,还是保持中立稳妥。"
宋韵芝拉了拉被子,准备睡下。
却听陈望轩说:"这只是其中一件,也不值得我如此烦忧。"
"四皇子殿下,好像看上了我家窈窈。"
"谁?"宋韵芝惊坐起来,不自觉提高了音量说:"你说四皇子看上了窈窈?"
在得到了陈望轩肯定的回答后,她是又恼又气。
"他多大?我家窈窈多大?他那是看上她了吗?他分明是看上你了!"
"这可不行。"
"我绝不让我的女儿嫁皇家,那地方窈窈去了,怕是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四皇子殿下可真是打了一副好算盘。"
宋韵芝越说越激动,那架势到像是想与人打一架一般。
"夫人你别激动,小心隔墙有耳。"陈望轩赶忙拉住了她。
"那你说说,怎么办?"宋韵芝压低了声音,附在陈望轩耳边说道。
"不过这事也只是我的猜测,不一定是真的。"
陈望轩也不敢百分百的确定,就像宋韵芝说的,陈舒窈年纪小,哪怕四皇子看上了也不能马上娶她。更何况夜长梦多,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看这事也不见得是假的。"宋韵芝冷静了下来,仔细思考了一下说,"要不咱们先给窈窈定亲?"
"定了亲四皇子也会有所顾忌。"
"可以是可以,可是这一时之间哪有这么合适的人?"陈望轩一时犯了难。
这可关系到女儿今后的一生,不慎重可不行。
"先慢慢看吧。"宋韵芝躺了下去,眼睛望着头顶的床帐说,"窈窈心思单纯性子又不好,我倒也不想她高嫁个什么侯爷伯爷的。"
"主要是那人得性子好,婆母也得好相与。"
"知根知底是最好不过的,门户不门户的我倒不是特别看重。"
陈望轩也是暗自摇了摇头,又哪能有如此称心如意的。总归是急不来的。
"慢慢找吧。"陈望轩也躺了下来,心情有些复杂,定了亲,就离出嫁不远了,他有些不舍。可不定亲又还有四皇子,真是左右为难。
"对了,我娘家的嫂子不正好有个儿子?和谢书白差不多大的年纪,小时候窈窈还和他一起玩过。"
"我嫂子倒是个好相处的,那孩子看着也是个良善的人。"
"那孩子也到了该科举的年纪,我们将他接过来看看。若可以就定下来,你觉得呢?"
宋韵芝方才脑海里百转千回,将京城里的那些人家都过了一遍,总觉得不是十分满意,电光石火之间想到了自己的娘家。
"就是在江州,离京城是远了些。"
她还有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怕是今后就难以见面了。
但是她嫂子的品行她是信得过的,定不会亏待了窈窈。
"你说话啊!"宋韵芝看陈望轩半天不说话,有些急了,催促着。
"夫人看着办吧。"大舅子家的那孩子他也见过,是个还不错的孩子,只是不知道如今如何了。
"那我明日就给江州去信,接他来京城上学。"
"嗯。"
"明日再说,先睡吧。"
陈望轩吹熄了灯,听着妻子轻浅的呼吸,却怎么也难以入睡。
第二日一早,宋韵芝就写了信给江州寄了过去,月余后,那边回了信,说是等院试考完后便上京。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转眼就到了第二年三月,虽然日子依旧平常地过着,但陈府却有了两件喜事。
一件是谢书白院试取得了好成绩,即中了秀才又得到了进国子监读书的机会。二是陈舒窈的二婶生了,如前世一样,生了个男孩,乐得老夫人合不拢嘴,连陈书荣兄弟俩没有考过院试都没有提及,又难得大方地赏了众多赏钱出去。
二房那边人进人出,喜气洋洋,每个人都小心谨慎的,生怕怠慢了小主子。
两厢对比,就显得谢书白这边有些惨淡了。
除了陈舒窈给了祝福和礼物,好像就无人问津了。不过谢书白倒是习以为常了。他从未想过要博得什么关注。
陈舒窈也没有过多的缠着谢书白,一是谢书白现在确实比较忙,要准备一年后的乡试,二是她自己认为他们还处于冷战状态,不应该过多说话。
王氏生了孩子,但是陈望远在外地又被俗务缠身得过段时间后才能回来看望。
老夫人将陈望轩又叫到了自己跟前,说起这事。
"你弟妹如今都生了,身边正是需要人的时候。虽说下人们将孩子大人都照顾得仔细,但总比不过自己夫君在身边知心知肺的。"
"两个大的到了该科考的年纪,这次院试没过,我看大抵还是贪玩,婉君是个心软的,狠不下心管教,还得望远来管。"
"总不能耽误了两个孩子的前程。"
"这小的刚出生也需要父亲,不然以后长大了都不亲。"
"老大,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老夫人抿了一口茶,说了一大堆,嘴都有些干了,她看着眼前垂着头一声不发的陈望轩,咳嗽了两声。
"别总是低着个头,你倒是说两句话。"
老夫人将茶杯往桌上狠狠一磕,茶水洒了一圈,她最讨厌的就是陈望轩这副模样了。
她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不爱吭声,三棍子打不出个屁,不如小儿子能说会道。
想到在外地的小儿子,她又心疼地跟什么似的。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陈望轩闷闷地开了口,这事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也不是他不上心,是一直没有合适的。
"怎么就没有办法了?"老夫人听了这话不乐意了,他一个太傅还能这么点小事都做不了?
"之前四皇子不是来找过你说过吗?我听说你回绝了。"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用手杖点了点地。
"你说你到底怎么想的?你就忍心看着你弟弟骨肉分离?"
"这件事您是怎么知道的?"陈望轩问,那天书房就他一个人,要么是有人偷听,要么就是四皇子散出去的。
无论是哪个,都算不上是一件好事。
"你管我怎么知道的,我自然有我的法子。"老夫人被他看得心虚,自然不能告诉他,她在他那边安排了人。
"别说这些有的没得,就一句话,你什么时候把你弟弟调回京城?"
"这。"
"别跟我这啊那的。"还不等陈望轩说完,老夫人就径直打断了陈望轩的话,"别又拿时机没到那套来忽悠我。"
"你手边没机会,你朝中那么多同僚,他们手上难道没有吗?"
"我又不要你弟弟在京城做多大的官,你就是给他找个编撰的位置也行。"
"我只要他陪在我身边,陪在他媳妇孩子身边。"
"我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有几年好活,就想着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多待着日子,就像小时候,咱们娘仨相依为命的时候。"
老夫人说着说着还抹起了泪来,好像真怕自己时日无多,见不着儿子了。
"母亲别这样说,您身体好着呢。"陈望轩也被老夫人说得伤心了。想起了从前那些苦日子。
"这件事,我会再想想办法,只是四皇子的那个差使是万万不行的,母亲也别往外说。"
"一个月后我给您答复。"
陈望轩没有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只是不知道急冲冲找的差使能不能使弟弟满意。
"这才像话嘛。"
老夫人望着儿子离开的背影,满意地说了一句。
陈望轩是个讲信用的人,既然答应了母亲,就一定会做到。他这些日子暗中留意过,也差人打听过,是不是有哪里有空缺。找是找到了一些,可都说要丞相宋砚点头才行。
他和宋砚不对付,不可能去求他,就是求了,宋砚也不一定会答应。他干脆就不开这个口,只好在慢慢寻了。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给他寻到了个差使。刑部卢尚书手下还缺一主事,官职低了些,但是同样也事少。
陈望轩下了朝,提了些东西,就叩开了卢府的大门。
管事的见是他,没有阻拦,领着他直接上了书房。
卢均正在书房里写字,见到陈望轩来了,笑嘻嘻地走了上来:"陈大人倒是稀客,下官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来来来,请坐请坐。"
"一点薄礼,不成敬意。"陈望轩将手中的东西给了卢均,坐了下来。
卢均一看,这是又是相求啊。
"陈大人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下官有何能帮到你的?"
话都已经说明白了,陈望轩也不遮掩了,直接说明了来意:"听闻卢大人手下缺一主事,陈某想为弟弟某个差使。"
"陈大人的弟弟来我这里会不会太屈才了。"陈望轩的弟弟他见过,能力不算出众,有些保守。
"不会不会。"陈望轩赶忙解释,自己的弟弟他还是清楚的。
"他现在在外地任职,母亲希望他在身边,官职高低倒不是什么,就图个离家近。"
"母亲催得急,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听闻卢大人手中正好有空缺,这才舔着脸求了过来。"
陈望轩的脸有些烧得慌,这还是他第一次求人办事。
"既然太傅都不嫌弃,那卢某也没什么好说的,这个空缺我给太傅留着。"
卢均正愁找不到人,主事官职低俸禄少,忙起来的时候活也不少,来来去去的都走了好几个人了,不如就顺水推舟把这个人情送给陈望轩。
"那就多谢卢大人了。"陈望轩悬着的心算是定下来了,"等舍弟回来了,我让他亲自登门拜谢。"
"倒也不必。"卢均打着哈哈摆手拒绝了。
"还请卢大人写封推荐信,到时候我让舍弟拿着去刑部。"
"好说,好说。"
陈望轩拿着信走出了卢府,才觉得脸上的燥热终于退了下去。这事算是解决了,母亲也可以安心了。
"你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来?"宋韵芝守到天黑,才等来了陈望轩。
"和同僚一起去了茶楼,还去了母亲那里一趟。"陈望轩确实去了老夫人那里说了情况,但没将去卢府的事告诉她。
"今日母亲又让我将铺子给王氏,我寻思着等她出了月子,就将城西的还给母亲,她爱给谁给谁。"
"本就不是她的,代为管理罢了,这下倒真成了她的。"
"当初亏空那么多的时候我还不如不管,惹得一身骚。"
"她想怎么就怎样吧,母亲的心偏着她你又不是不知道。"陈望轩觉得自己累得厉害,不太想说。
"罢了。"宋韵芝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这么多年过来了,她就没指望过母亲不偏心。
"我嫂子带着一双儿女上京了,大概半个月后就到了。"
"嗯。"
"夫人看着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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