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澜壮阔的20世纪90年代,困囿在深山的村庄也开始觉醒。
看见周边村庄经济快速发展,有人慢慢意识到了岱山村的落后。而这个人,是被岱山村遗忘已久的一个人——祝昔予。
比起其他的村庄,岱山村就是负债累累的“后进村”,原先的村委会已经涣散,也没有人有勇气和能力再去挑起这摊烂摊子。
这种时刻,当有着出国背景和企业高管经历的祝昔予,站在竞选村干部的演讲台上,时髦的衣着,精致的妆容,侃侃而谈的自信,赢得了村民们热烈的鼓掌声。
“……如果大家推选上我,我将立足村情因地制宜,群策群力,集思广益,和全体村干,全体党员,群众代表共同协商本村发展大计,两年之内改变全村贫穷落后的面貌!”
岱山村太落后了!太渴望发展!以至于他们将所有的希望都交在了愿意站出来的祝昔予身上。
这一届的村委会选举大会,祝昔予以高票当选村委会主任。
而祝昔予走马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提出“要想富、先修路”的农村发展振兴构想。
这个想法,在她回乡的那一刻就萌生了。
她踩着长着青苔的不规则石块,低头看着价值不菲的运动鞋染了一层污泥。从城市回到深山,这么多年过去,指引她的依旧还是离开那年的土路。
不同的是,那时候她上学需要从两旁毛竹夹成绿色甬道中间钻过去,如今那两旁毛竹已经让出了一条可同时并行三人的土路。
要是能选上村主任,她第一件事就是要把这恼人的路给修整了。
修路好啊,村民们想着,自己再也不用靠着一双脚走过这崇山峻岭。个个热情高涨地响应着,恨不能立马就手提簸萁,肩上扛着锄头去修路开山。
要修路得有钱,钱哪里来?政府财政支出一部分,可村里还得出一部分。岱山村原本就负债累累,村委班子根本没有财政盈余,还欠了其他村一屁股债。
“你可别出去说,等会儿喊咱家出钱,咱可没有。”
“让大伟家里多出点,那时候他应和得最响!”
“我看这路还是修不成了,我们村里个个穷得叮当响,谁愿意当冤大头啊。”
很快,村里出现了各个声音。
何冬炎是在广州出差的时候,知道祝昔予回村竞选村干部的事情。
选举之前也有不少人去祝芳白家,劝她动员何冬炎回村竞选村主任,可何冬炎的玩具厂正在发展阶段,本来就忙得不可开交,再回村当个村干部,到时候顾此失彼,便委婉地拒绝了。
何冬炎是村里的人,有一票选举权,便在电话里委托别人投给祝昔予。
也许是血缘关系,何冬炎对祝昔予总有一份无法言说的信任。这些年,在祝芳白和祝芳洁偶尔联系的时候,他也断断续续知道一些祝昔予的事情。
后来有一次,他出差上海,到了一家大企业走访学习,意外地遇见了祝昔予,那时她已经是光鲜亮丽的都市白领,说着标准的普通话,还有个跟前跟后的小助理。
何冬炎灰头土脸地跟在一群参观者队伍中,还是祝昔予先认出的他,之后自然是客客气气地招待了何冬炎一顿,在价格昂贵的西餐厅,这一次何冬炎又见识到她流利的法语。
这个和自己同时出生的妹妹,和自己一样要强,但比自己蜕变得优秀许多。
上海就像是一汪海洋,祝昔予在其中如鱼得水,所以何冬炎根本想不到这条大鱼会有一天回归到小溪流。
等到上海那边的事情忙完了,何冬炎给家里的祝芳白打了电话,才知道祝昔予正轰轰烈烈地搞着修路的事,但因为资金的事情犯了难。
过了几天,何冬炎抽时间回了村子一趟,时隔多年后,在自己的家里见到祝昔予。
祝昔予是跟着祝芳洁住在何家的。
确切地说,是祝芳洁嚷嚷着要回村,还非嚷嚷着要住在自己妹妹祝芳白家里。祝昔予不得不跟着她住下来。
其实何冬炎心里是藏着许多疑惑的,他不相信祝昔予那么聪明却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即使看着两人相似的样貌,也能猜测一二。
他更不能理解,祝昔予会因为家乡情怀或者某个主义,回到这个她甚至都没待过几天的岱山村。
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何冬炎还是很高兴能看见有一个人愿意改变家乡的面貌,而且这个人还是祝昔予。
何冬炎开门见山,将一沓钱交到了祝昔予手上:“听说村里要修路,这是一件大好事。我还记得小时候最怕的就是下雨天,路上稀泥满地,等走到学校鞋子已经漏水阴潮,还得坐着上课……”
祝昔予:“那时从燕山村走出去的路也差不多。”
何冬炎忽地意识到祝昔予从小跟着祝芳洁住在燕山村,并未住在这个村子,连忙转了话题:“都是陈年往事了,以后要是修了路,必定方便许多。这些年我办厂也赚了些,虽然这钱不多,但也算是我为咱们村出点力。”
“那我就替全体村民谢谢你了。”祝昔予也不客气,直接全部收下,放在包里,带着标准的礼仪性笑容,“本来你不给我,我也打算问你讨要的。毕竟你现在是大老板,也该负点儿社会责任。”
何冬炎看着祝昔予,仿佛看到了那个倔强执拗的自己。他犹疑着,还是问出口:“我能问个问题吗?”
祝昔予摆出一副“请便”的表情。
“你为什么要回来啊?”
祝昔予沉思了一下,漫不经心地打趣着:“比方说为了建设我们美丽的家乡?又或许是我闲得无聊,城市待久了,想回乡村体验体验?”
话里半真半假,何冬炎知道祝昔予不想说,也不再刨根究底。只是真诚地说:“不管是因为什么,看到你愿意回乡,真的是很好。”
祝昔予的笑容就像是刻在脸上:“希望所有人都觉得很好吧。”
有了何冬炎的赞助,祝昔予又自掏腰包一部分,这项目资金的问题是解决了。可等到修路规划路线一出来,有些人又不乐意了。
因为修路就要征用部分田地,可岱山村的村民都指望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养活自己。农民就该是种地,地都没了,那还怎么叫农民?
更为难的是,其中的一块地,就是何家的,那地是何夏热长年累月耕耘播种,还长了不少蔬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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