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来这辈子都没有想过, 在她和放肆乐队的成员之间,背信弃义这个词, 居然会落在她的头上。
明明是她被乐队成员们欺瞒背弃, 后又与顾唯一队友离心,她才不得已退出乐队,另谋出处。
没想到,在这个词条中, 一切是非颠倒, 竟变成了她为了走红而背叛乐队, 自己携曲单飞。
看到“携曲单飞”四个字时, 她苦笑一身, 觉得荒谬无比。
想准确理解这个新奇的词并不难。
联系上下文以及之前的抄袭热搜,不难看出此爆料者其实就是在暗指,她带走了乐队一起创作的歌曲, 据为己有后,以个人名字发布。
这一切简直是无妄之灾。
所谓抄袭歌曲和被抄袭歌曲全是她写的, 这个点走不通了,竟开始说她偷歌了……
她认真去澄清抄袭的传闻,结果转头就被有心之人依葫芦画瓢。
三两句的虚构出一副她忘恩负义的场景, 顺便还要脏她一把,说她偷走乐队共同创作的歌曲当独立创作曲目。
赵高看了都自愧不如, 恨不得马上从棺材板里跳出来, 好好学习这出指鹿为马的大功夫。
姜来看着这篇名为爆料,实为污蔑的博文陷入沉思。
生气归生气,但还是要冷静下来。
几个热搜表面的目的都是为了中伤她, 连知道她退出放肆内情的人看了, 都只会觉得是她得罪了人, 被故意针对。
但若细细想来,这事情哪有这么简单。
姜来大概也猜测得到,这一连串的热搜最终目的是什么了。
无论是她抄袭的词条,还是她背信弃义的词条,点进话题后里面都会显示两个相关当事人账号:一个是她本人,另外一个是放肆乐队。
关系并不复杂,牵扯主体一共就两个。
她这边挤满了吃瓜路人,或跟风指责,或中立等结果;而放肆乐队却得益于此,在各大平台搜索框飙升,多首歌曲跻身音乐软件排名高位,妥妥的既得利益者。
当然,姜来并不会因此就认为此事件是放肆的成员们一手策划的。
老咸这个人沉默寡言,深居简出,很少掺和音乐之外的事情;猫哥是个乐天派,虽然油嘴滑舌的,但是人很善良好相处;顾唯一这人虽然男女感情方面一塌糊涂,也有些小毛病,但是心肠并不算坏。
以她对成员们的了解,跨年夜的欺瞒已经是他们能利用她的巅峰。
况且,这样子蹭热度的方法实在是太过丧失水准,多为人不耻。
姜来也曾听苏杭说过,有些下三滥的构,为了保持旗下网络红人的热度,甚至会故意散布一些自家签约红人的黄色谣言。
这年头想正面宣传一件事情很困难,但若想扩大一件负面的消息,却非常容易。
所以这时候,若有人用别人的负面消息来宣传自己,也就不难理解了。
如此看来,放肆的运营团队为了蹭些热度,黑白不辨,倒打一耙也就不奇怪了。
毕竟顾唯一与秦所愿分手后,乐队的曝光度锐减,与他们一开始规划的流量乐队的定位,实在是相差甚远。
她估摸着,放肆的运营团队在成员身边巡视一圈,怕也是千挑万选的,才择了她作为乐队向上踩的垫脚石。
虽说她心中已认为放肆的成员们是无辜的,但到底有跨年演的前车之鉴,她也不敢贸贸然地为自己的感觉打包票。
于是一个个点开成员们的个人微博,挨个过去查看。
好在结果还不算太坏。
虽然乐队的官博并没有转发她的澄清微博,但是成员们的个人号却已都转发了博文,为她澄清。
只可惜几个人的个人微博,粉丝加起来也不过刚刚过千,比起十几万粉丝的乐队官博,实在是没有什么影响力。
竟给人一种成员们没有回应的错觉,默认热缩言论的错觉。
不过对于姜来而言,放肆乐队的官博会不会为她发声,什么时候会为她发声,她并不是很在意。
她只需确认成员们,并没有和自己的运营团队在污蔑她这件事上达成一致,就足够了。
她可不希望,他日报仇时,牵扯到无辜人士。
俗话说得好,打蛇打七寸,挖树先挖根。
姜来若想这仇报的爽快,也必得先找到提出此等阴狠方法的人。
只是她自己在这圈子里没什么根基,没有人脉和资源,寻不得找人的方法和门路,便将此事委托给了她的经纪团队。
经纪人周末问她找到人要怎么办的时候,姜来犹豫了一下,最后吐出一句话,“告到他不敢再犯。”
姜来将找人的事情委托给周末时,陆行止就坐在一米外的沙发上。
他抬抬眼皮,从巨大的化妆镜子中看见姜来有条不紊地安排一切的模样,将自己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姜来主动问起他,刚刚在休息室里,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
陆行止脸上闪过一起讶异的神色,他本来以为姜来忙着化妆,没有关注他这边,没想到她什么都知道。
他如实相告,“你为什么不直接找我帮忙,还舍近求远去找周末,我认识的人可比她厉害多了。”
“想让你多休息少操心,怎么还成了我的错呢。”姜来淡淡微笑。
倏尔,她收敛起笑容又正色道:“你和你父亲正在置气中,我不想你为了我,让你去动用捷润的资源去找人,而因此占了下风。”
陆行止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却很难不被这种最简单的偏袒方式所打动。
心底冒出小小的雀跃之意。
他敛眉含笑,语气温润的开口说道:“做到我这个位置,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与捷润完全划清关系的。
“但是很多捷润的资源,都已经转化成我个人的资源了,所以你大可以不用担心这些,有需要的话,但用无妨。”
姜来点点头,说“好”。
隔了几日,周末把发帖人的信息,还有放肆运营团队的几个人的资料发给了她。
勿需多言,姜来明白,这些应该就是一手策划了一连串中伤她为放肆炒热度的人们。
翻翻资料,有放肆的助理,有放肆的执行经经纪人,也有放肆的新媒体运营……
都是些普通的打工人,挺没劲的。
周末听她这么说的时候,以为她是要心软,便多问了一句,“还告他们吗?”
姜来“嗯”了声,点头如捣蒜。
为什么不告,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错误言行负责任。
她这人平日虽容易心软,但遇上先招惹自己的人与事,那叫一个眦睚必报。
当初她都没给过顾唯一好脸色,如今更不可能轻易放过几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律师函发出的那天,姜来请周末他们吃饭,感谢经纪团队这段时间的辛勤付出。
陆行止那天有别的事情,没和姜来一起出发,等他到的时候,一群人饭已经吃了一半。
他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三十几岁的女性,手上拎着几个沉甸甸的纸盒子。
姜来觉得这人有些眼熟,皱着眉毛想了一会,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这是林向楠。”陆行止向众人介绍她。
名字一说出来,姜来就想起来她是谁了,当初想签她个人没签成,然后今年年初签了放肆的那个王牌经济人。
“各位好,我是林向楠,今天因为前阵子手底下员工抹黑姜来的事情,特意过来给大家赔个不是。”
“我已经把律师函发给你的员工们了,所以你今天的赔不是并不会起到什么作用。”姜来不咸不淡的说道。
“一码归一码。”
话音落,林向楠从两个纸袋子中拿出四瓶茅台,斟满了面前的酒杯后,一饮而尽。
许是喝的太急,几滴酒水顺着林向楠的唇角往下巴流。
她擦擦嘴边的酒渍,继续说,“发律师函是你应当做的,喝酒赔罪却是我的态度。还希望你和你的团队能够原谅,我可以承诺以后我手下绝对不会再犯这种错误。”
姜来看着一桌因为这些莫须有的谣言而忧心许久的团队成员,没立刻搭理她。
直到林向楠独自站在那里喝完了一整瓶茅台,姜来才好言好语地请她落了坐,一桌人一起喝完了她带过来的剩下的三瓶酒。
中间姜来和陆行止出去结账。
她想起来那几瓶茅台,看向陆行止,“你买的酒?”
“当然不是。”陆行止摇头。想起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的林向楠,冷笑了声。
过了会儿,又慢条斯理的说,“她是来喝酒赔罪的,当然要自备酒水,不然不成了你做东请她吃饭喝酒。”
“下次别这样了,其实她现在这个位置,应该不亲自参与艺人的宣传管理了,今天这么喝酒替底下的人赔罪,估计清醒时回忆起这事,也会觉得冤枉。”姜来冷静地分析。
陆行止看向她,语调平缓,“你的名字后面跟着‘抄袭’和‘背信弃义’这两个联想词时,她可没替你冤枉。”
“她甚至还表扬了手下的员工,说他们花小钱干大事,心疼她不如心疼你自己。”
话虽如此,姜来仍是担心:“话说,一个经济公司的高管被你带来这样折辱,你真的不考虑后果的吗?”
陆行止哼笑了声。
捷润尚且不值得阻挡他走向姜来,更何况一个仰仗捷润资本投资而存活的娱乐公司呢。
他面不改色,“我会考虑的,只有你受不受委屈。”
何谈其他的人的苦难与悲欢。
窗外夜色浓,一轮弯月悬于高空。
姜来看见深邃星空中升起无尽的星星,规律运行着,编织出一首名为星月夜的乐章。
而这首乐章,每一句都唱着那句,“我会考虑的,只有你……”
不停回荡。
姜来想,今晚不止月色很美,连暗夜的群星、酒桌上的杯盏也让人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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