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瑾华回到宁和院的时候,琼樱已经跪在了院中,她看了一眼,示意素心将人扶起。

    来到正厅,琼樱又跪在瑾华面前,双手作托举状,手上正是她自己的身契:“格格,奴婢回来了!”琼樱抬起头,满面笑容,哪有什么惶恐不安,赔罪认错的样子?

    瑾华与琼樱对视一眼,两人皆是一笑。

    素心一头雾水,但安静侯在一侧,没露出一丝好奇。

    其实在法喀离开江南后,瑾华曾反复推敲整件事情,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当时,琼樱跪在地上发誓效忠:“格格,自从您给奴婢取了名字后,奴婢就是您的人,你相信奴婢,奴婢自从跟了您后就再没同舅老爷联系过的。”

    瑾华自然相信,她本就更倚重琼樱一些,她们差不多日夜都在一起,身边人有没有背叛,她还是能知道的。

    但她还是觉得不对,于是就让琼樱去亲近蔡嬷嬷,蔡嬷嬷是当初郭罗妈妈给她找来学习医理的。

    到了江南后,只要瑾华所求,蔡嬷嬷基本上倾囊相授,包括医术,礼仪,甚至她所知的宫廷秘闻。这不是一个正常只想养老的嬷嬷能做的事情。但她几次试探蔡嬷嬷,她并没有重入宫廷的打算。

    于是,瑾华索性将疑惑暂时压下,思索一切都是合理的情况下,最会发生什么?自然是她觉得身边人不可信了。于是,她与琼樱商量让她去蔡嬷嬷身边,一则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二则,如果事情真的有问题,这样的发展才不会引起旁人的怀疑,三则她觉得定居江南很不错,所以最后将身契给了琼樱,让她自己选择。

    但蔡嬷嬷人老成精,一丝半点都没有透露出来。

    “干娘说,如果不是一开始就身在局中,她其实是很愿意伺候在格格身边。”琼樱给瑾华卸下钗环,她知道瑾华日常不喜欢头上带太多首饰,“她说,这么多年来没有见过格格这样的主子,有些人的仁慈尊重都是放在脸上的,只有格格是真的尊重她们。”琼樱伤感了一瞬,就笑道,“奴婢听干娘说,您到了京城就会知道所有的事情,所以在安顿好后,就让奴婢回京了。”

    “蔡嬷嬷留在江南也好,远离是非。她那边有人照顾吗?”瑾华将手上的珐琅手镯脱下,又将耳环摘下。

    “格格您放心,有几个教习嬷嬷也留了下来,干娘那儿有人伺候,又有人说话,每日过得可舒坦了。”

    “那就好。”瑾华笑笑,又吩咐琼樱,“你将我们要带进宫的东西归置一下。”额娘待会应该会过来,会帮着一起整理。

    “阿玛。”瑾华福了一礼。

    “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吧?”遏必隆叫人都退了出去,递给瑾华一个锦盒,瑾华接过随手打开,里面是面值一千两的银票,粗粗看了下有百来张的样子,还有一份名单,瑾华将锦盒放下,拿起名单看了起来。

    “阿玛给你准备了十万两的银票,你进宫后不要亏待了自己。你手上的名单,都是能用之人。”遏必隆揉了揉额头,“当初没将这些交给琅华,是怕她年轻露出形迹,引起上位者的怀疑。谁知,她却认定我们没将人脉交到她手上是因为我们要放弃她。”遏必隆看着瑾华,认真说道:“瑾华,阿玛不希望琅华的悲剧重演。做这些是让你知道,你身后有我们一族的人撑着,你只管立住脚跟,其他的都不必烦恼。”

    说着,他拍了拍手,一个丫鬟打扮的妙龄女子推门进来。

    “这是为你准备的丫鬟,你也为她取个名字?”遏必隆笑着调侃瑾华。

    “阿玛!”

    “好,阿玛不笑了,这人是阿玛特意为你准备的,各大世家之间关系错综复杂,姻亲故旧遍布。怕你没有精力记这些。”

    “你全都记住了?”瑾华看向那女子。

    “回主子话,奴婢记住了。”

    “行了,人,你领回去吧。”遏必隆挥挥手。

    瑾华福了下身,带着新收的丫鬟回宁和院去了。

    她想,姐姐进宫的时候,阿玛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为姐姐思虑良多。

    为何到了最后,琅华会那样绝望。

    是不是没有好好沟通的缘故?

    到了宁和院正厅,瑾华正式接受了新丫鬟的拜见,

    “你叫什么?”

    “回主子话,奴婢叫翠心,奴婢的阿玛是府里的大管事,请主子为奴婢赐名。”说着对着瑾华磕下头去。

    “那你便叫妙蕊吧。”瑾华想了想说,她知道这是翠心向她表达忠心。

    “奴婢妙蕊谢主子赐名!”妙蕊又磕了个头这才站起来,恭敬地立在一旁。

    “素心,我与额娘说好了,她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这是你的身契。”说着,将一张身契递了过去。

    素心忙双手接过:“多谢格格,奴婢,奴婢”

    “你想问我为什么不打算带你入宫,是吗?”

    “是,奴婢自知愚钝,但奴婢一直对格格忠心耿耿,为什么格格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带上奴婢?”

    “大胆,素心,你逾矩了!”妙蕊出声喝止。

    素心不服气,一个刚来的丫鬟也敢对她大小声。

    瑾华轻轻抬手,阻止妙蕊,“素心,你还记得那次你来报姐姐死讯的事情吗?”素心想了想,点点头,“奴婢那时为了娘娘伤心不已,但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啊。”

    “你的确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你只是哭天抢地跑来回话,传的满世界都知道。我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有一颗冷静的头脑。”瑾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而且,你是故意的吧”

    “奴婢怎么会”

    “我不喜欢身边的人同我耍心眼。”瑾华打断素心,喝了一口茶,悠悠说道,“我也不喜欢身边的人自作聪明。”

    素心无话可说,当时她看格格有看中琼樱的意思,刚好收到了娘娘崩逝的消息,便想着格格看自己那么悲伤,必会有些感同身受,之后肯定会更亲近自己,没想到,反而让她完全失了格格的心。

    “那格格为何不当时就换了奴婢?”

    瑾华看了一眼素心:“下去吧。”

    琼樱拉着素心退下,到了宁和院外,才对素心说:“素心,格格那时候根本不可能在你身上多费什么功夫,带你或是带别人都是一样的。”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比你早在格格身边伺候。”

    “素心,看在多年情分上,我劝你一句,格格心肠好,但不是没有脾气的,你应该很清楚的。”

    素心想着这几年无论她做什么,格格总对她淡淡的,也不敢再闹腾,低着头走了。

    这一天,天清气朗,万里无云,阳光照在果毅公府正门口话别的一行人身上,仿佛给众人渡了一层金光

    随着车队的离开,果毅公府关上了正门,只剩廊下的大红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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