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一八年年初开学,高三就迎来了百日誓师大会。百日誓师大会在食堂举行,要求每个学生都要穿全套校服。正是乍冷还寒时候,外裤里不仅穿着平常的外裤,还有厚厚的棉裤,所以再套上校服裤子就显得更加臃肿。
因为不常穿校服裤子,所以有两个同学因为校服裤子丢了而被班主任训斥了好一阵。为此班里还闹出了笑话,班里有个男生因为穿得太厚,导致刚穿上校服裤子坐在椅子,裤子就瞬间崩裂。
食堂的四处都拉起了横幅,不知道为什么我听着那些激情澎湃的誓词,明明是局中人置身于此,心却那么麻木未曾因此受到一点点触动。
距离高考仅剩一百天,迷茫无助是我们最平常的心态,我和羽杉还有江袅都准备考吉春医学高等专科学校的单招,班主任虽然觉得我们考单招有些可惜,但好在这个学校在省内有一定的知名度,对于我们来说也算是条可行的出路。
会考补考的相关信息公示出来了,补考期间学校不提供宿舍,我们也只能焦头烂额地找宾馆。然而在这最无助的时候,却并没有一个叫s君的人神一般地出现,救我于水火之中,好在最后我和伍霜在学校对面找到了补考的住所。
我想s君也只是休学,不是退学,他应该会回来补考,或许我和他还有机会再相见。
刚刚应付好会考的住处,月考又迫在眉睫。我在九班考试,去考场去得早了些,坐在座位上百无聊赖之时,便听到讲台上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我抬头看去说话那人正是安阳。
安阳也认出了我,笑着说:“这不大拿嘛!”我点点头也笑了笑。
安阳又问:“大拿你在我班考啊?”
我说:“嗯,在你班考”
我和安阳相视一笑,这笑容里的各般滋味旁人岂能清楚,我和安阳都是从二十班走出来的人,我们就像藤蔓肆意攀爬在各处,仿佛毫不相关,可顺着藤蔓深寻我们还是长在同一条根上,而二十班就是我们的根。只是时过境迁,曾经二十班的一切也都成为了曾经。
会考补考,我和伍霜住在三中对面,晚上我们和郭绪约好去小巴黎吃小火锅。我们三个人浅酌了几杯,走出小巴黎天色暗下来,我和伍霜想散散步便去了广场。广场上异常地热闹,彩灯瀑布更是吸引了不少人围观拍照,我和伍霜也在人群中凑热闹。
我走在这人群之中竟然还在期待s君会突然出现,其实我已经做好了与他相见的准备和打算,即便再尴尬即便再难堪,一朝相见也要先开口打个招呼。
会考的两天,我在书店买橡皮看见了樊宇钦,可他的身边我却连s君半点人影都没瞧见。
我以为我和s君再也不会见面了,可他又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了。
s君总是这样,在我最想放弃他的时候突然出现,打乱我现有的生活和所有的计划。
s君回来了,不是回筑岭,不是回三中的校门口,而是回到了班里,他回来的猝不及防让毫无准备的我无计可施。
会考结束,返校的下午,天色有些阴沉,班里的人陆陆续续回来班里也闹哄哄的。我和林羽杉正说着话,我无意间转身便看见s君跟在武遥风、樊宇钦几人的身后从后门走进了班级。
是s君,不用细瞧我也绝对不会认错。
看到s君的那一刻我觉得我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我预想的那些重逢的话语这一刻通通都在我的脑海里烟消云散。我弓着身子假意在书箱里找书,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与不安。
羽杉也看到了s君,低声提醒我道:“看没看见?”
我咬着后槽牙同样小声地说:“我看到了,他刚一进门我就看到了。”
江袅以为我没察觉,不停用唇语和手势暗示我s君回来了,我认命地点点头告诉她我看到了。
班主任正巧在班,便和s君聊了几句。
班主任坐在他对面问:“现在在哪呢?”
s君坦白地说:“在范嘉休学了,准备考单招了。”
班主任又问:“考哪个学校?”
s君说:“吉春汽车高等专科学校。”
s君和班主任对话的期间,我悄悄透过桌椅的缝隙望向他,他好像什么都没变可是又好像变了很多。
武遥风走到我桌前和我开玩笑,得意的样子好像在说‘人我给你带来了,你看着办。’
江袅为了缓解我的尴尬,便先起身说:“走啊,出去啊。”我也不想再被动下去便答应着起身。
羽杉还在书桌堂中找东西,我就站在我的桌前叫她:“走啊,羽杉出去啊?”s君仅距羽杉一个过道之远,我站起来时他用余光足可以看见我,可他却一个眼神都没有抛给我。
走到外面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了下来,我想此时此刻知道我和s君感情的人,他们应该都在耻笑我吧!耻笑我的可笑行径,耻笑我的一片痴心,耻笑我现在的落荒而逃。
江袅和羽杉处处为我考虑帮我说话,句句都在讨伐s君的种种不是。为了避免尴尬,她们又陪我在操场呆了一会儿,回到班级时班里早就不见s君的身影,我在放松之余竟然有些失望。
“近乡情更怯”大概也就是我此时对s君的心情,我以为我做好了准备去面对他,显然他的出现让我所有的准备都功亏一篑。
我知道s君晚上会和武遥风他们在一起,便发了一条说说:“这是我期待的重逢,然而脸红心跳最后落荒而逃的人也只有我。”我只祈求武遥风看到这条动态能向s君提及几句,只要他知道我的心里还有他就好。
武遥风确实看到了我的动态,还附加了评论“咳咳”。他应该知道了,其实我的心意即便武遥风不提他也一直都知道。
可知道又怎样?有时候知道还不如不知道或者装作不知道,各自顾各自的生活,彼此做个匿名的朋友,保全这平行的长情也算落得长久。
最近高三盛行退校之风,短短几日班级里的人就已走了大半,就连我的寝室也从八个人变成了四个人,我也从上铺搬到了下铺。
四个人的寝室竟然比八个人的寝室更热闹些,寝室和谐起来,深夜竟也常常谈天说地聊得不亦乐乎,我自然有时也会触景生情想起和s君深夜聊天的往事来。
伍霜提起从前寝室里讲鬼故事,我却半点也不记得有这件事,伍霜说:“你哪能记得?那时候你一回来洗漱完就藏在被里和s君聊天,我们叫你都听不见。”我仰面躺在床上也觉得可笑,不想和s君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在他人眼中竟是如此的丧心病狂。
想来也是天意弄人,走过那么多的班偏偏是最不喜欢这个班的,却偏偏为它坚守到最后。
昔日的“f4”都准备离校了,武遥风为此特意传了张纸条给我,他要我搬开s君这块绊脚石,不再为不合适的人和事伤怀,他说若有一日需要他的帮助,他一定竭尽所能。
时隔多年我已经记不得写过哪些话,只记得文终的最后一句:“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行文至终,我不禁想起武遥风拉我走出的泥泞之路,和他多次对我施出的援手。
我和s君的开始是他在这个班里给了我第一颗定心丸;后来结束也是他拖着我走出困境;会考又仗义相助;我的文章登了校报别人都一掠而过,只有他和我说“实至名归”;填报考生信息我对电脑一窍不通,填报时间限时我打字又极慢,我紧张地全身都在发抖,又是他一边骂我完蛋一边帮我填好……
若说异性朋友之中一定要有个不可辜负之人,那这个人一定非武遥风不可。
武遥风离校之后,我成了他在班里的代理人,学校有需要通知的大事小情,全部都由我告知,这也算我对他力所能及的一点回报。
自从知道s君准备考吉春汽车高等专科学校,我就更加确定考吉春医专的选择。
填报志愿的那天,我、羽杉、江袅坐在微机室,那种感觉并不是在填报一个学校一个专业,而是在填写自己的人生。
若说一生的改变也就在那一念之间,羽杉和江袅填报了护理专业不服从调剂,我却在那一瞬间看着单招的人数改变了主意。吉春医专护理招生人数最多,助产招生人数最少,我却突然想赌一把,同样是不服从调剂我却填了助产专业。
那是我在三中第一次开假条在校期间走出校门,也是最后一次。为了能在考场附近订到宾馆,我们不得不提前一天出发。
去吉春的前一晚,我激动又兴奋,我以为我会提前结束高三的枯燥生活,我以为我此行必定会旗开得胜,我以为条条大路通罗马我会策马扬鞭一去不回头。
时至今日我仍记得,去吉春的那天早上,我们三个人都起得极早,几乎是全校第一个走出寝室的。推开寝室门凛冽的风直灌衣袖,迎着风走粗砺的雪便都打在了脸上和身上,甬路上一个脚印都没有,雪的深度已过脚面,我们便这样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了校门。
天方蒙蒙亮,又遇风雪,我们三人一时也打不到车,只能艰难前行边走边留意,好在没有走出多远便拦到了一辆出租车。
来到火车站,窗口还未营业,我们又冷又饿等了好久才买到了去吉春的火车票。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坐火车,沿途并没有什么美丽的风景,而我却对此记忆犹新。
在吉春的那几天,是我高三下学期中最高兴的几天。房间有两张床,一张双人床一张单人床,我和羽杉住在双人床上,早上我和江袅赖床羽杉起得早就在房间放《起风了》催我们起床,由于效果甚微羽杉便忍不住挠我的脚心。
傍晚时突然想化个妆,便借江袅的化妆品化起了妆,羽杉不小心拿错了瓶,错把洁面乳当成了保湿乳,擦到脸上半晌才察觉不对才说:“老陈,你看这个保湿擦脸上咋起沫呢?”我仔细看了一下瓶身便看到洁面乳三个字,事后我和江袅常常因此笑得不行。
晚上我总是和江袅点着烟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暗暗感慨。
那时候我并不会抽烟,只是因为从前s君抽烟很频,所以我也想体会他抽烟时的感觉。
现在我和他同在吉春,为了同样的考试奋笔疾书,我们呼吸着同一个城市中的空气,此时此刻他会不会也在想着我,想着为他留在这座城市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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