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僎颤巍巍的伸手接过盒子,只是打开盖子瞥了一眼,看到盒子中物事,便吓的大叫了一声,瘫倒在地,手脚并用的往后倒退了几步,嘴巴大张,却丝毫声音都发不出来。
盒子被他摔开,一个圆滚滚的物事在地上滚了几滚,沾染了一地的血迹。
正是那个死未瞑目的那名裴姓小女官的头颅,翻滚了几下,脸孔刚好对着卢僎,还在怒睁着的双眼中一片灰白死寂,就如同着大殿之中的空气一般。
前几日还在自己怀中吟诗作对的美人儿,今日头颅竟变作了皮球一般,翻滚到自己面前,卢僎勉强的咽了一下口水,“这是谁?小人不认识。”
上官婉儿索性把地上的箱子尽数推倒在地,阿芙蓉,几张证词,甚至还有一篇卢僎写给那小女官的诗文都被翻倒在地上。凌乱异常。
直到那一箱子来俊臣带来的奇奇怪怪的物事,叮叮当当的砸落在地上的时候,那位卢公子似乎是发起狠来。
眼见面前只有三个女人,索性翻身往那些奇怪物事扑去,想寻个利器跟皇帝拼命。
只是刚跑了两步,却被早就在一旁看着的太平公主一脚踹在左腿腿弯处,清脆的断裂声传来,左腿当即就软了下来。
趁卢僎还未扑倒在地的时候,太平公主又穿花拂柳的往前赶了一步,有些纤细的素手牵住了他还在往前伸着的右手手指,不怎么用力的往后一掰,手臂顺势往下一压,刚好顶在卢僎手肘下方凸起处的侧面,又是一声轻响,卢僎的右手臂就以很怪异的角度折了过去。
只是起个身的功夫,这位稍微带了点猥琐的翩翩公子诗人便被打翻在地,如滚地葫芦一般的翻滚惨嚎着。
正在偏殿候着的两个专业人士,和一众侍卫听到大殿之中传来的声响,咋咋呼呼的赶过去的时候,就看到地上一个不知死活的人形物体,和正静立在一旁的太平公主。
只不过公主殿下的衣袂还在轻轻的飘落,好像是刚刚剧烈运动过一般。
一旁的上官婉儿也是难得的露出了些小女儿神态,脸上满是好奇的表情,正对着一地稀奇古怪的工具零件,翻来覆去的翻找着什么。
看到两位专业人士的到来,太平公主眉头皱了皱,似乎有些不悦。只是皇帝还在凤椅上坐着,不太合适表露出来。
还没来得及专业人士上场拷问,那个卢僎却已经承受不住,大声的喊叫起来:“虎牢关内五里,官道旁有个废弃的土地庙。”
“武陵人说事成之后,去那里,会有人接应。”
狄仁杰此时刚安排完那后宫清除计划,听到那卢僎吼出的地址,忙不迭的安排黑骑去了。只是因为先前低估了那贼人,致使前去追踪的小队伤亡惨重,所以这次便安排了四队黑骑,趁着茫茫的夜色,往那虎牢关去了。
卢僎怕再受些皮肉之苦,如竹筒倒豆子一般细细的讲了。翻来覆去的却只有自己是二房旁支的庶子,平日里算是有些诗名,又喜欢仗着天赋异禀胡闹。
那武陵人是被家中长辈介绍而来,许诺了自己许多好处,又用阿芙蓉来引诱自己,让自己来色诱那个小宫女儿。
至于那武陵人姓甚名谁,从何处而来,这位人形打桩机却并不知晓。只是知道他自称武陵人,年岁不小,有四十来岁,甚是矮胖。看自家堂叔对他很是客气,想来来头不小。
只是提到阿芙蓉一事,却并不知晓详细。只知道几年前便有胡人前来收购,自家也因为利润很是丰厚,便在漠北的荒地上种了许多,得到了不少利润。
只是究竟如何传播到范阳,又是谁人教授种植之法,却一问三不知。
至于今日入宫一事,只是自己前些日子在街上遇着了正在大肆招揽帅哥的薛怀义,被他蛊惑以为可以得到陛下恩宠。想着就算刺杀不成,以自己先前行事之周密,想来自己应该无碍。这才不知天高地厚的前来见驾。
在场的众人听了,只是觉得自己笑和不笑都很尴尬。
就好像自己辛辛苦苦的钓了半天的鱼,最后却只是捞到了一个还在震动的器一般恶心。
“周大人,这等连太监都不如的玩意儿,朕就交给你了,想来你有些手段来判断一下他说的是不是真话。”
“臣定不辜负陛下重托!”
周兴和来俊臣本想带了侍卫将这卢僎带走,却见上官婉儿笑吟吟的从来俊臣带来的玩意儿里面拎了个剪刀般的物事出来,向武则天摇了摇,似乎是在申请什么。
武则天很是满意的笑了笑,点头允了。
示意左右将那犹在喃喃自语般开始说胡话的卢僎架了起来,只听一声惨叫,那厮径直的昏了过去,一坨物事却掉在了大殿的地上。
在场的几个男士只是觉着胯下一凉,一股本能的恐惧让众人不由的两腿一紧,一时不管了那卢僎死活,急匆匆的跪辞了这位至尊陛下。
薛怀义本在永巷里候着,安排了宫人从尚食局取了些酒菜,正在跟几个小沙弥玩乐。
听闻侍卫来传自己,不知发生了何事,急匆匆的赶来的时候,只看到自己介绍的那位卢公子,两腿之间鲜血淋漓的被几个侍卫抬着往西门而去了。
拜见了从殿内走出的太平公主与上官婉儿,却被迎面丢来包物事。打开一看,却是一包男人的零件。薛怀义虽然心存疑惑,只是竟然不以此物为恶心,反而是重新仔细的包好了,千恩万谢的收入了怀中。
“怀义啊,朕今日有些乏了。你来给朕保养一番吧。”
大殿之中空空荡荡的,地上的痕迹早就有宫人擦拭干净,只是稍微有些血腥味还没散去。
薛怀义自然不敢拒绝,只是以为自己今日介绍的这位公子可能有什么不合适的举动,惹的皇帝陛下不喜。
手足并用的扑进了皇帝陛下怀里,薛怀义很是仔细的贴着笑脸来跟皇帝告罪。
武则天却只是笑着抚摸着他的光头安慰着:“你的孝心朕是知道的,就是下次来寻了些人来的时候,还是要找一些知根知底的比较好。”
有些不明所以的薛怀义在武则天怀里忙不迭的点头称是,随着一阵吱吱呀呀的关闭宫门的声音响起,“此处删除三千字”。
就在薛怀义在皇帝怀中逃过一劫的时候,百里外的虎牢关,废弃土地庙内。
今日事败,那自称武陵人的瘦高汉子和那矮胖壮士,却并不着急立刻逃走,反而跟陈子昂叙旧起来。
所谓叙旧,无非也就是瘦高汉子讲一些当年,然后陈子昂回骂一顿。
瘦高汉子再发出几句感慨,陈子昂再回骂一顿。
矮胖壮士意图帮那瘦高汉子辩驳两句,陈子昂又回骂一顿。
只是自家这位猛男诗人虽然来来回回只是不忠不孝两件事情来回的骂着,竟然字字都不带重样的,骂到精彩处更是繁征博引,文采斐然,更难能可贵的是居然每句的词尾还都压在韵脚之上,仿佛做了篇长赋出来一般。
骂人可以骂到此种境界,似乎只有当年与鳌拜关在一处牢房中的韦小宝可以媲美了。
李重润很是感慨,这位猛男诗人陈子昂不愧是国子监的高年级博士,骂人所用素材之广泛,之博学,之专业,无不让人心生敬仰。
只是李重润正听的过瘾的时候,远远有几声马蹄声传来,几个满是沧桑之色的骑士从远方赶来,还不待那矮胖汉子发问,便急匆匆的喊着,“五柳先生,事败!”
本来还颇为淡定的瘦高汉子,脸上明显的暗淡了下来,便再也没了心思跟陈子昂斗嘴。
矮胖壮士不知从何处牵了几匹马来,便准备离去。
只是石坪之上那漆黑的马车还摆在那里,竟没有人去套马,不知为何。
众人上了马,那位自称是五柳先生的瘦高汉子遥遥的冲陈子昂和李重润摆了摆手:“靡不有初,鲜克有终。今日一别,想来此生断无再见之理。伯玉,你且骂了我一晚,想来以后想起你来,老夫也可以少留几滴眼泪来。”
“只是今日事败,这位李公子大才,倒是有些可惜了。”
“江湖路远,山高水长!再见!”
等那五柳先生装罢了潇洒,那矮胖壮士打了个手势,几个先前赶来的骑士手中拿了横刀,准备来料理后事。
只是听到那刺客首领单不先一声大喝:“五柳先生小心!”,说话间挥刀劈开了一支不知从何处射来的羽箭。
又听得几声弓弦声响,几根羽箭从夜色中射来,径直往石坪之上的众人面门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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